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老梁坐在沙發上，翻看着一本相冊。

裏面是許多泛黃的黑白老照片。

很多照片裏都有一名風姿綽約的女性。

就連歲月和老化的照片，也未能阻擋她妩媚的容顔綻放出的光芒。

老梁撫摸着照片，眼中泛起淚花。

蓦地，房門再次響起。

老梁看着大門，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許久之後，房門被輕輕打開了。

一個身着黑色長衫和園頂禮帽的人走了進來。

他圍着黑色的圍巾，戴着一副黑色的圓形眼鏡，像是舊社會的算命瞎子。

“冒昧了。”

長衫男人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身後的門便自動關上了。

長衫走進房間裏，自專地坐在了老梁對面的沙發上。

他點起一顆煙，淡淡道：

“不知道，梁老先生考慮得怎麽樣了？”

老梁不說話。

但他撫摸照片的手開始有些顫抖。

長衫等了一會兒，笑起來道：“按規矩來講，我們一般不殺生。可是我這個人比較讨厭麻煩，所以能快則快，否則就快刀斬亂麻。”

“那你就動手好了。”老梁盯着他，惡狠狠道。

長衫哈哈一笑，道：“先禮後兵是最基礎的社交技巧不是嗎？梁先生，還是把鳳血石給我吧。我們說好的，如果發現了你妻子的消息，必然登門回饋，我們行裏向來是極重信譽的。”

老梁冷笑一聲道：“強買強賣，不同意就以性命相逼迫，隻會講信譽又有什麽用？”

長衫不說話。

他再次抽了口煙，緩緩吐出一些煙霧。

“那就不好意思了。”他淡淡道。

長衫的圍巾瞬間從他的脖子上解了開來，朝着老梁飛去。

圍巾束縛住老梁的脖子，開始緩緩上升，将老梁淩空吊了起來。

“鳳血石呢？”長衫冷漠地望着老梁掙紮，輕描淡寫道。

老梁的臉漸漸變成了绛紫色。

即便如此，他依舊什麽都不說。

圍巾束縛的力道已經越來越大。

老梁的脖子甚至開始被勒得收縮。

一把尺子從牆壁中飛了出來。

尺子碎成九節，迅速地切割向圍巾。

長衫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腳踹了出去。

他撞在電視櫃上，有些發蒙。

左靜落在地上，又再次起跳。

她用力一扯，将被切得支離破碎的圍巾徹底扯爛。

老梁摔在地上，卻已經暈了過去。

長衫站起身，看着尺子飛回到左靜手裏，眉頭微皺。

左靜看着長衫道：“奶奶個圈！又是你這個王八蛋！”

她舉着尺子砍了上去，被長衫閃身躲過。

長衫向門口沖去，卻一開門就被左馗踢中前胸，摔回了屋裏。

左靜一腳踩在他的胸口上，用尺子抵住了他的咽喉。

“冤家路窄呢。”左馗看着他道：“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你的名字了麽？”

長衫躺在地上，卻一點也不緊張。

他嘿嘿一笑，突然變成了一縷黑色的煙霧。

左靜大驚着驅散黑煙。

黑煙散盡後，她腳下的長衫不見了。

她擡起腳，看到腳下踩着一個黑色的剪紙小人。

“媽的！”左靜使勁踩着紙人，直到紙人身上被鞋印覆蓋得面目全非：“這個兔崽子！逃跑功夫真是一流啊！”

左馗搖頭道：“不是逃跑功夫一流，是謀略一流。他非常謹慎，并沒用自己的本體親自來找鳳血石。”

他把老梁扶起來，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勢，道：“還好，肌肉有點移位，但是沒有大礙，主要還是缺氧導緻了暈厥。”

左馗的力氣很大，把老梁輕松地抱到了床上。

左靜褪下手環，還給左馗道：“行啊哥，神機妙算啊，這都讓你猜準了。”

左馗坐下來，翻看着相冊，道：“這有什麽難的。如果不是被威脅了，他會這麽輕易的相信你的鬼話，又交出他的命根子？”

左靜想了一下，道：“可我不明白，爲什麽他沒有覺得我和那個跑了的混蛋是一夥的呢？”

左馗道：“這個好猜。通常來講，用出威脅你性命這種手段的人，也就沒了再用我們那麽低端手段的必要，所以我們有很大概率不是一夥的。至于決定性的因素麽……”

他說着，又翻了一頁：“一個孤寡老人，還是會願意相信冒充他子女的人，你能明白麽？”

左靜想了一下，點點頭道：“一點點吧，我有機會也試試做孤寡老人體驗一下人生。”

左馗翻看着相冊，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果然是冥冥中皆有定數麽……”他喃喃自語道。

“怎麽這麽說？”左靜把相冊拿過來，看了半天都沒看出來問題。

左馗想了很久，終于道：“等老梁醒過來再說吧。”

幾個小時後，老梁緩緩蘇醒。

他的脖子疼得像要斷了一樣。

他用手摸去，發現已經被人戴好了支撐架。

他站起身，緩緩走到客廳裏，看到左靜正坐在沙發上磕着瓜子，專注地看着電視。

“你是……”

老梁還沒問完，左靜便發出一聲尖叫。

老梁悄無聲息的動靜，吓了她一跳。

左靜看到老梁，吓得站了起來，尴尬道：“啊……嗨？”

“白天的時候，我的員工見過你了。”左馗從陽台走進來，對老梁道。

老梁沉默了很久，最後終于道：

“你們爲什麽要救我……”

左馗看着他吃力地坐下，道：“沒死成，你似乎很遺憾？”

老梁閉上眼，緩了很久，才再次開口：

“這家夥騷擾我，已經有一個多星期了。”

一個星期前，老梁出門買菜，在街上被長衫截住。

長衫給老梁的第一印象，就是陰森森，并且陰陽怪氣。

“聽說，您手上有一塊鳳血石？”長衫截在老梁歸家的半路上，幽幽說道。

老梁眉頭一皺，直接回嗆道：“哪是一塊啊，我有一堆鳳血石，你開個價，我上舊貨市場給你淘換去，要多少有多少。”

他厭倦于這樣的對話。

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有人來詢問他這樣的問題。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鳳血石到底有多金貴，惹得這麽多人感興趣。

長衫被嗆聲後，毫不生氣，繼續跟着老梁，口中道：“把它讓給我吧。”

之後，長衫又跟了一句其他人從未說過的話：

“可以保你平安。”

老梁聽了，怒火升騰：

“喲呵？可真長見識嘿？大爺活了這麽多年，還沒見過爲塊破玉要人命的。你動我一下試試，我盼着你動我！你個小兔崽子！”

他站在原地，罵了長衫足有十分鍾，惹來一圈圍觀群衆。

長衫不說話，始終詭異地笑着，望着老梁。

老梁覺得有些無趣，同時也覺得有些陰森。

他草草将罵陣收尾，提着菜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