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兩年的時間,胡夫人就成了春芳樓的花魁。
胡夫人詫異那些被賣進青樓的女子,一個個不知道爲什麽都要尋死覓活。
這裏有男人,有錢,還有無數人給她們關注和贊美。
胡夫人在紙醉金迷中,縱情體驗着情與欲的歡愉。
男人們對她逢場作戲,一擲千金,讓胡夫人獲得滿滿的自豪感和成就感。
青樓裏當然也教習房中之術。
和胡夫人雲雨過的男子,更加貪戀她的肉體。
而她以此爲榮。
她不像凡人的女性一樣,有着三從四德的心理束縛。
胡夫人沉淪欲海,樂在其中。
男人們對其流連忘返。
鸨娘數錢數到手抽筋。
胡夫人在坊間的惡評如潮。
在市井女人們的口中,她“不要臉”“狐狸精”。
女人們的妒火,把胡夫人的流言煮得鼎沸。
這些,當然絕大多數都是無法留住自己丈夫的女人所爲。
嫉妒和憤怒,多數都處源于對自己的無能痛恨。
當然,這些東西暫時還無法對胡夫人造成傷害。
青樓對她來說,是小小的天堂,是她的象牙塔。
盡管這裏物欲橫流。
名妓的名号遠播開來。
四方的名流商賈、風流才子,紛紛聞名而來。
他們爲博胡夫人一笑,一擲千金,舞文弄墨。
多少人想要爲她贖身,被胡夫人一笑拒之。
她喜歡青樓的生活。
胡夫人在這種狀态下生活了好多年,漸漸開始感到有些疲憊。
她想歇歇,但卻沒有人允許。
鸨娘威逼胡夫人,但她如何是妖怪的對手。
于是,又使出各種利誘和苦肉計。
比如哭爹喊娘的訴說自己對胡夫人的知遇之恩,開店的不易。
比如威脅胡夫人,隻要她敢走,就打死她的姐妹們。
胡夫人沒有見識過人心的這種險惡。
這些手段唬住了她。
但她心中倦了。
心倦了,舉手投足就都是敷衍。
客人們開始對她的服務不滿。
聞名而來的外地人,覺得名不副實,再也不來。
鸨娘這下沒轍了。
不聽話,她有辦法威逼利誘。
心裏不服,不是武力可以解決的。
鸨娘隻能壓榨胡夫人的剩餘價值,并且開始力推其他的姑娘,力争彌補胡夫人造成的損失。
一位風流的才子造訪春芳樓,他的才情,給了苦悶中的胡夫人一縷清風。
胡夫人對他依賴,牽挂。
會因爲他的哭而哭,會因爲他的笑而笑。
胡夫人真真正正墜入愛河。
爲了才子,她不再接客。
她用自己積累的财富供養才子。
鸨娘對這種行爲厭惡之至。
但她不動聲色,一點點找理由,挖空了胡夫人的積蓄。
終于,胡夫人一貧如洗。
才子安慰她,可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過平淡的生活。
胡夫人卻不能忍受,她不希望自己心愛的人享受不到奢靡的生活。
她又開始接客,熱情滿滿。
但她的心不在,水平也就永遠無法發揮到原來的程度。
掙來的錢,被鸨娘克扣之後,也就勉強度日而已。
才子對胡夫人的行爲稍有怨言,但很快就不再多嘴。
過了些日子,才子告訴胡夫人,他想要上京趕考,拜托胡夫人給他些盤纏。
他捧着胡夫人的臉,深情款款道:
“等我高中,謀得一官半職,必定替你贖身,八擡大轎娶你過門。”
胡夫人的心,幾乎跳出了心髒病。
胡夫人攢了許多日子錢,終于攢夠,給了才子,送他離開。
之後,她不再接客。在青樓裏做些刺繡,住最破的柴房。
但她很開心,心中滿懷期待。
這一等,就是三年。
胡夫人沒有等到才子。
但她堅信才子會來娶她,依舊癡癡地等。
紅牌姑娘勾心鬥角,看到往日的花魁落魄到這種地步,經常落井下石刁難她。
有一天,外地的客商帶來了一個消息。
姑娘們聽了,一個個幸災樂禍地笑着,找到胡夫人。
她們圍着胡夫人,旁若無人地聊天。
“哎喲!今天的那個客人是從京城來的,聽說如今的吏部侍郎,當官不過三年呢!”
“那當然,人家是高中的狀元,丞相的女婿,做得高官,一點都不奇怪!”
胡夫人了解她們的套路。
她們說的話,讓胡夫人的心跳加速起來。
“那個侍郎他……叫什麽?”
姑娘們說出的名字,讓胡夫人如墜冰窟。
她們看到胡夫人的反應,一個個捂嘴竊笑。
“我不信……”胡夫人喃喃道。
當天夜裏,她現出原形,飛一樣趕往京城。
她一路奔波,到達京城,詢問了侍郎府邸的位置。
夜裏,她跑進了侍郎府裏,看到了才子與他的妻子同床公寝。
她撞破窗戶,站在才子床前。
才子和妻子被驚醒,吓得蜷在床上。
胡夫人渾身都在顫抖。
才子驚道:“錦……錦淑?!你怎麽……”
“你不是說……要娶我麽?”胡夫人步步向前緊逼,淚流滿面。
“你不是說要給我贖身麽?不是說要八擡大轎……”
才子一個耳光抽在了胡夫人的臉上。
“賤婦!我豈能娶你一介娼妓爲妻!”
才子大罵道。
“來人!快來人!”
巡夜的護院們很快趕來,一個個對于胡夫人如何進入這裏感到好奇。
“把這賤人給我亂棍打死!”才子大喝道。
護院和家丁稍一猶豫,開始上前去拖拽胡夫人。
胡夫人擦了一把眼淚。
她的瞳仁變得豎直,像一把利刃。
她現出原形,大開殺戒。
房間中一片血腥。
一夜之間,侍郎府滿門被血洗。
胡夫人在血泊之中,面目猙獰。
她望着無垠的星空,欲哭無淚。
她心如刀絞,不知道該如何拯救自己。
胡夫人就這樣保持着原形,茫然地走在無人的大街上,慢慢出了城去。
她心寂如死,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着,完全感知不到周圍的一切。
等她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人類抓住了。
人類想要處死她,她木然地等待着發落,并不反抗。
夜裏,有人打開了關押她的籠子,對她道:
“錦淑,一向安好?”
胡夫人一愣,擡頭去看。
月光下,修士的臉龐,慈祥而溫和。
胡夫人的眼淚如泉水般湧了出來。
她在撲在修士身上,現出人形,嚎啕大哭。
這一刻,修士教給她的種種道德義理,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胡夫人頓悟了。
“弟子罪孽深重……”胡夫人跪在地上,向修士忏悔。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修士道:“随我回山中修行吧。”
胡夫人深深叩首,跟着修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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