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讓雲濤也意識到希望渺茫。他對明昭的話記憶非常深刻,知道這樣的說法雖然無情,卻更可能是事實。
當然,這幾位的态度也讓雲濤難以理解。不過雲濤雖然沒多少社會經驗,但還不至于不知道這幾位同事不願和外人談論這些問題。所以他一直裝作什麽都沒聽到,此時更是把注意力轉回戰鬥方面。
最初的接觸戰已經告一段落,進入基地的第一梯隊成員暫時獲得了喘息的機會。傷員絡繹不絕地被擔架擡了出來,經過雲濤身邊,轉交給後勤醫護人員,送回基地去了。
雲濤迅速發現了這些不知道是倒黴還是幸運的同事受傷的規律。他們幾乎都是頭部受傷,準确的說,幾乎都是面部受傷。如果要再具體一點,他們受傷的都是眼睛。
傷員們的眼睛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灼傷和炸傷,很容易就能看出來,是因爲有爆炸物在他們眼前不遠處爆炸引起的。這個發現讓雲濤難以抑制地感到一陣恐懼:對方恐怕有能力全殲第一梯隊的弟兄們,隻是控制得恰到好處地手下留情了。
雲濤注視着一名低聲呻吟着被擡過自己身邊不遠處的防爆隊員血肉模糊的眼眶,意識到這次的對手或許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自問要打敗一名防爆隊員很容易,就算限定隻能攻擊對方的眼睛也不是什麽難事。但隻弄瞎對方卻完全不傷到近在咫尺的腦部,除非對方一動也不動,既不反抗,也不躲閃才有可能。至于在激烈的戰鬥中用爆炸物做到這一點,那更是天方夜譚。
不隻是他自己,他知道的所有人都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
真的是那幾位神秘同事說的人工智能控制着無人機嗎?雲濤回想着自己學到的那些關于人工智能的知識。其實,在文明衰退之前,人類的人工智能技術也隻是初級階段而已。曆史上最先進的人工智能,也隻是有了學習能力,并且能初步分辨人類的情緒,它們自己離擁有感情和思想還差的很遠,更别說創造力。
但即使是這種程度的人工智能,也已經在很多方面比人類強得多了。如果控制着無人機的是人工智能,倒确實是最合理的解釋。
那麽,公司有沒有準備什麽應對的方法?有沒有和人工智能作戰的方案?雲濤自己是沒有經受過相關訓練的,這讓他有些擔心。用刀劍對抗人工智能和無人機,實在是太不對等的戰鬥。
最後一名傷員被接走之後,樸副隊長問道:“第一梯隊損失不小。我們下一步怎麽行動?”
安隊長過了一會兒才作出回答:“上面命令第一梯隊繼續前進,我們還是繼續等。”
樸副隊長思索着,當他正準備再問些什麽的時候,安隊長突然驚訝地提高聲音:“有人向第一梯隊的喊話。”
雲濤吃了一驚,和其他隊員一起,向安隊長圍近了一些,緊張地傾聽着安隊長接下來的話。
安隊長皺着眉頭,再次傾聽片刻之後,才聲音低沉地講述道:“不是有人向他們喊話。他們剛繼續走了幾步,就不知道在哪兒開始播放一段……警告。前面的人說,聲音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應該是安置在不同地方的揚聲器。”
“什麽樣的警告?”樸副隊長問的,也是雲濤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我在聽。有點失真,不過還算清晰。嗯……”安隊長的陳述有些斷斷續續:“用好幾種語音在循環播放,聽着……很奇怪,不像是人的聲音,而是電子合成音。說的是……警告,警告。入侵者請立即離開本基地。否則的話,就不會像剛才那樣隻有人受傷。”
對方果然是有意控制着攻擊的力度,隻讓一部分第一梯隊的成員失去戰鬥力而不危及生命。雲濤驚訝,而又疑惑。既然對方沒有讓那些同伴喪命,那爲什麽以前的行動中的成員都會全軍覆沒?
不知是誰發出的這條警告讓雲濤開始擔憂第一梯隊的那些同事,他心裏清楚,這不是虛張聲勢的恐吓。
當然,他也明白公司的決心,這一次公司作了這麽多準備,不遠萬裏從世界各地往這冰天雪地中調集了這麽多人力物力,不會這麽簡單就放棄的。更何況,除了任務目标的分子機器人,從那麽多微型無人機就能看出,基地内會是一座寶庫。
他隻能默默地希望公司能找出更好的方案,盡量避免傷亡,不要讓前方的弟兄白白送命。
公司作出了雲濤所希望的反應。安隊長宣布了新動向:“指揮部讓前面的人暫時停止前進了。他們在分析情況。”
雲濤看向黑暗幽深的前方,但除了那幾道射燈刺目的光柱,什麽都看不到。一團團熱氣正從通道深處噴湧而出,讓按照零下四十度的環境着裝的他感到燥熱難耐。引起燥熱的,更多的是他心底的不安。
這已經是他的第三次正式任務了。但讓人沮喪的是,他發現自己在嚴苛殘酷的訓練中學到的東西在三次任務中都沒有派上什麽用場。他本希望這次以戰鬥爲主的任務中自己能一展身手,但現在看來,恐怕又幫不上老隊員什麽忙。他感到自己是個無能的家夥,這種挫折感讓他煩躁不安。他偷眼看其他隊員,但大家都在聚精會神地關注着任務,他隻好打起精神,暫時忘掉和任務無關的問題,等待着安隊長報告的下一步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