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着撞疼的下巴,飛快地看了看周圍,但來來去去的行人并沒有誰多看他一眼。他有些慶幸,像是做賊沒有被發現,趕緊加快腳步,逃離了案發現場。照着剛才那位車夫指示的方向,雲濤很快就發現自己踏上了一條前所未見的大街。街邊明亮的店鋪和櫥窗中陳列着琳琅滿目的商品,這的确是書中才能看到的景象。
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沉重而渾濁的空氣,沒入那些來來去去的人流,開始了獨自去接觸和熟悉這個世界的第一步。
一天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切都很新鮮,而雲濤開始對數百年以前的人類生活有了初步了解。在那個文明最輝煌最繁榮的時代,像國都這樣的城市簡直不計其數。,數十億人都生活在他現在所處的環境中。雲濤花了一個上午,簡單地接觸了一下常青街,但沒有購買任何東西。他沒有什麽需要的,因爲他現在的生活已經遠遠超出他對富足的想象。中午的時候他吃到了傳說中的漢堡包,有生以來第一次喝了可樂。吃飽肚子之後,他便迫不及待地去看了電影。
第一場電影是一部戰争片,拍攝于二十一世紀。對前不久才第一次照相的雲濤來說,電影這種複雜的影像又一次超出他的想象。那些坦克,飛機和軍艦的畫面讓他腦子裏一片空白,看完了以後卻完全忘記了看的是什麽。他根本沒辦法滿足,于是又看了一場。第二場則是一部愛情片,男女主角在夢一般的畫面中歡笑,哭泣,擁抱,親吻,相聚,還有别離。
相比上一場電影,這一場電影對雲濤的震撼更大。雖然在枯燥和嚴酷的訓練中度過了整個青春期,但感情是人的本能。這部電影當中,仍然有許多雲濤不懂的東西,有許多他無法體會的情感,有許多他注意不到的細節,即便是這樣,他的情緒仍然随着情節一起起伏,一起高興和悲傷。
雲濤離開電影院時天色已經黑了。燈光已經在他周圍亮起,從四面八方擠壓着他,讓他覺得腳下虛浮,站立不穩。但他現在已經無心去注意那些閃爍和流轉,滿腦子都是電影中的畫面。他有些恍惚地走在這世界最繁華街道上,對周圍的熱鬧和喧嚣視而不見。
他沒了興緻再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回到了保安總部,回到了他的宿舍。他變得有些頹廢,趴在床上什麽都不想做,甚至一動都不想動。他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裏播放着兩部電影的片段,不知不覺間悄然睡去。但他腦海裏的畫面一直沒有中斷,在他的夢境中,兩部電影融合在一起,而他自己也進入了那個世界。他在那個世界裏高大而英俊,風度翩翩。他駕駛着坦克穿過血與火,在一片安甯而祥和的苜蓿地邊停下。然後他敲響一棟開滿紫藤的小木屋,像割草一般放倒沖出來的敵人。最後他舉步進屋,那裏有一位窈窕的女子正轉過身來。
但她的面容有些模糊,他無論如何也看不真切。你是誰?他無聲地問道。但對方沒有回答,她的皮膚像陳小姐那麽白皙嬌嫩,她的眼睛像傅明芳那樣明亮靈動,她的笑容像梁醫生那樣溫柔親切,她的脖子上戴着一串晶瑩剔透的琉璃珠串,然後她開口,她的聲音像是從雲濤自己心底最深處響起:“雲濤哥哥,你回來了。”
雲濤在夢中走上前去,和她擁抱,但卻感覺不到她的身體。和她親吻,但嘴唇完全失去了知覺。雲濤焦急地用力,想要真切地感受一下和異性擁抱與親吻的感覺。但他現實中并沒有這樣的的經曆,所以在夢境中也隻能徒勞。他的動作越來越大,突然之間,他醒了。
他發現自己抱着枕頭,枕頭已經被自己揉搓得不成樣子,還有幾塊濕漉漉的汗漬。他趕緊丢開枕頭,摸了一把臉,臉上黏糊糊的都是汗水。于是他起身去衛生間沖了個澡,回到床上躺下,卻再也睡不着了。
于是雲濤不敢再去看電影。剩下的休假時間,他沒有再離開過總部。他還是按時起床,用餐,然後自己去健身房和訓練中心訓練。他覺得還是這樣的生活更适合自己。但有些東西一旦接觸到了,就會無可避免地對人造成改變。所以,當三天的休假結束之後,第四天早上突擊隊員們再次集合時,雲濤總是控制不住自己去看傅明芳的嘴唇。
傅明芳的唇很漂亮,雲濤覺得比電影中那位女主角的唇更漂亮。紅潤,飽滿,線條清晰而柔美。他情不自禁地幻想着像電影裏那樣,去吻那漂亮的唇。它會是什麽樣的觸感?什麽樣的溫度?什麽樣的味道?傅明芳似乎刻意假裝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而雲濤則是真的有些魂不守舍。直到安隊長焦慮的聲音把他驚醒:“八十六号!一百零二号!”
雲濤看向隊列,發現兩位新隊員沒有在集合時出現。八十六号是一位女隊員,和其他女隊員一樣,身上并沒有任何性别的含義,對雲濤來說,和男隊員沒有什麽不同。而一百零二号則是一名英俊的小夥子,他的相貌在新隊員們中算得上出類拔萃。
他們去哪兒了?對同伴的擔心讓雲濤一下子抛開了幻想,因爲這實在太不正常了。這兩名新隊員和雲濤一樣,在過去的十年中除了傷病,從沒有缺席過任何一次集合。他們不會有意抗拒命令,不來集合的。
一定是發生什麽意外了。但這裏能有什麽意外?這裏是國都,是公司的保安總部。這附近沒有任何變異動物,叛軍和邪教分子也絕對沒有那個膽子靠近這裏。簡而言之,這裏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沒有之一。在這麽安全的地方,兩位突擊隊員可能遭遇什麽樣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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