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靜呆了半晌，突然打了個哆嗦。

她想到那個畫面，覺得毛骨悚然。

就好像自己和别人比誰吃飯吃的快，勝利之後用刀瘋狂地将對方一頓亂砍，肢解後下鍋炖了。

她吞了下口水，道：“比幾道菜……然後就把對面的廚子給吃了？”

左馗收起資料，道：“你現在明白了？妖族的思維和倫理與人類大有不同，所以在這裏，我必須謹言慎行。”

左靜張着嘴，沒能說出反駁的話來。

左馗看着她三觀崩塌的樣子，輕笑一下，道：“好了，别犯傻了。金老闆的比試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到時候會有很多人圍觀作證，你自己去看看就可以了。”

左靜沉默許久，最後點了點頭，回了房間。

左靜很科學地爲自己和左馗制定了倒班看店的制度。

她看白天，左馗看晚上。

“你不是僵屍麽？晚上幹活正合适。”

這是左靜的原話。

左馗不太在意這些。

他還是很希望左靜早點離開這個不屬于她的世界。

所以，隻要是沒危險的事情，都由着她的性子來。

對于左馗來說，這也是一種心理上的補償。

左靜回到房間裏，用電腦記錄下這段奇異的故事。

最近，她宅在房間裏，把在妖街的見聞都寫成段子發在網上，獲得了不少擁趸。

她加入了許多靈異和奇譚的網絡社區，添油加醋地說着自己的故事。

俨然成爲一個二次元中的大神。

三天一晃而過。

有人踢館金老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妖街，驚動了整個圈子。

左馗告訴左靜，踢館的時間都定在中午，不必着急趕早。

因爲金老闆要爲此早起祭拜祈禱，做許多儀式和準備。

左靜對這種封建迷信的行爲有些不屑，但是想到這是一場輸家會被端上餐桌的博弈，還是沒敢表現出自己的輕視。

結果，左靜早上出門轉了一圈，發現妖街封街了。

街頭和街尾都擺上了“街内裝修，今日休市”的牌子，讓左靜感歎妖街的時髦。

很多時候，妖街的環境都讓左靜以爲自己生活在古代。

偶爾出現的現代物件，反而讓左靜覺得違和。

盡管如此，還是有很多人無視牌子，陸陸續續來到妖街。

左靜不用問左馗也能明白，這些都是來看熱鬧的妖怪。

中午不到，金老闆的店已經被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個結實。

左靜後悔聽了左馗的話。

她以爲不必着急，結果現在想要個好座位都沒機會了。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店主是我親戚！”

她在人群外，扒着身邊一看就是妖怪的人，大聲叫嚷。

左馗無奈地敲了她的頭一下。

“别那麽丢人。”他淡淡道。

“丢你奶奶個圈！現在咱們連個好位置都沒了！我還以爲跟着你這個什麽居上能混個VIP的座呢！老娘信了你的邪啊！”

左靜大罵道。

她罵完之後，周圍一片寂靜。

所有人盯着左馗，默默讓出了一條路來。

“居上”二字的力量，可見一斑。

“哈哈哈，倒是省了我們許多功夫。”高老闆笑着，從遠處走來。

他的身邊，跟着朱老闆、毛老太，還有胡夫人一家三口。

當然，胡夫人的臉色依舊不好看。

沒奈何胡小慕被司谌抱着，一臉幸福的甜笑。

讓胡夫人獨自生着悶氣。

“喲！來晚了來晚了！我還尋思日頭還高，時間還早呢！”

伴随着尖利又市儈的聲音，火五爺背着口袋，帶着标準的奸商笑臉從另一邊走了過來。

左靜第一次見到火五爺，悄悄問左馗道：

“這貨的皮膚病挺重啊？”

左馗不理會她的插科打诨，直接爲左靜介紹火五爺道：

“這是妖街七居上之一的火五爺。火五爺，這是舍妹，單名一個……”

“左靜嘛，咱有耳聞。”火五爺摸着須子，嘿嘿笑道。

過了這麽久，火五爺缺失的胡須一點都沒有長出來的迹象。

他胡須的貴重程度，可知一二。

“本姑娘的名氣很大嘛。”左靜不知好歹，接過話頭，得意道。

火五爺看她孩子氣，尖聲大笑。

左靜讨厭他的笑聲，想損他幾句，卻看到金老闆從店裏走了出來。

“叨擾諸位了，金某在此先道歉了。”

他向其他六位居上作揖，将他們請進了店裏。

左靜、司谌還有胡小慕，都頂着家屬的光環，混上了VIP般的前排座位。

六名居上落座之後，金老闆請了盡量多的客人進入店裏。

實在沒有位置了，後面的人也知趣地不再進入。他們有序地圍在飯館周圍，隔着玻璃觀看。

每個妖怪都極守規矩，整個過程沒有絲毫的吵鬧和無序。

這讓左靜唏噓不已。

要是換成人類的事件，肯定能鬧出吵翻天的事情，說不定還能上網絡熱搜。

左靜這麽想着，撇了撇嘴。

安置好所有人之後，金老闆站在櫃台前，沖人群施禮，朗聲道：

“在下金大千，修行四百餘載，精研廚道，在座的諸位，想必多有耳聞。”

左靜看了看周圍的人群，想到這些人都是妖怪，不禁向左馗靠緊了一些。

“我自于妖街開店以來，碰上的麻煩事頗多，不堪其擾，故此立下了規矩——凡有廚藝強于我的胞友，我願将這飯館雙手奉送。現如今，又有人上門挑戰，我不得不應戰，還請在座的諸位，都做個見證。”

說到這裏，金老闆施了一圈禮。

左靜以爲他發言完畢，習慣性地鼓了鼓掌。

其他人沒有一個人鼓掌，他們的目光都落在左靜身上，仿佛在看怪物一樣。

左靜尴尬地僵住了動作，不知所措。

左馗輕輕敲了她的頭一下。左靜放下手，把腦袋盡量放低下去。

金老闆繼續道：“老規矩，六位居上品評菜品，爲我二人分辨高低。有不服的胞友，也可品評，但進食即是消費，該結賬的，不可虧欠。這一番比試，若是對方獲勝，我将店雙手奉送；要是對方技不如人，也是他心甘情願，不算金某的差錯。”

屋子裏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

居上們的目光，都落在左馗的身上。

這是左馗接手六方齋以來，第一次碰上這種事情。

以前，他也隻是聽說過這種事而已。

盡管已經和高老闆問過事情詳細情況，他也查閱過六方齋的資料。

但是第一次面對，他始終有一絲緊張。

左馗做了個深呼吸，站起身，鄭重道：

“在下左馗，六方齋現任老闆。此次比試，我等身位居上，必然無親無疏，公平相待。若有違背，天理不容。”

“若有違背，天理不容！”

居上們齊聲附和。

金老闆點點頭，又給居上們施了一次禮，道：“既然如此，就勞煩諸位了。阿郎、阿妹，爲客人們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