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風雨之中


轟隆隆的爆炸聲還回蕩于半空之中,直到綻放的焰火雲團徹底消散爲止,被火光所照亮的大地也重新恢複了昏暗的色彩,唯有急速行駛的裝甲戰車,在微弱燈光的襯托下,成爲了原野之間僅剩下的光明所在。

凜冽的北風依然在呼嘯,寒冷的雨水拍打着濕漉漉的鋼鐵,被侵濕的地表轉變得泥濘不堪,雜亂的植被分散得到處都是,哪怕已經突出了終年不散的瘴氣霧層,前方的路口也仍然是看得見,卻怎麽也看不清。

飛速轉到的車輪濺起了渾濁的泥水,高速開動的車輛不時因爲地形起伏,而在躍進的過程中發出轟隆的反震聲響。觀察鏡中的十字準星時上時下,越來越厚的寒夜小雨,不但使鏡面上覆蓋了一層水霧,也讓聆聽着雨勢聲變大了的駕駛員們,感到更加的焦躁與不安。

“那絕對是光束級沒錯……惡魔蟲群真的登陸彼方星了……”

透過觀察鏡轉看向周遭殘骸的巴納吉,真的很想想象,自由翺翔于彼方天空的戰術機編隊,會在數息之間化爲絢麗煙火,于耀眼的爆炸之中四分五裂。如果不是散落的機身碎片遍布曠野之間,它們就仿佛不曾存在過一般。

“團長!我們已經沖出瘴氣覆蓋地區了,請下達作戰指令!”

無線電兵的聲音緊接在車艙内響起,就在一旁的裝填手仍保持着不可置信的目光之時,作爲戰車團長的巴納吉隻是稍稍愣神了幾秒,便從恍然間回過神來。

“快減速,減速!注意保持陣型,第一波火力偵察準備!”

随着略顯慌張的命令聲,自各台戰車的無線電中高聲響起,首當其沖的輪式輕裝甲車編隊,率先做出了明顯的減速動作,讓被抛在後面的突擊炮車,和履帶戰車所組成的箭形陣列稍微跟上了打前的輕裝車輛。

或許是機動性能明顯較高的原因,極象是護航艇般的輕裝甲車群,剛好在主力戰車部隊的前方和兩翼,形成了一面環形的護衛陣列。無論于中部排開的重裝戰車是加速,還是減速,都能輕松自如地做出相應的機動調整。

而這樣的突擊陣型是新家園聯盟對抗異種生物時,經常用到的戰術陣型,具備較爲理想的攻防能力。其中,四輪驅動的輕裝甲車,其實是一種底盤很高的越野車輛,搭載由彈鏈供彈的雙聯裝輕機槍,主要以速射火力壓制數量龐大,但并不強力的生物群體。

作爲主力部隊的履帶式戰車,則是一種類似坦克的裝甲單位。方形的炮塔更是像極了型号爲KV2的前蘇聯坦克,即便是用肉眼,都能看出了明顯加厚了的裝甲。

再加上足有180mm口徑的短管主炮,和炮塔頂部的重機槍,這些由鋼鐵鑄成的大家夥,有着對異種生物而言極爲強大的重火力。盡管,它們在機動性、炮塔轉速和再裝填時間方面,有着先天性的不足。

反倒是混在履帶戰車其中的六輪式突擊炮車,在戰車團的輕重之間剛好介于中型的位置上。不但有着較爲有效的靈活性和加速度,以及置于車頂中部且能夠快速裝填的100mm火炮,半菱形的車體也頗爲好看。可不同于前兩者的是,它裝載的輕機槍與主炮處于同軸上。

至于所謂的火力偵察,則戰車團在面對可能隐藏的異種生物時,爲了避免在近距離上遭遇伏擊,而事先對其可能存在的方位進行一次炮擊。隻要任何異種生物受到炮擊波及,它們便一定會現身而出,在暴露自己的同時發起反沖鋒。

“團長,目視接敵!那…那是巨獸級!”

不過,當出現于遠方地平線上的黑影,朦朦胧胧地映入巴納吉的眼中時,那足有四層樓高的體形着實讓初看見它的人都吓了一跳!就算是彼方星陸地上最大的異種生物“鳌蝦”也僅是接近三層樓高而已,這還不算上那些巨獸級脊背上高高擡起,長達數十米的粗壯臂爪!

“取消火力偵察!直接炮火覆蓋……!炮火覆蓋!!!”

下一刻,明亮耀眼的光柱于戰車團前一閃而過,宛如秋風掃落葉似的,将沖在最前方的數十輛輪式輕裝甲車給完全覆蓋!近乎光亮閃現的同一瞬間,大大小小的爆炸聲響,便籠罩了那一片昏暗的平原!

耳邊能聽到的,除了戰車爆炸的巨大聲響,便是更加震耳欲聾的炮彈殉爆炸響!绯色的焰火不但遮擋住了向前觀察的視野,也讓一個個正欲瞄準的炮手們無法繼續的同時,發覺到敵方的射程似乎比己方更占優勢。

可是,那種足有半米多粗的熾熱光柱,絕對不會是戰史書上記載的光束級,所能夠發出的。甚至可以說是,在各種大慘敗的資料記錄中,都從未出現過像這種光柱橫掃戰車突擊群的戰例!而像這樣的攻擊方式,卻還在遙遠方的天地一線上,不斷重複上演着……

“快開炮啊!集中火力,打掉它們!!!”

“已經開炮了!再裝填中……!”

“該死的…效果太差了!那些家夥又大又硬,我們需要更多的重火力支援!”

伴随着遮蔽視野的光火逐漸消散,高速行駛的戰車越出彌漫的硝煙,轟轟地炮火聲響也在接下來響徹了整個原野之上。

隻見閃爍的光焰如同燎原的星火,剛一閃亮卻又立馬暗淡了下去。一閃即逝的大口徑炮彈,拖拽着橘紅色的拽光,毫無準頭的落在了巨大黑影的周邊。

爆炸,爆炸,還是爆炸!濺射的破片似乎并不能影響黑影的動作,綻放的熱浪好像也不能阻擋它們的前進,偶爾有己方正面命中的炮彈,也不過是發出了一聲微弱的砰響,便消失了在接下來的爆炸之中。

跳動的火光遍布遠方的地表,漂泊的小雨撲打着閃爍的火焰,間斷地炮聲一下子稀疏了不少,如筆尖般點辍着原野的硝煙也變少了許多,重裝戰車的看似不長,在戰場上卻極是爲漫長的再裝填時間,讓迅猛的覆蓋性炮火隻一波,便徹底沉寂了下去。

即便中口徑的炮彈能夠快速連續發射,也掩蓋不了松散的炮擊變得更加無力了的事實。由于并未見到任何中小型的身影襲來,裝在各台戰車上的輕重機槍,僅僅是試探性打了一陣,便被認爲是徒勞無功,而在炮手選擇節省彈藥的同時陷入了啞火。

“你看到了嗎?那些從巨獸級後面飛起來的是什麽?!”

“不好,它們飛過來了!快開槍,開槍啊!”

“正面彈幕太薄了……!炮手在做什麽?!”

無數的子彈猶如疾風驟雨一般,激射向充滿繁星的夜空。紅橙橙的無數道拽光或交錯,或并肩地劃過半空,沒入遙遠方的黑暗天際。

閃亮的藍色微光漫天飛舞,閃來閃去的光點做着毫無規律的運動,使人琢磨不出它們的飛行軌迹,從而無法進行預判瞄準,隻能單純的傾瀉着連續不斷的火力。

砰,砰,砰,砰……

“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事?!”

“亞裏的戰車被光柱掃過去了!爆炸了……!”

完全就是在其他車組成員的驚喊聲中,從遠方一劃而過的炙熱光柱,便又一次地輕松帶走了十數輛排成箭形的履帶戰車!乃至于連慘叫聲都未能發出,那一個編隊的成員就連人帶車,被璀璨的爆炸光火所徹底吞噬。

“不對啊,好像有東西落在戰車上面了?!”

“我看不見它們!觀察鏡怎麽黑了?”

但不管劇烈的爆炸聲響有多巨大,砰砰砰的聲音仍不斷地在外層裝甲上響起,以至于發覺到很不對勁的駕駛員們,還沒反應過來又發生了什麽情況,車内艙壁上便出現肉眼可見的溶解現象!準确的說,是宛如切割線條般的高溫在車體上移動!

“怪物,怪物……!”

“車長,你的槍呢?!”

“它們進來了!它們要進來了!!!”

稀稀疏疏地火藥槍聲陸續在一輛輛裝甲戰車内響起,緊握住手槍或步槍的乘員驚恐地扣動着扳機,不斷将彈匣内的子彈傾瀉向那些扒在車身外部,憑借掌間噴射的光束輕易将裝甲給切割開來,并将之随手抛飛的鋼鐵怪物。

泛光的獨眼閃亮着藍色的光芒,堅硬的外殼彈開了幾乎是逗射的子彈,讓飛濺的彈片又誤傷了車艙内的其他乘員,使得所有驚見此幕的人們都發出了恐懼的尖叫。

“救我…救我……!”

“完蛋了,它們把納爾抓走了!!”

“啊……!啊……!”

“它們又來了!它們又來了!!”

可無論是否有人做出抵抗,那靈活的鋼鐵手臂直接就把距離最近的乘員給抓了出去!緻使瞪大了眼睛的同伴隻是或震驚地、或呆愣愣地注視着戰友被怪物帶走。

雨水擊打着冰冷的金屬,也拍打着被抓走的人員。脫離車艙乃至于遠離地表,所帶來的急速拉升感,更是讓人在天旋地轉的目光中陷入了暈阙。

戰鬥仍在繼續,戰火依然在燃燒,始終燒燃不大的火苗,連同破碎的殘骸一起,被巨大的獸影給踩在了腳底闆下。

一直到猛烈的炮火聲響不再綻放爲止,重歸寂靜的荒原中隻剩下環繞晃動的光點群落,在昏暗的夜空下翩翩起舞,好似熒光閃亮的龐大蜂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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