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濤感覺很尴尬。雖然有些羞于啓齒,但他像一貫那樣誠實地回答道:“不是的,隊長。我昨夜看一本書,看得太夜深了。對不起。隊長。”
于是老隊員們一齊大笑起來。每當這種時候,傅明芳總是最活絡。她戲谑地看着雲濤,故作神秘地笑道:“我知道。你那間房嘛,很多書,都是一代一代的前輩們慢慢收集起來的。我們這裏的都知道。四十年前有一個前輩,住的就是你那間宿舍。他是個傳說中的人物,現在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了,隻知道他的書上都畫着圈圈做記号。而且你要是借了他的書不還,他就會詛咒你。他最大的愛好就是收集古代的那些……嗯,某種文學作品。我猜猜,你也看到了那些畫着圈圈的書吧?看的是哪一本?是少什麽潔,還是江什麽嬌?”
幾名老隊員笑得更誇張,而且表情都很奇怪,似乎帶着某種……某種暧昧。就連老馮也停止了把玩自己的胡子,笑嘻嘻地看着雲濤。
其他新隊員倒是都和雲濤一樣莫名其妙,但他們都能從老隊員們的表情和語氣裏看出異樣和有趣,所以大部分人也都在笑着。
這讓雲濤有些莫名的慌亂。他結結巴巴地試圖解釋:“沒、并沒有……沒看你說的……”
顯然這樣的解釋隻能起到相反的效果。現在連安隊長也被傅明芳帶到溝裏了,他有些尴尬地看着雲濤,思索了半天,才找到合适的措辭,輕輕咳嗽一聲,示意大家不要再笑。然後對雲濤語重心長,卻又小心翼翼像是怕傷害他一樣說道:“……怎麽說呢。按理說,你們的私人時間不管做什麽,隻要不違反法律和公司的規定,都是你們的自由。所以我不是幹涉你……嗯,我是提醒你們,不管做什麽,最好都要适度。你們年紀輕,血氣方剛的……在山裏憋得久了,現在大概是第一次看到那種小說吧?把持不住也是正常的……這是人之常情,很正常……但是過度的話對身體不好,嗯……總之,盡量控制吧,注意适量。”
安隊長第一次這麽啰嗦地說話,雲濤知道他是真正地關心自己。但這件事顯然有什麽誤會,隻是雲濤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而傅明芳笑道:“好啦好啦,夠了……看一百一十七号急得……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原來阿光還在的時候,你們誰沒偷偷摸摸去找他借那些書看啊。對吧小樸。你第一次看了那些書以後,黑眼圈三天沒消,人都軟不拉幾的和面條似的。”
樸副隊長頓時面紅耳赤:“爲什麽我躺着也要中槍。”
隊員們再次爆發出一陣哄笑。正在大家開心地笑着的時候,另一棟宿舍樓中突然跑出一隊突擊隊員,急促的腳步打斷了廣場上快活的空氣。那支突擊隊有不到二十人,看起來都是老隊員,而沒有雲濤這樣的新兵。他們全都穿着黑色緊身衣,背着刀和槍,短暫地集合列隊之後,便快步跑出了廣場。
老隊員們的笑容馬上消失了。他們目送着這另一支隊伍的身影消失,沉默不語。安靜良久之後,安隊長才突然開口道:“立——正。”
突擊隊員們馬上列好了隊,表情都有些凝重。就連雲濤也知道,剛才那一隊同事是出發去執行任務去了。看他們的裝束和狀态,等待着他們的不會是一件輕松的任務。所以,很有可能現在出發的那些隊員們當中,有人不會再回到這裏了。
“稍息。”安隊長神情嚴肅,列隊完畢之後,沉聲宣布道:“接特别辦公室通知,祝融計劃有了新進展,随時要進行下一步行動。所以,我們有三天假期。”
隊員們保持着沉默,但都難以掩飾自己的失望。雲濤知道,期待的探親又要推遲了。
“這三天大家不要離開國都地區。”安隊長并不掩飾自己的歉疚:“新隊員們的探親假暫時延後。”但他随即盡量換上輕松的語氣,似乎是希望大家不要太沮喪:“想離開基地去國都放松的,寫申請上來,我都會批。記得三天後回來集合待命就行。”
既然已經是事實,那就隻有接受和服從。突擊隊員們一起回答道:“是,隊長。”
安隊長點點頭,繼續道:“早餐之後,新隊員随我去辦公室辦理手續,領取制服和證件。好,解散。”
老隊員們四散開來,新隊員們則還是習慣性地列隊進入宿舍底層的會議室。很快老孟就帶着幾個工作人員送來了早餐,安隊長陪着新隊員們一起用餐,同時在幾個老隊員的外出申請上簽了字。早餐過後,他便帶着新隊員們離開宿舍,穿過基地前往辦公區。
這座保安總部基地比想象中更大,更複雜,内容更豐富。這一路實際上也是參觀和了解基地的過程。安隊長似乎有意繞了些路,帶着雲濤他們經過了基地中比較重要的部分,并做了詳細的講解。他們參觀了全部四個餐廳,參觀了将近十個訓練設施,包括健身房和拳擊台,這些設施突擊隊員全部可以使用。他們參觀了兩個醫療中心,參觀了保安總隊和防暴總隊的辦公區域,參觀了後勤部,參觀了兩個娛樂中心,并且在娛樂中心碰到了老馮。那家夥正在和一名防暴隊的隊長打台球,并且以一瓶傳說中的八二年的雪碧作賭注。然後他們經過了基地的正門,寬闊的廣場和高大的大理石大門氣勢非凡,威嚴而肅穆。在正門時他們看到了樸副隊長和傅明芳,他們剛剛向門衛出示了證件,得到了放行。然後樸副隊長蹬上一輛自行車,而傅明芳側坐在後座上,摟着他的腰。他們已經換上了便裝,樸副隊長是一套灰西裝,精神奕奕,而傅明芳則穿着一條火紅的短裙,美得令人窒息。最後她的身影像一團火苗般跳動着,悄然消失在地平線上國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