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女人馬上吸引了雲濤的注意。她們很年輕,雲濤感覺她們應該都是三十歲出頭,隻是不敢确定而已。她們的面前都擺着漂亮的高腳杯,杯中裝着顔色豐富的液體,其中一杯更是從上到下分成好幾種顔色,界限分明,如同一截彩虹。
其中一個女人端起酒杯,湊到漂亮誘人的唇邊,她的動作讓雲濤覺得很舒服,因爲雲濤沒見過這麽優雅的姿态。但這女人放下酒杯的時候,雲濤卻短暫地看到她臉上帶着落寞與迷離的表情,接着,兩道光柱在她臉頰上投下紅與綠,于是雲濤就再看不清了。
但雲濤卻注意到,這女人就是她們當中的主角。因爲其他三個女人都向她傾斜着身體,臉上也都帶着絕不是百分之百真誠的笑容。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對那女人說着什麽,在這種環境下一個字都聽不到。但很快,一個女人突然回頭,看了雲濤和老馮一眼,回頭向其他女人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于是,另外幾個女人也紛紛看向雲濤他們,包括那個爲首的優雅女人。
雲濤一下子警覺起來,因爲他看到那些女人們看着自己,笑嘻嘻地談論着。他知道對方在談論自己。現在該怎麽應對?雲濤看向老馮。但老馮正端着酒杯,看着其他的方向。老馮沒法發現她們嗎?雲濤正想提醒老馮,但他隻是漫不經心地搖了搖頭。然後微微擡起手掌,做了個别人難以察覺的向下壓的動作。
老馮注意到了他們,隻是不動聲色而已。雲濤松了口氣,輕輕點頭,端起汽水一邊喝,一邊刻意不再看那幾個女人。當然,他心中還是感到好奇,因爲這也是他沒有經曆過的情況,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那些女人很快就告訴了他答案。三個女人陸續站起來,然後伸手把那個爲首的女人也拉了起來。那女人似乎有些遲疑和退縮,但經不住同伴的拉扯和勸說,終于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走向雲濤和老馮的這張桌子。
咯噔。咯噔。高跟鞋敲打地闆的聲音似乎是刻意踩在雲濤心跳的間隙,這讓他的心跳開始紊亂。他屏住呼吸,不看這越來越近的聲音的方向,而是看向老馮。但老馮仍然像什麽都沒有發生,專心緻志地撚着被啤酒泡沫沾濕的胡子。
老馮知道怎麽應對。雲濤隻能這樣告訴自己安心。但他還沒來得及平複呼吸,一個笑嘻嘻的女聲就幾乎貼在他耳邊響起:“小帥哥,我們可以坐這裏嗎?”
雖然有所準備,但這一聲問候仍然像一枚炸彈在雲濤耳邊爆炸,差點炸得他從座位上滾到桌子底下。他僵在那裏,片刻之後,才意識到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
然而他不知道怎麽回答。他求援般地看向老馮,但老馮并沒有打算幫助他。他隻好自己思考,而那問話的女人卻不等他回答,便笑着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笑道:“謝謝小帥哥。”
看來那句詢問隻是象征性的禮儀而已。雖然對方并沒有得到自己的允許邊坐了下來,但雲濤卻松了口氣。那女人則一邊審視着雲濤,一邊對那爲首的女人笑道:“心怡姐,坐啊。”
那位心怡姐手指有些僵硬地撚着衣角,遲疑片刻,還是在雲濤另一側坐了下來。雲濤飛快地掃了她一眼,即便缺乏閱曆,卻也發現了這女人的身份不一般。她的相貌當然很漂亮,但令人注目的是高貴的氣質。她并沒有像她的女伴那樣化很濃的妝,而是恰到好處,美豔卻不張揚。她耳垂上的藍寶石耳釘和手指上的白金戒指倒并不算特殊,但當她擡起一隻光滑而細膩的手撩起鬓邊垂落的一縷頭發時,雲濤看到了她手腕上戴的那隻表。
在這個年代,手表并不是什麽特别罕見的東西,但這位心怡姐手腕上的是一隻電子表。雲濤看見了表盤上跳動的那些缤紛的數字:時間,日期,溫度和濕度,主人的血壓和脈搏,甚至經度和緯度。他看見了表側的攝像頭,投影口,揚聲器。這隻表,絕不是這個年代所能生産出來的東西。
這種古董電子表可不是一般人能戴的起的。而且,雲濤注意到了她的衣着。他當然不是注意她大開領的露背晚裝那種令他難以直視的誘惑,而是注意到這件晚裝的面料。不是絲,當然更不是棉或者麻。它很輕,很薄,幾乎是半透明的,隐約看得見她的身體,所以也不是厚重的動物皮毛。
這就是傳說中的合成纖維嗎?雲濤盯着她晚裝的裙擺,她似乎感覺到了雲濤的目光,有些不安地并緊了雙腿。這個動作讓她的裙擺揚起了片刻,所以雲濤又看到了她小腿上覆蓋着一層奇怪的織物。
這就是尼龍絲襪吧。雲濤突然覺得那層薄薄的織物有一種奇怪的魔力,像磁鐵一樣粘着他的目光。這另一種他第一次見到的材料看起來光滑而彈性十足,像是女人的另一層皮膚,把她本來就纖細修長的小腿勾勒得曲線更加完美。他想起在書中看過的,古代女性的衣着。她們大多數都穿着這種合成纖維的衣物,穿着這種絲襪。但這些東西的原材料都是石油,所以石油枯竭之後,這些材料也就從世界上消失了。數百年過去,恐怕隻有那些真正的,社會金字塔最頂層的女性才有機會穿上這種東西。
簡而言之,這個被同伴稱呼爲心怡姐的女性身份非同一般。而她也顯得有些局促不安,雖然坐在雲濤身邊,但卻一眼也沒有看他,而是絞着手指,看着桌面,一句話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