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凄厲的尖叫聲劃破别墅的上空。
紅發少年被那個仿若來自地獄的惡鬼吓得一臉慘白,魂不附體。他看着它拖着殘缺不全的軀體,頂着隻剩兩個血窟窿的臉慢慢向他移動,這恐怖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最終讓他一口氣沒提上來,暈了過去。
骊子默淡定的撿起掉落在沙發下的眼藥水瓶,用紙巾擦了擦,打開包,丢了進去,一臉淡定。
“牛眼淚啊,可以開陰陽眼的淚,珍貴的很呢。”骊子默心想着。然後擡眼,看着此時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八個黑衣壯漢,心中不屑,屠夫而已,遇事難免驚慌,她揮了揮手,說道,“行了,你們把他帶下去吧,我等會就下來,哦,對了,别忘了告訴你們夫人,錢,加了20萬,連同待付的40萬,一共60萬,叫她準備好。”
“是。”其中一個黑衣壯漢點頭應道,然後将昏死的紅發男子橫抱起來,跟随其他人一起,朝電梯走去。
待人都走幹淨了,骊子默沉默的看向面前那個已恢複常人樣貌的老實巴交的農民漢子,沉默一會,她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逝者已逝,再怨再恨又如何,今天不是我,明天也會是别人,這世間深藏不露的人很多。或許你怨天道不公、恨人心黑暗,可,沒辦法,這世界就是這樣,肉弱強食、欺善怕惡、道德淪喪,有權有勢者一手遮天、有錢有财者能買通神鬼,颠倒黑白,所以,用不着怨恨,怨恨也徒勞,因爲很多人都是這樣活着的。走吧,别誤了自己的輪回。你的父母,我會照看好他們。你的妻女,我也會打點好。60萬,我會一分不錯的全用在他們身上。”說完,見它仍舊無動于衷,呆呆地立于原地,遂又開口說道,“我去過你們村,村裏的村民對你和你妻子的評價都很高,老實心善不說,單單就孝順而言,你們爲兩個老人所做的,讓很多人都自愧不如、望塵莫及,老父母體弱病多,爲此,你們負債累累卻還毫無怨言,仍舊悉心照料,這讓我很感動,所以,我并不打算出手對付你,可你要實在是不知好歹,逼我出手,那我就沒法了。”
骊子默這話一落,農民漢子立馬搖頭,“不,不,不,我隻是在想,不知道該如何報答您。”
“不需要你報答,隻管好好投胎去吧。”骊子默聞言心下一松,能不用武力解決就盡量不用武力解決是她做事的原則。世人都認爲,除鬼,要很高深的術法、要很高明的法器,但其實,但凡死後能成爲鬼的,均隻因心中有執念,或因爲恨,或因爲怨,或因爲愛。所以追根究底,除鬼重在除因,了結了其心事,大部分的鬼魂還是會乖乖的魂歸地府。當然,也有例外,有些鬼魂,隻因爲惡,因心惡而成鬼的,就需要狠狠的揍了。
骊子默掏出手機,點開桌面上的音樂軟件,有清洗靈魂、抛卻凡事的佛樂緩緩流瀉而出,木魚鍾聲,佛語真言,教人看空世間一切,無憂無怖,無喜無悲。
在佛樂中,雙膝跪地,向骊子默磕頭緻謝的鬼魂緩緩虛幻、緩緩消散,終至無形無影。
——
“骊小姐,我兒子他......”打扮精緻的貴婦人親自将骊子默送出門,趁着司機還沒把車開來,親昵卻又有些疏離的詢問道。
“夫人,您也看到了,令公子從剛才到現在,一直睡得很安穩,既沒有尖叫也沒有掙紮,這不就已經說明問題了嗎。他沒事,隻是這麽久沒睡過好覺了,現在一時睡死過去了。放心,讓他好好睡,睡醒了就好了。”骊子默耐着性子解釋道。
“嗯,我也知道,能安安穩穩的睡這麽久,就說明那東西肯定是不在了,我隻是太擔心了,還望骊小姐見諒。”貴婦人舉止得體、微笑有度的說道。
“夫人客氣了,收人錢财,替人消災而已。”骊子默淡淡地回道。
兩人正說着,别墅對面突然響起了一聲汽車的鳴笛聲,骊子默疑惑的望過去,待看到駕駛座上居然坐着秦桓時,一雙漂亮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滿臉的不可置信,驚喜來得太突然,以至于骊子默一時之間呆愣在原地,不知道幹什麽。
當鳴笛聲再次響起時,骊子默才巨大的驚喜中回過神來,“有朋友來接我,就不麻煩夫人了。”說着,她匆匆别過貴婦人,擡腳就向馬路對面跑去,細長的高跟鞋落在堅硬的地面上,急促地,猶如淅淅瀝瀝往下墜的雨滴。
“你怎麽來了?”骊子默以最快的速度坐到副駕駛座上,系好安全帶,側頭問道。
臉上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白皙的臉頰上泛着些淺淺淡淡的潮紅,眼睛,早就笑成了月牙形。
這麽久以來,這是秦桓第一次主動跟她會面。
“有事跟你說。”車子徐徐啓動,秦桓載着骊子默緩緩離開别墅區。
“什麽事?是很急很重要的事嗎?是不是小夢他.....”骊子默有些突然有些焦急,如果不是大事,以秦桓的性格,應該不會想到要專門來接她。她不由得擔心起被秦桓派去追尋黃泉路被毀一事的夏夢衍。
“你别擔心,小夢挺好的。”秦桓見狀,忙溫聲安慰道。
“那就好。”聽得夏夢衍無事,骊子默放下心來,笑容又爬到了臉上,她見秦桓面上并無着急之色,便又接着說道,“要是不急的話,能先送我去景願小區嗎?我去那裏有點事。”
“嗯,可以。”秦桓應着,并變換車道,在下一個十字路口轉道而行。
而這邊,骊子默已經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喂,劉澤,是我,我現在正在去你家的路上,就快到了,我不上去了,你下來吧,有點事要麻煩你。嗯,行,挂了,一會見。”
挂斷電話,骊子默向秦桓解釋道,“是我一高中同學,從事金融方面的工作,有事拜托他。”
“嗯。”秦桓應了一聲,繼續專心開車。
突然沉默下來的氣氛多少令人有些尴尬,骊子默不自在地在座位上來回調動姿勢。
“吃晚餐了嗎?”秦桓突然出聲問道。
“啊?”骊子默一時沒反應過來,“哦,來之前吃了點東西墊墊肚子。”
“現在要去吃點東西嗎?”秦桓接着問道。
“現在?”骊子默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21:45,秦桓不說倒不覺得,他一說骊子默才覺得确實有些餓了,于是建議道,“要不等我把東西交給我同學後,我們再去吃東西?”
“嗯,可以。”
兩人說着,景願小區到了,骊子默搖下車窗,沖站在路旁的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男子招了招手,并大聲喊道,“劉澤,這裏.”
劉澤聞聲也招手示意,然後邊小心兩邊的車輛邊朝骊子默這邊跑來。
秦桓剛把車停在車道,劉澤就跑到了車前。
“給你,”骊子默走下車,從包裏掏出一張寫有六十萬的支票,将它遞給劉澤,“這方面我不太懂,也嫌麻煩,拿出20萬,其餘40萬你幫我辦個賬戶,存進去,然後每月向這家的女主人彙3000塊錢”說到這,骊子默轉身探向車内,問秦桓有沒有紙筆,接過秦桓遞過來的紙筆後,刷刷的寫上一個地址、人名,然後又将紙條遞給劉澤,接着說道,“拿出的20萬,把它提現,麻煩你有空的時候親自走一趟,将它交給那家的女主人。就說是賠償款,讓她先還債。哦,對了,那家有個女兒,現在讀高一,逢開學的時候你記得把學費加上一起彙過去。麻煩你了。”
“你這是?”拿着支票和紙條的劉澤還不是很明白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情況,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那副厚厚的黑框眼鏡,一臉不解的問道。
“前面的話沒聽明白?”
“聽明白了。就因爲聽明白了,所以才不懂你爲什麽要這麽做。”
“沒爲什麽,你幫忙照做就是了,我還有事,就不上去看叔叔阿姨了,改天叫上老大,再去你家蹭飯吃,阿姨的手藝不是一般的好啊。”
“嗯,随時歡迎,你們倆一來,家裏熱鬧些,他二老也高興。”
“那就趕緊娶個媳婦回家啊。到時再生個大胖小子,保管熱熱鬧鬧的。”
“你還别說,我都被他們倆催得都不想回家了。”
“大齡青年一個,是該催催了。”
劉澤聞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岔開話題,壓低聲音問道,“車裏的,是你男朋友?也不介紹認識認識。”
骊子默轉頭看了眼坐在駕駛座上耐心等她的秦桓,神情不由自主地就柔和下來。“他呀,暫時還不是。”
“哦,暫時還不是。那等是了的時候,記得請吃飯啊。”
“嗯,那肯定的,到時候一定請你們吃全京都最貴最好的。”說着,骊子默又笑成了月牙眼,“好了,不說了,下次再聊。這事就拜托你了。”
“嗯,放心,我會辦理妥當的。”
——
劉澤目送骊子默的車慢慢走遠,他掏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喂,魔王,跟你說件事,梨子好像有喜歡的人了,而且依我看,她對那男的,感情還不淺。”
而電話那頭,是久久的沉默!
有些人,跟着跟着就跟丢了;有些人,等着等着就等沒了。你以爲你能跟一輩子、能等一輩子的人,往往到了最後,隻剩越走越遠的背影和漸漸深重的遺憾。
無情的歲月,饒得過誰,而多情的愛情,又對得起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