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們的形象還是有些臃腫笨拙。繼續前進将要面對的是高緯度的嚴寒,所以,他們都換上了厚厚的禦寒衣物:鴨絨服,羊絨大衣,每人還有一張獸皮,可以披在外面抵禦暴風雪。
雖然雲濤并不覺得這些衣物算是什麽負擔,但行動确實大受影響。鹿皮褲子裹着膝關節,讓他的腳步變得沉重而僵硬,專業的雪地靴則完全不适合奔跑,跳躍,或者作出其他的動作。感官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毛茸茸的護耳讓人幾乎聽不清風聲之外的任何聲音,墨鏡則在荒涼的雪原中讓人看不清任何細節。
但這些裝備确實是必要的,特别是在突擊隊員見到了被凍掉耳朵和被雪盲症導緻失明的可憐反面教材之後。
這樣沒辦法戰鬥。雲濤從來沒有在這麽多束縛下進行訓練的經曆,但他知道,現在自己恐怕發揮不出戰鬥力的一成。到了目的地之後會更冷,那時候要怎麽執行任務呢?
沒有人知道。包括安隊長在内,老隊員們也沒有在北極圈執行任務的經驗。
但總而言之,執行命令就好。突擊隊員們跟在一隊防暴隊員之後出發了,他們身後是上百名後勤人員,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比起突擊隊員們,這些人前進得更加艱難,更加緩慢。所以雲濤倒也覺得輕松,而他身邊的那隻狗讓他感覺更輕松。
這支龐大的隊伍中的每個成員都配備了至少一條狗作爲助手,還有數十隻狗作爲預備。除了偶爾會發出驚天動地的叫聲,讓人頭昏腦漲,這些家夥确實稱得上非常可愛。在這三天時間裏,雲濤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和他身邊的這條狗建立了親密的關系,俨然已經成了它的主人了。
“這些家夥才剛滿一歲,還是小狗呢。長大以後還要大一圈。”看着身邊這足有自己肩頭那麽高的,毛茸茸的家夥,程子介又想起了訓犬的人做的介紹。這些狗讓他對古代人的智慧歎爲觀止,他實在難以想象,到底是什麽樣的魔法,能在實驗室裏,通過燒瓶和試管,就把這些看起來完全是猛獸的家夥變得這麽溫順而聰明。
當然,它們還很強壯。雲濤身邊的這條狗身上背着雲濤的個人裝備和武器,帳篷和睡袋,還有雲濤和它自己的食物。這些東西加起來至少有一百二十公斤,但它卻顯得毫不在意,腳步也沒有受到什麽影響,比雲濤輕快自然得多。
相反,雲濤很不适應這裏的路。積雪已經很厚,但令人難受的是,積雪的最上面一層似乎短暫地融化過,變成了一層硬殼。這硬殼總是在雲濤沒有心理準備時裂開,塌陷,他隻能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挪動着,時不時身體一歪。而每次他停下腳步時,他的狗就會默默地停下腳步等着他。
“謝謝,波波。”當雲濤再一次失去平衡,雙手也狼狽不堪地撐在雪中之後,他的狗走過來,叼着他的衣袖,把他拉了起來。雲濤有些尴尬地笑着,拍了拍身上的雪,然後摸了摸那狗毛茸茸的腦袋。
波波咧着嘴,血紅的眼睛裏流露出溫柔的目光,像是在笑。這是他爲這條狗起的名字,訓犬員介紹說,這些狗隻會承認一個主人。所以在雲濤之前,它們都沒有名字,也沒有主人。
它們就是爲了這次任務集中起來的。這次任務之後呢?雲濤不知道。他沒有問,但他越來越确信,這個不會說話的夥伴在這次任務中或許會提供比自己想象得更多的幫助。
太陽始終在南方的地平線上方移動,每個人的身邊都拉着一道長長的影子。白天很短,因爲是出發的第一天,幾乎所有人都不适應這樣的旅程,所以當陽光消失在地平線下之後,隊伍就停止了前進,在一片稀疏的針葉林邊開始紮營。
天幾乎是是一瞬間就黑了,不同于雲濤所習慣的那種黃昏,或者說,根本沒有黃昏。太陽落下之後馬上就進入了夜間,而突擊隊員們都還沒有架好帳篷。
但幸好的是,在這個宿營點已經有以前經過的隊伍準備好的很多東西:木柴,雪坑,石塊圍起的篝火點還保持着幹燥,這讓生火變得容易了不少,而且他們還找到了埋在雪裏的好幾頭凍得像石塊的馴鹿。
這都是上一支隊伍有意準備的。幾堆篝火很快在林間燃燒起來,在火光映照下,雲濤總算架好了自己的帳篷。他在帳篷裏的雪地上鋪上一層松枝,然後把睡袋放在上面,覺得安心了不少。然後他回到篝火邊,鹿肉已經被烤得吱吱作響。
不管怎麽說,第一天總算是風平浪靜,所以大家心情看起來都不錯。在火光映照下,越來越多的面頰在酒精作用下變得紅彤彤的,表情越來越誇張。而雲濤慢慢地吃着香噴噴的鹿肉,發現了他的狗也是有缺點的。
它們實在太能吃了。波波一頓就吃掉了足足五公斤魚幹,吃掉了雲濤給它的一塊将近一公斤的鹿肉,但顯然還能再吃這麽多東西。看着這家夥把一根鹿骨咯吱咯吱地咬碎吞下,雲濤不由得有些擔心,攜帶的五十公斤食物根本不夠它吃到目的地。
如果不夠會怎麽樣呢?後勤人員似乎沒有擔心過這個問題,所以雲濤也隻能不去多想。溫暖的烤肉和篝火很快讓他覺得疲倦,他這才意識到這一天在雪原中的行進比想象中耗費體力得多。所以,稍坐片刻之後,他便回到自己的帳篷裏,鑽進了睡袋。
雖然是在冰天雪地之中,但獸皮睡袋裏卻非常暖和,甚至有些想出汗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人非常舒适,雲濤很快就合上了眼睛。當他正要沉沉睡去的時候,卻聽到了針葉林深處傳來一陣悠長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