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馗粗暴地把灰無常推在前面,塞進了地下室的門裏。
灰無常引着他們向下走了足有三層。
其中的道路依舊有着未知規則的扭曲和盤旋。
最終,他們來到了第三層的房門前,開門走了進去。
左馗一進門就看到了書桌旁鎖着的左靜。
她正歪頭靠着椅子,呼呼大睡。
墨悲聽見有人進來,警覺地睜開了眼睛。
當他看到左馗和朱老闆時,終于松了一口氣。
朱老闆揭去了墨悲頭上的符咒。
墨悲動了動身體,發出痛苦的呻吟。
“你怎麽了?”朱老闆疑惑道。
“被定了十幾個小時,身體僵掉了。”墨悲疼得直咧嘴:“簡直像是落了一身的枕。”
朱老闆哈哈大笑,幫助墨悲活動身體。
左馗打開了鎖住左靜的卡扣,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叫醒了她。
左靜緩醒過來,看到左馗,眼裏瞬間蓄滿了淚水。
“哥!!”
委屈,痛苦,難過,一瞬間彙聚在左靜的意識裏,像火山爆發一樣噴湧。
她抱住左馗,嚎啕大哭。
左馗單手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輕聲安撫着,卻碰到了束着左靜頭發的稻草。
左馗愣了一下,一邊攙起左靜,一邊向灰無常的腦後看去。
“替身草……”他皺眉道:“原來你是這樣變成我妹妹的。”
灰無常笑道:“那你就摘了草去,解了這術呗。”
左馗道:“當然。不過在那之前,你先得把這身衣服給我脫下來。”
左馗說着,将手一抖,鏈子像活了一樣自己褪了下來。
左靜猛地擡腳踹在灰無常的小腹上,灰無常被踢的倒退,撞在書架上,咧嘴呻吟。
左靜踹出這一腳後,身體頓時又軟了下來。
她被拘了十幾個小時,身體一點力氣也沒了。
但她仍然不罷休,破口大罵。
她用上了能想到的最惡毒的字眼,惡毒到左馗他們三個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歇會兒,省省體力。”他安撫左靜道。
左靜這才勉強閉上嘴,用力喘息着。
左馗和朱老闆扒下了灰無常身上左靜的衣服,之後扯掉了他頭上的稻草。
看着灰無常的身體一點點變回原狀,左馗抖了抖袖子,掉出了陰尺。
灰無常看着他動作,詭笑道:“左老闆這是要卸磨殺驢?”
左馗搖搖頭,一把抓起灰無常道,将尺子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道:“是想請你放我們出去。”
灰無常眉頭輕輕抖了一下。
“左老闆還真是警覺。”他道。
“深入别人地盤從來都是很危險的。”左馗道:“又何況,你家所有東西的布局,都是按照奇門遁甲的方位所作,我想這不是因爲你在設計的時候心血來潮吧。”
他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道:“要是我沒猜錯,我們進到這個屋子裏的時候,就已經被困住了,對嗎?”
灰無常半天不說話,突然大笑起來。
“你他媽笑啥?!”左靜罵道。
灰無常道:“左老闆,我實在是小看了你。你的精明超出我的預期,這點我得佩服你。”
頓了一下,他又道:“不過,我家的布局的方式卻并非是按照奇門遁甲,這點你說錯了,要差評。”
左馗把尺子又在他的脖子上用力按了一下。
鋒利的尺刃在灰無常的脖子上印入了一道凹陷,幾乎要切開皮膚。
“隻要我們能安全離開,别說差評,就是退貨也是可以的。”
朱老闆把墨悲放在口袋中,又背起了左靜,看着左馗與灰無常對峙。
灰無常看他們準備妥當,點頭道:“可以。但是,您是不是先把我脖子上的這玩意去了。”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血手印道。
“等我們安全出去了……”
“爲了防止我再去六方齋,你就不會去了我這血截首了。”灰無常道:“等血色漫上我整張臉的時候,還不知要再過多久才有人來給我收屍呢,你說是不?”
事情進入了一個尴尬的情況。
左馗想先離開這裏,而灰無常則希望左馗先消去他所印下的“血截首”。
左馗擔心去了灰無常身上的禁制,灰無常會出爾反爾。
而灰無常則擔心左馗視自己爲威脅,一旦沒了能要挾左馗的東西,左馗就會放任自己自生自滅。
兩人争論了很久,左馗終于道:“這樣耗下去,對大家沒什麽好處。”
灰無常冷笑道:“是啊。可是,對你們的壞處比對我的壞處要大,畢竟我隻有一個人。”
朱老闆開始沒了耐心,有些焦躁起來。
他拿起寫字桌上的一本厚書,朝大門砸了過去。
那書撞在門上,瞬間被點着了。
烈焰熊熊,頃刻間将一本書燒成灰燼。
左馗看了,沉默不語。
“怎麽樣,要和我繼續耗麽?”灰無常得意地笑道。
幾人僵持了許久,朱老闆終于道:“灰爺,我們今天來隻爲救人,别無他意。你想要六方齋的閻君圖,我們自有防你的後手,不會妄圖在今天做個了結。你既然是行内中人,應該明白妖街的行事風格。”
灰無常笑道:“我是明白妖街的行事風格,但隻要有靈智,做事的底線就會因情況而下降,這我見得更多。”
朱老闆道:“你這想法也不無道理。既然大家互相都不信任,我們不妨各退一步?否則,你就算拉着我們給你陪葬,但你自己想做的事也永遠無法做到,這又有什麽意義呢?”
灰無常沉默了一下,冷聲道:“接着說。”
朱老闆對左馗耳語了幾句,左馗又一抖鎖鏈,再次綁住了灰無常的雙手。
灰無常皺眉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各退一步?”
朱老闆道:“我們還綁縛你的雙手,但左老闆會解了你脖頸上的血截首。你送我們出門,你在門裏我們在門外,我們就收回鏈子,你看如何?”
灰無常沉吟半晌,最終點頭應允。
左馗又割破手指,流出血來。他把手上的血塗滿在灰無常的脖子上,将手印覆蓋地消失無蹤。
左馗道:“你既然也懂這一招,那麽回頭洗掉就可以了,不必我多說了吧?”
灰無常冷哼一身,走到房門前,用手在門上比劃了一會兒。
一聲輕微的空氣暴鳴之後,灰無常打開了房門。
“你這鏈子有多長?”灰無常道。
“要多長有多長。”左馗道。
灰無常點頭道:“好。那你們沿着原路返回吧,我保你們無事。但我警告你們,不要耍什麽花樣。這屋子裏的每個角落發生的事情,我都能知道。如果你們敢亂來,我也一定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