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馗皺起眉頭，對朱老闆道：“朱老闆，你這就不地道了，偷聽我們談話。”

朱老闆哈哈一笑，道：“這還真不怪我，是莫醒在夢裏告訴我發生了什麽，我才和高老闆聊起這些事來。”

左馗一愣，道：“莫醒？”

朱老闆告訴左馗，算上現在，莫醒已經兩次入夢。

在夢裏，莫醒對于如何提升自己一籌莫展。

但他很快就發現了妖街其他人的夢境，于是跑去串門。

他進入了朱老闆的夢境，看到了将軍府。

他又進入了高老闆的夢境，看到了小木屋。

兩個老闆都很不高興。

擅自窺探别人内心的最深處，任誰都不會高興。

他們分别給了莫醒一些指導，就把他趕走了。

莫醒的回夢之術，很是奇特。

在夢中發生的事，會在一定程度上反饋在他現世的身體上。

高老闆和朱老闆，在夢境中教授了他一些提升體能的方法。

莫醒回到自己的夢境裏，一邊練習，一邊爲自己的功夫加上五毛特效，在夢境中上天入地。

這種鍛煉對莫醒提升現世體能，有着事倍功半的效果。

但相對于有着無限可能的夢境來說，修行來的東西反饋到現世時，自然不可能有夢境中那般酷炫。

然而，至少已經能夠讓莫醒的身體重新恢複活力，讓他醒來的時候不至于肉體機能耗盡而死。

左馗聽了，歎了口氣，道：“果然姜還是老的辣。高老闆對莫醒的判斷和教導，都拿捏得很得當。”

高老闆哈哈笑道：“看得多了，手上有分寸罷了，比不得左老闆你心術玲珑。”

左馗道：“莫醒在夢裏告知你們我們的事情？”

“說了個大概齊。”高老闆道：“其餘的事情，稍微動動腦子就可以了。”

“佩服。”左馗道。

朱老闆想了一下，道：“左老闆，我想請教個問題。”

“請說。”

“把令妹加入名單，是你強烈提議的。爲何如今又想方設法踢她出局？恕我實在不能理解。”

左老闆沉默了一下，道：“二位身爲妖族，想必在感應天道上有些心得？”

朱、高二人對視一眼，點頭道：“那是自然。”

“那麽，二位如果和鬼差發生沖突，可有信心全身而退？”

兩人都愣了一下，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

高老闆道：“左老闆玩笑了。據聞，鬼差皆是無血肉無情欲的死靈，其兇悍與冷血比妖族更甚萬千……”

“原來是這樣！”

高老闆的話被粗暴地打斷。

墨悲從屋裏走了出來，道：“那天晚上果然有事！”

左馗有些驚異。

當然，這是因爲左靜并沒有把遇到墨悲的事告訴左馗。

“……哪天晚上？”左馗鎮定道。

對于某些一知半解就像詐出他話的招數，左馗已經不會中招了。

墨悲道：“就是左靜留在店裏的第三天！那天晚上我回妖街探視，發現一件腰牌摔在街角。不久左靜就跑出來尋找，我當時覺得有些奇怪，爲什麽她大晚上會跑出來找這樣一件東西。而你白天又一直昏睡不醒，我就更加懷疑是晚上發生了什麽。”

左馗點點頭。

他知道，墨悲确實了解那天晚上的一些情況。

他沉吟了一會兒，最終把當天晚上的事情說了出來。

高老闆三人聽完，已經沒了反應。

和鬼差對抗，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的老天爺……”朱老闆合不攏嘴道：“你是說……你們……打跑了……鬼差？！”

左馗明白他的驚懼，沉默着點了點頭。

“鬼差身後可是冥府啊！”

幾乎從不失态的高老闆，也終于失聲驚呼出來。

這也是左馗最擔心的事情之一。

六方齋的老闆與鬼差做對，這意味着左馗會成爲冥府眼中的“反賊”。

這消息一旦洩露，隻怕不是讓周圍的老闆們恐懼這簡單。

輕則無人敢再理會他，重則妖街解體，衆家老闆作鳥獸散。

然而，這件事情的危險性，也是讓左馗決定說出來的最大原因。

事情如此嚴重，高老闆三人是絕不敢輕易洩露的。

他們都是有高深修行的人，不至于被這個消息吓到連夜逃跑，而會幫助左馗思考應對的方法。

他有斡旋的餘地。

同時，這也是他始終相信左靜命格超出常人的原因。

這樣兇險的事情，左靜身爲一個完全不懂妖鬼世界的凡人，居然能夠順利度過。

也許，冥冥中自有天意，要左靜留在這裏，起到重要的作用。

“這就是我力主讓左靜加入會街的原因。”左馗道：“我當然知道，諸位老闆有一萬種方法可以限制她的行動，直到妖街結束。但是，我們現在存疑的事件，左靜幾乎都涉及到了，或許這也是三天的意思……”

頓了一下，他又道了一句：“易老闆教過我，世間無巧合。”

“那你又……”朱老闆想問左馗爲什麽又想要踢左靜出局。

高老闆悄悄踢了他一下，用眼睛瞟了一眼墨悲。

朱老闆會意，沒有問下去。

“怎麽，你思考完了？”左馗躲墨悲道。

墨悲搖搖頭，尴尬道：“……不……我這是……我想我需要找個地方安靜一下，用心想想……”

“給你三天。”左馗道：“無論結果如何，不要耽誤會街。”

墨悲點點頭，不再多說一句話，轉身離開了。

不等朱老闆二次發問，左馗直接道：

“天意之事，始終還是有些缥缈，我不敢把一切都賭在這上面。”他道：“畢竟，他是我妹妹，隻要有萬分之一的不安全，我都會想辦法來阻止她涉險。但是……”

左馗歎了口氣，道：“天意不可違，小靜不可不保。所以，我唯一的辦法就是兩手并用。”

他擡頭看着天空，喃喃道：“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兩個老闆看着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妖族大都獨來獨往。

即便如常百草兄弟一般，最後一樣落得一個反目相殘，雙雙身死的下場。

他們始終是體會不了，有一個必須傾盡心力守護的至親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時間久了，太陽照的左馗開始不舒服起來。

“我先回去忙了。”左馗道。

他轉身回到了六方齋裏，開始在欄櫃下面的廚子裏翻找起來。

很快，他從櫥櫃裏翻出了一雙手套，放在了桌子上，又進後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