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青翠的天音山,經過一場雨水的洗禮後,朦胧的霧氣,如白綢般纏繞、飄飛、遊蕩于群山之間,宛如仙境。
一聲沉悶悠遠的鍾聲響徹山間、天際,福音寺裏的僧人,開始了一天的早課,袅袅檀香,端坐佛前的每個人、每張臉,一片虔誠,呢喃低訴,佛經裏的千秋。喧響而又靜谧的古寺裏,悠悠禅意,撲面而來。
早課,爾後晨食,白粥素菜,一如佛語,淡而養身,。
提着保溫食盒的虛彌,行走在那條從福音寺後面去往天音山山頂的山間小道上,腳下的棉鞋褲腳,被路旁草葉上殘存的露珠雨水打濕,他卻枉然不顧,隻是前行。
“師傅,晨食來了”進得院門的虛彌朝廂房裏輕聲喊道。
“嗯”,了空聞言走出廂房,行至廊下,見虛彌已将食盒打開,擺好了素齋,他坐到桌旁,端起白粥準備進食時,卻不經意的瞥見了木質地闆上的泥土水漬,定眼一看,就見着了虛彌腳上那雙濕漉漉的鞋子和褲腳,他放下白粥,朝仍侍立一旁,似是毫無察覺的虛彌說道,“你先回房間換雙幹爽的鞋子和衣服,然後就去佛殿念經打坐吧,這裏我自己收拾張羅”
“是,弟子告退”虛彌聞言,應聲回道。
望着虛彌漸行漸遠的聲影,了空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現在的虛彌已不是最初的虛彌了,那俊美秀氣的驅殼裏,似乎住着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處處透着死沉沉的暮氣,常常,縱是他端坐佛前,手捧經文,卻是雙眼空洞,神情恍惚。了空知道,他的關門弟子,他一度引起爲傲的弟子,已佛心不在。
縱是雙眼見佛,而眼裏已無我佛,身在有何用?他與佛的緣分,于五年前就已斷了,而佛緣,最是強求不來、強攀不上。一念及此,了空止不住的輕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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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次,須菩提,菩薩于法應無所住,行于布施。所謂不住色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須菩提,菩薩應如是布施,不住于相。何以故?若菩薩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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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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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佛殿的了空,一眼就看見了盤坐于佛前的虛彌,木魚聲聲,佛語切切,他駐足于虛彌身後,聽他誦讀經文,聽他念到‘菩薩于法應無所住...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時猛然醒悟,他擡頭看向殿上的佛像,莊嚴肅穆,卻又包容萬物,“法,應無所住”是的,他不應再執着。想到此,他朝佛像躬身一拜,道了聲“阿彌陀佛”。爾後,他朝虛彌說道,“虛彌,你随我來,爲師有話跟你說。”
虛彌聞言,放下手中的木魚槌,起身,雙手合十,朝佛像道了聲“阿彌陀佛”,後方随着了空走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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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彌,你心不在,佛不再,自知否?”來到廊下的了空,看着一夜風雨後,院裏散落的殘花落葉,出聲問道。
立身于了空身後的虛彌聞言,久久沒有說話。時間緩緩流逝,憂傷,慢慢爬上了他那俊美白皙的臉龐,“是,弟子知道”,話說出口,嘶啞而苦澀。
“唉,你應該知道了,你少了五年的記憶,那五年裏發生了什麽,爲師确實不知,但是,雖然我不知後事如何,卻曉前因爲何,今天爲師就跟你說說吧”了空邊說,邊提步朝廂房走去。虛彌聞言,卻隻是沉默的邁步跟上。
(注2:此處經文出自《金剛經》第四節〈妙行無住分〉,譯文:“其次,須菩提,菩薩對于萬法,都應無所執著,以不執著的心态來施行布施。不應該執著于聲音、香氣、味道、觸覺、意識而行布施。須菩提,菩薩就應該這樣去布施,即不執著于諸相而修行布施。這是爲什麽呢?因爲菩薩如果能不執著于諸相而布施,那麽因布施而獲得的福德就不可估量。”注3:此處經文出自《金剛經》第五節〈如理實見分〉,譯文:佛陀告訴須菩提:“一切諸相都是虛妄不實的。若能悟得諸相皆虛妄不實,就能證見如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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