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雲濤總算看到了門内的全貌。這應該算是一間大廳,或者說是巨廳更恰當,因爲大是不足以形容這裏的面積的。雲濤甚至要眯起眼睛,才能看到對面已經因爲距離太遠而像是一條線的牆。
這麽大的空間,卻空無一物。四壁,天花闆和地闆都是白色,特别是地闆,似乎是一塊塊半透明的玉石鋪成的一般,平滑得讓人莫名地感到似乎非常柔軟。
這麽大的空間本身就能讓人産生敬畏感。雲濤也覺得自己一瞬間變得非常渺小。這裏是什麽地方?在這麽寬闊地方該怎麽對付無人機?疑問太多,但不能停下腳步。就在雲濤走到門邊,正準備伸腳踏上一塊玉石的時候,身邊突然響起了一個冷峻如同金屬摩擦的聲音。
“最後一次警告。”顯然是深紅在徒勞地驅趕着入侵者:“你們已經到了禁區。立即停下腳步回頭,不然會有生命危險。”
這裏什麽都沒有。幹淨得連一粒灰塵都看不到。雲濤不明白深紅爲什麽說這裏是禁區,更不明白它在守護什麽。大概隻能以人工智能不會變通來解釋。開路的防暴隊員短暫地停住了腳步,便舉着剛剛架起的更多漁網朝四周散開,同時都在仰着臉,盯着頭頂上均勻分布的通風口。
雲濤也看到了那些通風口,無人機就是從那裏飛出來的。他端起槍,槍口在近處的幾個通風口之間來回逡巡,同時再度擡腳,準備進入大廳。
“隻有殺戮雖然沒有效果,但絕不殺戮也好像沒有效果。”深紅似乎在自言自語,接着便不再出聲。但當雲濤的鞋底終于碰到一塊光滑的地闆時,最前方的防暴隊員突然遭到了攻擊。
不是無人機。攻擊不是來自于所有人都在全神貫注地提防着的頭頂,而是來自腳下。大廳中央的幾塊地闆突然升起,在溫潤潔白的玉石下面,有什麽東西像幼苗一樣破土而出,但這些幼苗帶來的不是希望和生命,而是絕望和死亡。
那是雲濤隻在訓練教材中看到過的加特林機槍。八挺這樣的機槍安裝在底座上,從地下無聲無息地冒出來,槍口迅速轉向入侵者。其中一挺正對着雲濤,他覺得那排成一圈的六個槍口像是某種節肢動物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讓人一時間僵住了。
因爲不可能爲這種怪物供應足夠的彈藥,公司早就放棄了保存這種武器。雲濤也隻是聽教官提過它的威力,直到這一刻,他才終于明白,彈雨這個詞是什麽意思。
突然之間,最前面的幾名防暴隊員的身體化成了幾團血霧,帶着濃烈的腥味撲向雲濤。打濕了他的臉頰,然後他聽到槍聲完全攪拌在一起。
但突擊隊員們不一樣。十年嚴酷的訓練在這種時候有效地保護了新隊員們。他們是最快作出反應的,無一傷亡。而老隊員們甚至都沒有做到零損失,一名第一梯隊的突擊隊員上半身被打成肉醬,而雲濤的隊友老隊員小高,或許是因爲把注意力放在那五名要保護的同事身上,而沒能及時做出反應,所以一條腿在空中飛了一段,才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但幸運的是,那五位重要的神秘同事安然無恙。四名突擊隊員把爲首的年輕人死死按在地闆上,子彈如同潮水漫過沙灘一般流過他們頭頂。雲濤也感覺像是要被淹沒,屏住呼吸,有些困難地把目光轉向新的敵人。這些加特林機槍的槍管還在高速旋轉,同時噴吐着灼熱的鐵流。讓雲濤感到悲哀的事實是,這裏所有隊員的火力加起來恐怕都比不上其中任何一座機槍塔。
但值得慶幸的是,它們的射擊終于停了。是沒有彈藥了嗎?但雲濤仍然能看到金色的彈鏈從機槍塔延伸到地下,不知道還有多長。
“立即離開這裏。”深紅的聲音突然再次響起,冷酷無情,不容辯駁。
但他們不會照做。
雲濤一邊判斷着形勢,一邊思考着怎麽對付這種毀滅性的敵人。就在剛才那短暫的時間内,至少有二十名防暴隊員喪生,而且樣子慘不忍睹,就像是被粗暴的孩子撕毀的布娃娃,橫七豎八地散落在地闆上。因爲地闆夠平,所以他們的血流得很慢,那些血好像也畏懼那些機槍塔,隻敢戰戰兢兢地在地闆上向四周爬行。
受傷的小高倒顯得非常冷靜,他躺在地上,自己做了一些緊急處理,在斷腿處紮起了一條止血帶,看來沒有生命危險。他恐怕要就此退役了吧?雲濤對這位老隊員并不熟悉,所以隻是爲他感到擔憂。他會像安隊長的隊長那樣,爲公司受傷之後被公司抛棄嗎?
但傷亡是連雲濤也司空見慣的事,多想也無助于改變現狀。隻有摧毀這些機槍塔才能幫助小高,那不如想想摧毀目标的辦法。老隊員們也都眼神堅定,在确定了小高暫時沒有危險之後,各自趴在地上開始用手勢交流起來。
他們似乎很快就商議好了對策。但直到他們各自确定目标的時候,雲濤才靈光一閃,意識到了這些機槍塔的緻命弱點。和靈活無比的無人機正是兩個極端,這些機槍塔安裝在地面上,沒有任何移動能力。
簡而言之,它們雖然強大,卻也是活靶子。突擊隊員們沒有出聲,因爲深紅也能聽懂他們的交談。他們用手勢做好了安排,最後安隊長擡手,屈指。
三,二,一。
安排到目标的隊員們開火了。
幸好這次做了足夠的準備,雲濤的突擊隊帶了不少古代人留下的先進武器。兩枚火箭彈和三枚槍榴彈飛向稍遠的五座機槍塔,于此同時,三顆手雷則乒乒乓乓地滾向近處的三座。看着這些蹦跳的黑色精靈,讓雲濤想起了旅途中看到過的,在雪原中蹦跳的鼠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