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了點柴火。”雲濤轉回那女人,不好意思地笑道。
“這怎麽好,這怎麽好……”女人有些驚慌地丢下手中的布袋,一顆幹巴巴的洋蔥滾了出來,在地上轉動半圈。接着,她跑過來拉住雲濤的手臂,一邊往屋裏拉,一邊絮絮叨叨地說道:“你是客人,怎麽能去劈柴……靈靈,你真不懂事……叫你劈柴,還敢偷懶……”
雲濤趕緊看了小姑娘一眼。她卻什麽都沒說,隻是看着雲濤做了個鬼臉,目光裏有些得意。雲濤突然覺得什麽都不必解釋,便沒有說話,讓女人拉着他回到屋裏坐下。
女人滿臉歉意地說道:“真對不住,小兄弟……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你快去做飯吧。你們都餓了。”雲濤岔開話題。女人一愣,趕緊道:“好,好咧……小兄弟,你要不要……”
“我剛才來以前吃過了。不餓。”雲濤微笑道。
“那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人感激涕零地走向後門,接着就想起了鍋和鏟的聲音。片刻之後,那小姑娘便悄然回到了屋裏,徑直坐在雲濤身邊,睜着圓圓的大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
雖然沒說幾句話,但雲濤突然覺得和這個機靈的小姑娘親近了不少,便也笑眯眯地看着她。兩個人就這樣對視着,不知過了多久,女人就端着一隻木盤,盛着熱騰騰的洋蔥雞蛋燴面片走了進來,然後放在雲濤面前的桌子上,試探着問道:“小兄弟,現在也晚了,你還是吃一點吧?”
雲濤仍然搖頭,把木盤推向小姑娘面前:“我不餓,不用吃。”
女人隻好道:“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真是……”
雲濤卻覺得沒什麽值得她這麽感謝的,有些不自在地回答道:“你也快吃吧。”
女人答應一聲,便再去盛了一盤,然後和小姑娘一起埋頭吃了起來。她們吃得很香,雲濤也看得很開心。昏暗的燭光讓他覺得很溫暖,雖然剛和她們認識,甚至還不知道她們的名字,但一家人的感覺應該就是這樣的吧?雲濤出神地看着她們,感覺就像時間停止了流逝。直到房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身材像雲濤那樣高大的男人猛地撞進屋裏,旁若無人地喊道:“喲,小麗,吃起來了啊。剛聽說你去買了十斤白面,——喲,還有洋蔥雞蛋吃,不錯不錯。既然有電了,那我們的什麽時候交?”
男人的出現讓女人吓了一跳。她趕緊丢下吃到一半的燴面站了起來,哆嗦着一時沒敢出聲。而小姑娘臉上的笑容也馬上消失了,靈動的眼睛裏一下子堆滿了恐懼。小屋裏剛剛還在流淌的溫馨突然消失無蹤,而她們驚恐的神情讓雲濤也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壯漢。
這家夥看起來三十出頭,雖然身高體重不在雲濤之下,但身上的肥肉顯然太多而肌肉則太少。油光滿面的臉上帶着貪婪殘忍卻又猥瑣的氣質,身上披着一條灰不溜秋的布袍子,敞開的衣領露出顫動着肥肉的胸口,左胸上還紋着一個青色的忍字。他渾濁的目光正落在女人胸前,咧着嘴,露出一口黑乎乎的牙齒笑道:“喲,有客人呐。那就好,快把這兩個月的保護費交了吧。”
女人渾身散發着驚慌,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大哥,求你再寬限幾天……這都一個多月了,這還是第一個客人……”
“你這是把我當凱子了啊。”壯漢完全無視雲濤的存在,自始至終也沒有看他一眼,而是大步走到桌子邊,突然伸出粗壯的雙手拍在桌面上,震得兩盤燴面跳了起來。雲濤趕緊伸手扶住蠟燭,而那壯漢就撐着桌子,把腦袋湊到女人面前,噴着唾沫星子道:“我說小麗啊。我天天保護你們,你可不能讓我白幹活是不是。你再不交保護費,我可保不準會出什麽事啊。”
雲濤有些本能地感到反感。但壯漢的話卻讓他覺得高興起來:這家夥原來是保護她們的人。他不明白的隻有一件事:保護費是什麽?
女人的神情更加驚恐:“不,不,大哥,我給,我一定給……你寬限幾天,我接到了客人,馬上給你送去……”
這樣的反應讓雲濤難以理解。既然壯漢是保護她的人,爲什麽她會這麽害怕他?他保護過的人從來不會這麽害怕自己。他迷惑地看着他們,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而那壯漢嘿嘿一笑:“我已經寬限你好幾次了。你們母女兩可憐,我也不忍心催,你說是吧?”
“是,是,多謝大哥開恩……”女人哆嗦着回答道。
這麽說來,這壯漢是個善良的人。看來人不能隻以外貌評判。雲濤默默地想着。而壯漢接下來的舉動似乎更是充滿了善意:他轉向那小姑娘,咧着嘴笑道:“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你們拖着不交,我還這麽找别人收。你們這樣日子也不好過……不如讓這小丫頭跟我去享福。她不用挨餓,你也輕松點。我還免你一年不交,怎麽樣?”
這是好事。雲濤想。但他看見女人向着壯漢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讓他吃驚的是,女人接下來并不是向壯漢道謝,而是哭喊了起來:“大哥,不行,你寬限我幾天,我一定交給你……你别把靈靈往火坑裏帶……”
而那小姑娘也恐懼地離開小木凳,竟然向着雲濤身邊躲了過來,同時尖聲喊道:“我不去!”
爲什麽會這樣?是不是哪裏不對?雲濤看着這樣的情景,心中滿是迷茫。那壯漢卻嘿嘿笑着:“這就是你們不對了。”
雲濤豎起耳朵聽着。壯漢盯着已經躲到雲濤身邊的小姑娘,就像是把老鼠逼到牆角的野貓一般,殘忍中帶着戲谑的神色:“火坑?說得好像你這裏不是火坑一樣……你自己帶着她又怎麽樣?過幾年還不是和你一樣出來賣?”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