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伏來帶着另一魂已經回到山莊了?”
闌滄市中心醫院内科門診一室,已至午飯時間,忙碌了一上午的秦桓脫掉白大褂,邊走到水槽處用洗手液清洗雙手,邊朝門口那一大一小的人影問道。
倚在門框上的容見樰見秦桓發問,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回了聲“是!”
“而他之所以能如此順利地回到山莊,隻是因爲你們去吃李記燒烤了?”秦桓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一邊取下毛巾擦手,一邊繼續問道。
“嗯”這次答話的是夏夢衍,小小的個頭,還不及那張酒紅色的辦公桌高,他背靠門闆,低着頭,絞着手指,俨然一副做錯事而認罪的乖小孩模樣。
秦桓洗好手,從衣架上取下外套,邊穿邊走,等經過容見樰兩人身邊時,眼角餘光卻是掃都未掃兩人一眼,頭也未回的朝走廊走去。
見此情況,容見樰再次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朝夏夢衍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追上去。
“把門關上!”正當夏夢衍拔腿追上秦桓時,秦桓出聲說道。
“容叔,把門關上!”已至秦桓背後的夏夢衍聞言,停下腳步,朝走在後面的容見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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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不要去醫院了?”見回到家的秦桓開始做飯炒菜,容見樰問道。
“嗯”秦桓一邊将電插好、調好檔,一邊簡短的回道。
看着秦桓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容見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掉頭走到客廳,來到落地窗前,此時,窗外已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雨水飄打在玻璃上,舞出一條條清清淺淺的水痕,而雨幕下的世界,安靜而朦胧。
“下雨了!”容見樰望着窗外,低聲呢喃道。他有些懊惱,他明知道這件事對秦桓有多麽重要,卻還是因一時的疏忽和大意而錯過了捉拿伏來的機會。
捉到伏來,就算他對優雀的事所知不多,也可以拿到他身上的那一魂,一來可以以此作爲條件來跟他背後的那個神秘主人談判,二來,少了這一魂,山莊的謀劃落空,雖不知道九翼天龍複活會對這個世界産生什麽樣的影響,但,身爲上古十大兇獸之一,脾氣和心腸應該不會好到哪裏去吧。可現在,伏來順利回到山莊,計劃落空。他也着實懊惱不已,深歎了口氣,拉回思緒,轉身,“好好跟他道個歉吧”,容見樰想着。
鼓起勇氣來到廚房的容見樰,迎接他的卻是一把菜刀,看着那把由秦桓手中甩出,直朝他面門的菜刀,容見樰心裏叫嚣着,“來了,來了,出手了,果然生氣了”,正當他全身戒備,提氣、布陣,打算接招時,卻從秦桓嘴裏輕輕飄出幾個字,“幫我把西紅柿切了。”
“額....啊?....哦!”容見樰一臉蒙圈,随手取過懸在空中的菜刀,走到案闆前,看着盆子裏的花花綠綠,傻眼了,“哪個是西紅柿?”
“紅的”
“圓的還是方的?”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紅色燈籠椒和西紅柿之間遊離不定,容見樰皺着眉頭問道。
“圓的”秦桓一邊将雞蛋打進碗裏,開始攪拌,一邊簡短的回道。
“哦”容見樰挑起西紅柿,放在砧闆上,“怎麽切?”
“随便,切碎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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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深夜。
盡管從下午開始,雨就停了,但整個城市還是顯得濕漉漉的,像是沐浴的人剛從灑頭下面離開而未來得及用浴巾擦幹身上的水珠一樣。
空氣雖然濕冷,但也有雨後洗淨了塵埃而散發出的清新的味道,尤其在市郊這片山林田野圍繞的地方,空氣中夾雜着青草、泥土的特有的芳香,氣味有些香甜。
容見樰深吸了一口氣,待在雪域近百年,除非夜靈閣遇上棘手的難搞定的鬼魅精怪,他才會離開雪域,但因爲擔心雪兒,每次都是速戰速決,匆匆來去。很久沒有呼吸這樣潮濕但清新的空氣了,帶着些生命生長的味道,容見樰想着。
看着下面山莊裏那如波浪般湧動的紅光,容見樰看了看此時身邊一臉凝重的秦桓,出聲問道,“怎麽辦?就這樣看着他們把九翼天龍複活?這個結界真的沒辦法破解嗎?”
風動,枝葉搖擺,舞起一波綠浪,置于綠浪中的秦桓、容見樰、夏夢衍三人,腳下的樹影卻是絲毫沒動。
秦桓背手而立,正盯着山莊下面那些輕易就穿透結界而落在地上或屋檐的鳥雀發呆,對于容見樰的提問,他好像毫無察覺。
容見樰等了一會,見秦桓毫無反應,且看他似乎絲毫沒有開口的打算,便無趣的掃了夏夢衍一眼,卻是看見立于秦桓另一側的夏夢衍正皺着小小的眉頭,緊盯着他的斜對面。
循着他的視線,等容見樰看清了那個人後,便知道夏夢衍爲什麽會盯上他了。那是一個矮瘦的老頭,駝着背,幹枯的右手杵着一根拐杖,拐杖上纏着一條綠瑩瑩的青蛇,時不時地吐着蛇信子,發出滋滋的響聲,老人因爲從始至終都在俯瞰下面的山莊,所以看不清他的臉,但他全身上下所散發出的那種陰冷而又夾有濃重腐屍味道的氣息,讓人聞之欲嘔,特别是對于夏夢衍這種有些潔癖的人來說,簡直不可忍受。
看着夏夢衍雙手緊握成拳,一副一觸即發的樣子,容見樰同情地搖了搖頭。他擡眼,再次看向那個人,“有些本事啊,在我們倆的注視下還能如此鎮定、毫不在意,此人不可小觑,”他心裏說道,“看來,剛才秦桓阻止小夢出手是有道理的。”
能踏葉而立,置于山林上空的人并不多,除了秦桓三人及那個神秘的老人外,還有一個看着不足三十歲的年輕女人及一個身穿中山裝的中老年男人。而中山裝男子正是蜀山骊戈。
年輕女子見容見樰看向她,揚起精緻而漂亮的臉,朝他嫣然一笑,那雙媚眼如絲的狐狸眼裏因示好而充滿着善意,“同伴又怎麽樣?我與狐族可沒什麽關系了”容見樰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
這時,耳裏突然傳來秦桓的聲音。
“我知道怎麽破解結界了,看到那些鳥雀了嗎?”容見樰遵着秦桓的聲音看向山莊下面那些鳥雀,面帶不解,而那邊夏夢衍也是一臉的疑惑與不解。
“我們之前一直想的,是如何用我們的術法和能力闖進這個結界,而我們也确實是這樣做的,但不管我們使用何種術法、招數或是陣法,結界始終會以同等的力量來對抗我們,後面我們也曾經盡可能地隐藏自己的氣息和術法,但也還是被擋在了結界外,剛才,我看着那些鳥雀,突然間醒悟,既然它是借力打力,那麽,如果無力可借呢?”
“秦叔,我不太懂”夏夢衍傳音給秦桓,這段話他聽得雲裏霧裏。而一旁的容見樰卻一手橫置胸前,一手撐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他似乎有些懂了,但又不太懂。
秦桓的聲音繼續在兩人耳邊響起。
“當我們盡可能地隐藏自己的氣息和術法的時候,雖然‘力’很小,但還是有‘力’在,因爲隐藏氣息和術法它本身就是一種術法,不是嗎?而之前我也試過,就是放空一切術法和力量,以我平常生活時的狀态,看是否能夠穿越它,但結果還是被擋在了結界外,對此,我一直都很困惑,可現在我知道了,我們平常生活時的狀态雖然看似毫無‘力’可言,但實際上不是,我們本身就是非人類的存在,所以,在我們以人形示人的時候,它就存在着一種‘力’,我們化身人形并維持人形,不正是一種術法?”
“哦”容見樰恍然大悟,“我懂了,所以,要想穿過結界,就必須收斂一切的術法,并現出本形,回歸到最原始的時候,是這樣嗎?”
“嗯”秦桓繼續傳音說道,“是不是,等會我們試試就知道了,小夢,知道怎麽做了嗎?”
“嗯,知道”夏夢衍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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