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靜站在高中學校的大門前,歎了口氣。
“又是幻境,我已經很淡定了。”她自言自語道。
左靜這樣說,也是想看看有沒有人會回應她。
她覺得,說不定常琳也進來了。
左靜沒得到回應。她望着熙攘的人流,順手摸摸了胸口。
脖子上的渡方玉翠也不見了。
“完蛋球。”左靜咧嘴道:“真他媽一坑還有一坑深。”
她看了看自己,校服的上衣綁在腰間,無袖T恤繃得前胸發緊,頭上的太陽帽反扣着。
這是她高中時代的标準日常姿态。
左靜做了個深呼吸,把太陽帽正了過來,往學校裏走去。
從幻樓出來之後,她和很多人聊過幻境的事情。
高老闆告訴她,幻境是行中常見的一種迷惑手段。
從古至今,妖怪們爲了在人類面前隐瞞蹤迹,自然而然在幻術上研究地越發精深。
也是這個原因,導緻幻術往往對人類有奇效。
“不過,有施術就有解術。”高老闆道:“誤入幻境,倒也不必慌張。有幾個道理,你要能記住,也可自救。”
“首先,要弄清施術者的目的。施術者用幻境困住你,說明沒有能夠直接奈何你的方法。否則,如果他的目标是緻你于死地,隻要有一把菜刀就可以了,何以還要用到幻境這麽複雜呢?”
左靜琢磨着高老闆的話,開始在校園裏晃悠。
她思考着被困入幻境的原因。
左靜可以分析的東西很多。
從她現在的遭遇,再結合那個學姐的狀态來看,肯定有什麽東西把她們都困在了夢裏無疑。
之後,就是把她們困入幻境的人的目的。
這一點,本來就是左靜要查出并且解決的,她當然沒什麽頭緒。
“二來,要找出幻境中的規律。幻境雖然是虛妄,但這虛妄建立在受困者的心念之上。心念中的一切都是現實規律的映射,若有什麽東西作祟,必須也隻能建立在這些規律之上。然而,幻境并非現實,一定有什麽現實中沒有的東西,那一定和幻境形成的原因有關。發現它,自然就能夠趨利避害,暫時自保。”
左靜回想着高老闆的話,把自己耳目的功率調整到最大,力求發現周圍一些與現實不同的蛛絲馬迹。
很快,她發現兩件事。
學校裏的人,對她視而不見。
站在校園裏四下張望,視野的邊緣處,景色都很模糊。
“可是這又能說明啥……”根據這兩個反常的狀态,左靜什麽都總結不出來。
“第三,困在環境中,最寶貴的就是時間。圍困是一種消耗的方式,絕不能陷入僵局,否則自己的力量逐漸被削弱,便正中對手下懷。如果分析不出前面兩件事,那一定要做些動作,讓信息自己顯現出來,萬不可坐以待斃。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搞破壞。”
左靜想到高老闆的這個提示,突然笑了起來。
她最有信心的事就是搞破壞了。
左靜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在手裏掂了掂。
手感和質量她都很滿意。
左靜猶豫了一下,最終扔掉了。
左安的事情,讓她有些後怕。
她想了一下,冷哼一聲,快步向政教樓走去。
班主任的辦公室,就在那裏。
那是左靜最恨的人之一。
左靜的班主任,不是個稱職的教師。
那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勢利又猥瑣。
沒有父母送禮,就花式刁難自己的學生。
自己看不上的學生,就偷偷在學生之間挑撥離間,将其孤立。
他更是經常借着說服教育的由頭,對左靜動手動腳。
直到左靜的校外兄弟們堵截他,把他脫光了綁在馬路中間的臨時紅綠燈上整整一夜。
他再也不敢騷擾左靜。
在校領導面前,他奴顔獻媚,換得自己高枕無憂。
左靜直到離校,也沒看到這個敗類被逐出學校。
她恨之入骨。
左靜從廁所裏找到清潔工常用的大号拖把,拎着來到了辦公室。
她推開門,屋子裏的老師和其他學生一樣,也對她視而不見。
她望着班主任的臉,怒火升騰。
“反正都是幻境,那就讓我痛快痛快吧!”
左靜怒喝一聲,一拖把砸了下去。
拖把接觸到班主任的一瞬間,雙雙碎成了顆粒,撒了一地。
辦公室裏的教師們照常說笑,對左靜做的事完全沒有感覺。
這畫面,讓人毛骨悚然。
受到打擊的東西,會碎成顆粒。
這就是規律。
左靜不再有猶豫,在辦公室裏放肆地打雜。
很快,辦公室裏連人帶物,都破碎得不成樣子。
整個辦公室一片狼藉,連承重牆都有大片的脫落。
簡直像是出了毛病的像素遊戲。
左靜咬了咬牙,觀察着四周,希望多收集些有用的信息。
辦公桌上的東西,也被破壞得難以辨識。
許多講義和資料,半是破碎半是完好。
她掃視了一圈,突然一愣。
左靜拿起一張紙來仔細看了一眼,恍然大悟似的一拍頭。
她出了殘破的辦公室,向教學樓跑去,很快就沖到了自己曾經的教室。
左靜進了教室,二話不說,飛起一腳,狠狠踹在門口的同學身上。
伴随着同學破碎,一聲尖叫在教室中響起。
常琳的位置一直都在教室的中間,那種方便學習的黃金位置。
不會有粉筆末和老師的口水雨,也不會看不清黑闆或者被睡覺者的鼾聲所打擾。
她望着破碎的同學,驚恐地尖叫着。
左靜興奮地沖過去,把她拉出了教室。
“你果然也進來了!”左靜大笑道。
“怎……怎麽回事?左靜?那個同學怎麽……”
左靜停下腳步,狠狠扇了常琳幾巴掌,使勁搖晃着她的雙肩吼道:
“醒醒!醒醒!醒醒!我們在夢境裏!”
常琳疼得直咧嘴。她站在原地緩了一會兒,眼神漸漸聚焦:“左靜?我們這是在哪?”
她四下望了望,驚訝道:“這不是咱們高中的學校嗎?”
“我們被困在夢境裏了。”左靜道:“除了你和我,其他的人都是幻象。我隻是猜測,如果你也進來了,八成和我在一個幻境裏。你這麽好學,肯定是在座位上呆着了。”
常琳目瞪口呆地望着左靜。
她下意識地抓緊了左靜,躲在她身後道:“我……我們該怎麽辦啊?”
左靜道:“先别擔心,周圍的人看不到我們也感覺不到我們,隻是幻象罷了,不必害怕。”
她看了看四周的教學樓,又道:“我想我們得再搞點更大的破壞,看看會發生什麽。有人曾經告訴我,如果誤入幻象,就盡快找出這個幻象的規律,弄明白制造幻象的人的意圖,才有可能自救。”
左靜說完,卻沒有聽到常琳的回話。
她疑惑地回頭,看着身後的常琳道:“怎麽了?”
常琳面如土色,抖得像篩糠一樣。
她哆嗦着道:“你……你真的……确定……他們……看不到……我們嗎?”
左靜咽了下口水,像做慢動作一樣看了周圍一圈。
學校裏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齊齊地望着他們兩人,一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