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雲濤第一次近距離地接觸到傳說中的政府機構。如果不是有幾個活的警察在自己面前,雲濤甚至有些懷疑警察這種東西是否真的在世界上存在。他知道,在絕大多數地區,天火公司已經代替了政府去行使功能。但這裏是國都,看來政府還是保留着一些影響力和權力的。他好奇而饒有興趣地注視着這位胖警官,卻沒有發現他和普通人有什麽不同。
其實安隊長根本不用掏出證件,因爲他們的制服已經說明了身份。而警官并沒有接過證件,他甚至不看證件一眼,而是用滴溜溜的小眼睛打量着突擊隊員們,故作姿态道:“我知道,你們是突擊隊的弟兄嘛。可是我們今天也收到了死命令,即使是你們公司的人,也不能随便插手這件案子。”
安隊長的臉上閃過震驚的神色,樸副隊長也是一樣。看來這是他們第一次被警察拒絕。接着,他們的臉色就變得非常難看。而那位警察趕在安隊長再次開口之前掏出一張文件在他面前抖開,雲濤在隊列裏隻能看到文件右下角鮮紅的印章。警官捏着文件,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們看,這是警察部部長親自下達的命令。我們也很爲難……你們想調查的話,是不是先讓你們的高層和我們領導溝通一下,拿份文件來比較好?”
兩位隊長對視一眼。安隊長悄悄使了個眼色,樸副隊長會意地點點頭,笑道:“這位警官。我們不是來調查什麽的。昨天我們突擊隊失蹤了兩名隊員,一男一女。這裏的死者很可能就是失蹤的女隊員。你知道,我們突擊隊員都是沒什麽家人的,我們作爲她的隊友,也算是親屬身份了,去辨認一下遺體應該是合理的,也沒有違反命令,對吧。”說完就伸手抓住胖警官捏着文件的那隻手。
胖警官吓了一跳,接着臉上又浮現出奇怪的神情。他愣了愣,突然收回文件,然後滿臉爲難地思索片刻,才緊張地回答道:“這個要求倒确實合理……”
樸副隊長哈哈大笑起來:“警官真是通情達理。我們突擊隊和你們警務人員經常合作解決安全事件和治安案件,今後也應該有很多合作的機會。互相提供便利才是最有效率的。”一邊說,一邊緩緩收回了手。
“對,對。”胖警官緊緊地握着拳,讪笑道。但随即他又緊張地看着走向公園門口的突擊隊員們,喊道:“你們人太多了,不行……去一半吧,不然我實在不好解釋。”
安隊長顯然對這樣的結果已經非常滿意,對樸副隊長道:“你帶一半人去調查一百零二号的下落吧。”
樸副隊長答應一聲,又和安隊長交流了幾句什麽時候在哪裏碰頭之類的,便帶着包括雲濤在内的一半人回頭走向大巴車。雲濤對此感到了一絲慶幸,因爲他不用去目睹可能的同伴的死去。當他回到大巴上坐好後,從車窗正看到安隊長帶着另一半隊員們消失在公園的樹蔭裏。而公園門口那位胖警官則終于張開了一直握得緊緊的那隻手,數着掌心中的幾片紅色的圓片。
原來樸副隊長剛才抓住他的手是爲了塞給他這些。難怪他的态度突然變化那麽大。雲濤對這種行爲似懂非懂,他覺得這大概是一種交易,樸副隊長向胖警官購買了進入公園的許可。
這時候老馮和樸副隊長的交談讓他對這種行爲稍微理解得深刻了一些。老馮罕見地表現出了不滿,他坐在大巴的駕駛座上,握着方向盤,也不發動引擎,而是憤憤不平地盯着窗外的胖警官,寒着聲音問道:“什麽時候我們要對警察低聲下氣了?竟然還要給他那麽些好處?”
他身後的樸副隊長趕緊笑道:“馮哥,情況特殊。雖說我們如果找上頭要許可證什麽的肯定沒問題,但一來一去就耽誤時間了。那邊的現場很重要,如果去晚了,說不定就被那些蠢貨警察破壞了線索。現在這樣雖然不怎麽光明正大,但頭兒他們馬上就能去看到現場不是?還是這個重要一點。”
老馮仍然不能釋懷。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盤,哼了一聲。
樸副隊長耐心勸道:“好了,馮哥。小梅的事情都過去三年了……我知道你和警察不對眼,不過,我們活着的人還得往前看呐……這樣更容易完成任務,你也看開一點才好。”
老馮沒有回答,隻是發動了大巴車。他的心情顯然非常糟糕,因爲大巴車汪地一聲,就竄向前去,讓猝不及防的雲濤後腦勺重重地磕在椅背上。他還沒來得及坐穩,大巴車又尖叫一聲,轉了個急轉彎,把車裏的人甩得東倒西歪,才回到了街道上。
樸副隊長看着老馮瘦小的後背,張着嘴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歎息了一聲,什麽都沒說。而雲濤隐約明白了,樸副隊長剛剛說的那個名字,小梅,應該也是他們曾經的隊友。她或許和老馮關系最爲親密,但三年以前因爲警察的過失而死去了。
所以老馮從此對警察就抱有成見。他把大巴車開得很快,顯然在發洩着心中的郁悶。窗外的景物搖晃着,颠簸着飛速倒退,讓雲濤覺得有些緊張。但一路并沒有發生什麽意外,天色全黑之際,他們就駛進了那條出租車的車夫向雲濤推薦過但雲濤并沒有去的街道。
相比國都的其他地方,這條街道兩邊的燈光格外多彩。雲濤從來沒有想到過燈能有這麽豐富的表現力,它們有各種顔色和亮度,編織成字和畫,并且用點亮和熄滅,以及亮與滅的閃爍表現出動感。每個人的面容都被染得五彩缤紛,像是戴上了一副面具。這副面具讓人看不出悲喜,隻是顯得光怪陸離。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