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夥還很年輕,相貌白淨而清秀。他恐懼地掙紮起來,但沒有說話。安隊長轉向老婦人:“來看看,你們的神會不會保護你們吧。”說完就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雲濤看見老婦人的瞳孔收縮了起來,鼻翼則極度擴張。她哆嗦着,但仍然沒有說話。
一名老隊員一腳把那個被挑出來的家夥踢倒在泥地上,用膝蓋死死地頂住他的背,一隻手揪住他的頭發往後拉,另一隻手握着匕首,悄無聲息地劃過他被拉長的脖子。這時,雲濤認出他就是最先喊出“保安隊的亂殺人了”,并制造出人群騷亂的那個家夥。
他突然覺得有些遺憾。因爲他制造的騷亂讓那個無辜的女人活下來了。雲濤不知道爲什麽,覺得有些感激他。但他是邪教分子,安隊長處決他也是合情合理。
所以,雲濤也隻能感到一些遺憾。
殷紅的血從那年輕人脖子上的切口一團團地滾落在烏黑的泥濘中,蔓延成奇怪的形狀。陽光非常明亮,以至于雲濤可以看到熱氣絲絲縷縷地從血的表面上升起,然後在風中飄散。很快,那年輕人的喉頭發出一陣細微的咕噜聲,身體抽搐了幾下,便不動了。
雲濤茫然地注視着他失去了神采的眼睛。而安隊長則再次出聲了:“看來,神沒有保護你們。”
老婦人緊緊地抿着嘴,看着那位同伴的屍體,沒有回答。她其餘的同伴們則不同程度地表現出了驚恐,或者盯着那具屍體,或者盯着老婦人,目光帶着乞求。
“能保護人的,隻有人自己。”安隊長慢慢地說道:“指望所謂的神是不現實的。比如現在,能保護他們的,隻有你而不是那個神。”他看着老婦人,微笑起來:“我們使突擊隊員。不會那麽容易放棄的。如果你不說,我們隻好把你帶回去,使用一切我們能想到的手段對待你。比如使用藥物,或者某些儀器。我們不在乎直接把你變成白癡或者瘋子,隻要能瓦解你的意志,問出我們想要的情報,我們什麽都會做。我相信我們有能力得到想要的,隻是晚一些而已。至于你的那些同伴,”他看着地上那具屍體,然後又看向其他被抓的人,聲音像無風的水面:“既然沒有價值,我們就不帶回去了。——把他們全部殺光。”
老婦人的臉色變得灰暗起來,雲濤終于看到她的目光中出現了妥協的迹象。她飛快地看了同伴們一眼,然後又垂下了頭。然而這個時候,安隊長突然閃電般出手,一掌切在老婦人的腮邊。
老婦人猛地張嘴,哇的一聲,口中落出一顆白色的小球。安隊長一腳踩住小球,再次站直了,仍然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我再說一次,你們的生和死都掌控在我們手裏。”
雲濤想起了訓練中學過相關的知識。他這才明白,老婦人吐出的是一顆毒藥。她是什麽時候藏進嘴裏的?難道一直在那裏?爲什麽她要這麽做?
老婦人擡起頭來,看着安隊長的眼睛裏帶着深深的恐懼。安隊長則無情地繼續打擊她的意志:“像你這樣的情況,我們經常遇到。隻要我還不想讓你死,我保證,你就不會死。好了,我覺得我已經足夠耐心了。既然你不接受我的條件,那我們就不要浪費時間了。”說完他轉向其他突擊隊員,舉起手:“動手。”
“魔鬼……魔鬼……”老婦人絕望地喊道。但安隊長充耳不聞。突擊隊員們把她的同伴紛紛按到在泥濘中,終于有另一個年紀不大的家夥叫出了聲:“婆婆!你說過神不會讓我們死的——”
老婦人終于頂不住了。她騰地從井台上站起來,顫抖着喊道:“住手。……我說——我說!”
安隊長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他擺了擺手,于是突擊隊員們停下動作。然後他注視着老婦人,溫和地說道:“說吧。”
老婦人臉色灰敗,大顆的汗珠從她臉上的皺紋間迸出,閃閃發亮。安隊長剛才那一掌讓她的面頰腫了起來,看起來狼狽不堪。神情中再也沒有了自信和嘲諷,仿佛一下子衰老了不少,讓雲濤感到她和自己見過的其他老婦人沒什麽區别,而且有些可憐。
她張着嘴,欲言又止。安隊長也不催促,隻是和氣甚至溫和地看着她。良久之後,久到了雲濤開始佩服安隊長的耐心,老婦人終于說話了:“我隻是個傳教的,知道的不多……”
“知道多少就說多少。”安隊長似乎并不在意。
老婦人又張着嘴沉默片刻,才低聲道:“這次帶我們過來的,是我們大祭司的貼身侍女。”
安隊長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波動,面無表情地說道:“詳細一點,關于你們的大祭司,和這個貼身侍女。”
老婦人長長地歎了口氣,嘟哝了一句什麽。然後突然加快語速:“我們的大祭司是水神在人間的代言人,是他的化身……”
“這些廢話不用了。”安隊長打斷了老婦人:“他就是你們的最高頭領。”
“……對。”老婦人承認了安隊長的總結。
“繼續。他的年齡?有什麽特征?一般都在哪裏活動?要怎麽才能見到他?”安隊長對這些問題更感興趣,連續問道。
老婦人歎息一聲:“這些事情,我怎麽可能知道。我連大祭司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見到他?我們見不到他,隻有他想見我們的時候,就自然會見到我們。”
這樣的回答未免太敷衍而荒誕,雲濤想。老婦人肯定隐瞞了什麽。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安隊長似乎相信了老婦人的說辭,沒有再追問這個問題,而是問道:“好吧。那麽,這次和你一起來的那個什麽貼身侍女,你總該見到了。”
老婦人的喉嚨深處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艱難地回答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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