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多少都會知道一些小學生問題的解法,”左馗邊給司谌塗藥邊道:“有通性。”
司谌氣血翻湧,如果他擅長罵人,大概早就開罵了。
這就是所謂的惱羞成怒。
但司谌不是潑婦,他做不出這種毫無道理的事情。
他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内心,慢慢有了自己的主意。
他要從這個夥計身上,把自己不會的東西都學來,師夷長技以制夷。
“沒請教?”
“左馗。”
司谌頓了一下,道:“上次不見你這麽健談。”
“那時候不懂事,”左馗說:“經曆過某些事,人會慢慢成長明白。”
“好像自上次一别,也并沒過去太久?”
“入這一行,一日如三秋。”
司谌不由自主地點點頭,自己覺得認可。這個行業對于世态的炎涼和冷暖,接觸得确實更爲赤果。
他看了半死不活的黑貓一眼,道:“貓妖?”
“本來可以是。”左馗道:“獸類吸收靈氣許多年,才會在一次關鍵的吸收儀式中達到質變,由獸成妖,可以褪去獸身,變化成人形。可它卻在這個關鍵的儀式中,恰逢火燒工地。幾十個被焚死的冤魂跟着靈氣進入它的體内,讓它變成了怪物。”
左馗說着,看了黑貓一眼,道:“命保住了,道行卻要從頭來過了。”
“你爲什麽來幫這隻黑貓?”
“它自己早先就委托過我,就像買了份保險。”
司谌突然明白過來——門衛并不是認爲他是禱祝的人,而是黑貓已經在這裏折騰過一段時間了。
所謂的“有鬼”是句真話,所以門衛會如此恐慌。
左馗說話間,已經爲司谌塗完了藥。他站起身,帶着黑貓準備離開。
他的腳步遲疑了一下,終于在司谌疑惑的目光中道:
“這個活,我勸你還是推掉吧,那人沒救。”
司谌驚道:“爲什麽?貓妖和冤魂不是都解決了嗎?”
左馗看着他,想了一下,道:“那人受的,并不是被冤魂纏身,而是因果業報。”
司谌望着他,不明所以。
蓦地,纨绔子弟大吼掙紮,仿佛烈火焚身的樣子,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你……你是說……”司谌指着這片燒毀的廢墟,指尖顫抖。
“被威逼利誘壓制下去的力量,是很難徹底服輸的。”左馗望着這片廢墟道:“他撞人逃逸緻死,已經是大罪一條;又畏罪燒殺這麽多無辜,天地不容。”
司谌望着工地上的廢墟發愣,他感到有什麽東西在猛烈沖撞着自己的内心。
“你爲什麽會知道?!”司谌失控地大吼。
左馗轉身離開,淡淡道:
“因爲我是妖街的人。”
之後,他很快消失在司谌的視野中。
司谌忘了自己是怎麽回到觀裏的,他把你自己關起來,誰也不見。
事件沒有解決,老江湖們擺着譜,打算說教司谌,被他冰冷惡毒的眼神給吓了出去。
恥辱、憤怒,以及新增的價值觀的沖擊,讓司谌變得更加極端。
他對待左馗的态度,也更加扭曲——他認爲他這麽痛苦,都是拜左馗所賜。
他不會讓左馗好過的。
司谌最終得出這個想法。
閉門三天的司谌,再出門的時候,一身殺氣。老江湖們紛紛避開,生怕傷及自己。
司谌卻主動招呼老江湖們,讓他們盡快把最棘手的事情交給他。
老江湖們膽怯之下,都不明所以。但司谌的狀态讓他們感覺到,還是再把他供起來爲妙。
反正還是給自己掙錢,是驅使還是供奉,并不重要。
面子總不如錢重要。
知名的房地産商人殺妻的事情,法律找不到他麻煩,卻由于亡妻的冤魂不散,在行裏傳開。
司谌得到消息,沒有知會任何人。他獨自找到地産商人,裝模作樣的鼓搗了一番,最後告訴地産商他沒法解決。
但是他知道誰能解決,就是某條街上,六方齋店裏的左馗。
事情并不大,但是司谌知道一件事情。
妖街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就是基本不接活人的買賣。
那會破壞某種平衡。
但是司谌明白,左馗遵守着所謂的義理,他絕不是這個市儈地産商的對手。
所以,司谌并不是個會被人擺布的人,隻是一直被這段恥辱沖昏了頭腦罷了。
事情如他所願,左馗被硬塞下了委托。可左馗将事情處理之後,也并沒有什麽事情發生。
司谌的怨氣,一天超過一天。
尋找哥哥的左安心中彷徨,來到觀裏禱祝。每天用盡心思找茬的司谌,當然很快了解了左安的事情。
司谌不是沒有調查過左馗的背景,但是妖街裏的情報,行内極少流傳。
除了左馗是個僵屍。其他的消息,他一點也收集不到。
對于行裏來說,妖街是個不能招惹的地方,更不好輕易打探。
但作爲一個修士,司谌本能地覺得,左馗和左安要找的哥哥左魁,有某種聯系。
這是一種感應或者直覺,并無緣由。
于是,他告訴左安,他知道一個和他哥哥很像的人,名字也一樣,就在六方齋。
左安一去,消息全無。
司谌再去打探,得知左安早已離開。
他氣的暴跳如雷。如果左安真的是左馗的弟弟,他有一萬種方法對付這個凡人,然後牽着左馗的鼻子走。
暴怒之後,隻得繼續尋找機會。
一次次的失敗,讓司谌的憤恨達到了極點。
樓盤的消息在行裏鬧得沸沸揚揚,老江湖們多番打探,得知了些許情報。但也僅限于樓盤的前身,以及事件中可能有多目蜈蚣而已。
百足地龍的事情,始終沒有任何人知道。
于是司谌以爲,隻是些蜈蚣作祟罷了。
他并沒看得上這件差事。直到火五爺這個流竄于人妖兩道的中介摻和進來,拉上了六方齋的老闆。
這個消息讓司谌毫不猶豫地決定橫插一手。
司谌想了很久,他給左馗添亂的唯一的方法,就是在他面前證明自己的實力。
那樣不但能讓左馗毫無建樹,還能一雪前恥。
這個想法,幾乎讓司谌瘋狂。
多目蜈蚣這種東西,不值得司谌放在眼裏。他覺得自己的功夫加一些解毒的丹藥,足以應付。
再加一張震屍的符咒,讓左馗無可作爲。
計劃簡直完美。
盲目,輕進,浮躁,讓司谌又輸了一次。
甚至說,這樣下去,他永遠不可能勝過左馗。
司谌覺得有些絕望。
永遠都赢不了,不如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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