高老闆的内宅分了草藥、木料和機關三個房間。
左靜和墨悲被安排在了草藥房中,
墨悲喝了高老闆的湯藥,恢複了許多,在高老闆的内宅裏休息,輕輕呻吟。
左靜守着她,一臉苦悶。
“你怎麽樣了……”
左靜小心道。
墨悲深吸一口氣道:“好點了。我傷得不是太重,高老闆的藥也很厲害。但是……”
“但是怎麽了?”左靜慌張道。
“但是我好疼啊……哎呀……”
左靜松了口氣,用手在墨悲身上按來按去道:“哪兒疼啊?這兒?還是這兒?”
墨悲一邊呻吟,一邊偷偷笑起來。
黑貓的嘴角太小,左靜根本注意不到。
她揉着墨悲的小腹,墨悲四仰八叉地迎合着左靜的手,舒服地喵喵直叫。
左靜皺着眉道:“你惡不惡心?”
墨悲睜開眼,道:“我本來就是貓,這樣叫有什麽不對?”
左靜道:“可你現在能變男人了你知道嗎?聯想到你變男人,再看你這個樣子,我就想吐。”
墨悲吃癟,又捂着肚子呻吟起來:
“我疼……”
左靜哼了一聲,用力在墨悲肚子上打了一下,疼得墨悲大叫一聲。
房門被打開,方片臉的小夥計走了進來。
他手裏端着又一碗湯藥,遞給左靜。
“不是剛喝了一碗麽?”左靜疑惑道:“怎麽又來一碗?灌水耗子呢?”
夥計一張臉木然地對着左靜,看得左靜心裏發毛。
左靜突然明白過來,脫口道:“高老闆回來了?”
看到小夥計沒有反應,她把藥放在床邊,沖出了房間,完全不顧墨悲的叫喚。
左靜跑到前店,看見高老闆正在和左馗研究她的劍。
殄虛完好無損地被左馗拿在手裏。左馗審視他的眼神,無比認真仔細。
左靜沖過去,把劍從左馗手裏奪了過來,小心地撫摸道:“不封了是吧?”
左馗和高老闆對望一眼,一起露出一種古怪的笑容。
左馗道:“不封了,我們公投的結果是不封。”
左靜仰起頭,誇張地發出一串大笑聲,得意道:“果然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高老闆谄媚地笑道:“是……是……”
左靜收起笑容,看着高老闆和左馗道:“你們倆怎麽了?怎麽看起來怪怪的?”
左馗搖頭道:“沒有,我們是在商量會街的事,有些理不清,比較愁。”
左靜鼻孔朝天,哼了一聲道:“活該!叫你們打我這把醜萌萌的主意!”
她得意把劍抱在懷裏,跑回後院去了。
左馗等了一會兒,終于松口氣,輕輕道:“看起來沒出什麽纰漏。”
“老朽也捏了一把汗呢。”高老闆也小聲道,仿佛怕左靜聽到一樣。
左馗道:“高老闆的手藝實在令人佩服,能把劍複原到這個程度。”
高老闆歎口氣,道:“左老闆就别羞臊老朽了。隻是将碎片粘合起來,根本談不得是複原。不但沒了半點靈力,而且再用力砍點什麽,照樣散架。”
左馗點點頭,道:“不過,這也是個不錯的結果,不是嗎?雖然事情一團糟,但劍的威脅解除了,大家也沒傷了和氣。”
高老闆笑起來,道:“單從結果來看,倒真是這樣。隻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令妹爲什麽可以用那把劍傷到墨悲呢?那女人明明說給了令妹一把寶劍,爲什麽又隻是輕傷了一個妖屬之後,就徹底廢了的破劍呢?她這麽做的意義究竟爲何?老朽怎麽想都想不明白。”
左馗沉默不語。
他也想不明白。
這女人的來曆成迷,行爲不合常理。
最讓他擔心的,還是這女人的修行,似乎深不可測。
墨悲完全察覺不到她設置的幻象,她給左靜的劍可以打傷墨悲,而且她來去無蹤,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在左馗見識過的人裏,唯一讓左馗有這種感覺的,是當初那名紫面人。
那種讓他喘不過氣的壓迫感,左馗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寒意砭骨。
雖然他沒有見過那個女人,但他能感覺到那種隔空傳來的感覺,和紫面人給他的壓迫感一樣。
這種虛無缥缈的感覺,又涉及到紫面人,因此左馗并不想說出來。
對于如履薄冰的高老闆,肯定又要鬧得雞飛狗跳。
“還有一周便是會街了,左老闆。”高老闆悠悠道。
左馗點頭道:“是。”
高老闆瞥了他一眼,道:“左老闆可記得老朽曾經說過的話?”
左馗愣了一下,道:“哪一句?”
“左老闆入不敷出太多,二氣過亂,已然難以平賬了。”
左馗一驚,沉默了一下,點頭道:“我明白高老闆的意思。你是擔心如果輪回果報應在會街上,會出事情。”
“是出大事情。”高老闆道。
左馗點點頭道:“我明白。”
高老闆道:“世人都以爲能夠及時行樂,卻忘了無遠慮而必有近憂啊。”
左馗對高老闆施了一禮,慚愧道:“高老闆教訓的是。”
高老闆長歎一聲,道:“我也隻能是提醒你一句罷了。事情已然如此,我等又不能未蔔先知,也隻好順其自然了。”
高老闆說完,挑起門簾回到後院去了。
左馗站在原想了半晌,輕輕拍了一下後頸,回六方齋去看書了。
高老闆三副湯藥下去,墨悲就痊愈了。
他受的傷本來就不重,高老闆的藥也不同普通的藥物,療效非凡。
墨悲對着左靜的醜劍,有些發怵。
他變成人形,小心地拿起來,耍了幾個解數,發現沒什麽問題,于是松了口氣。
高老闆看着他的動作,臉色一會兒一變,好幾次差點喊出聲來。
墨悲撓了了撓臉道:“這劍到底哪裏厲害了,你爲什麽就能用它傷到我呢……”
左靜一臉嫌棄,把劍奪了回來,胡亂揮舞着道:“這是高級貨,你懂個屁,隻有我這樣的人才能用!”
墨悲給她個白眼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劍的威力和用劍人的智力成反比?”
“放屁!”
左靜一生氣,用劍去打墨悲。
她并不知道劍已經被毀掉的事。
墨悲吐血的一幕依舊在她眼前,她隻是胡亂比劃着吓唬墨悲。
墨悲卻真的被吓唬住了。
那一下的痛楚,墨悲也是忘不掉。
左靜看有效果,把剛剛的愧疚全部忘記,不斷比劃着吓唬墨悲。
兩人在房間裏上蹿下跳,看得高老闆提心吊膽。
他把兩人攔了下來,把他們轟出了店去。
“要打回六方齋打去,别在我這搞破壞。”
左靜和墨悲一起對他做個鬼臉,雙雙跑回六方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