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對不起。”服務員有些着急起來:“不是沒有臘雞,是沒有新鮮的青蒿了。”
“沒有青蒿?這是怎麽回事?龍頭山上不是到處都是麽?”老馮滿臉訝異,無論是表情和語氣都讓雲濤佩服。而且,他這才知道,老馮已經爲這個任務做了非常周密的準備。雖然他不是本地人,但對本地的物産卻是了如指掌。
而且,他馬上就發現老馮的準備工作收到了成效。服務員緊張地回答道:“對不起,現在龍頭山不能去了。這段時間去那裏采青蒿的人都被趕了回來。”
“又是天火公司在那裏幹什麽嗎?”老馮故作不滿地問道。
“不是公司,是……”服務員回答到一半,突然驚覺,慌亂地轉換了話題:“我也不知道!就是現在采不到青蒿了。客人,您想吃臘雞的話,不妨試試我們的新菜臘雞燒蘑菇……”
“行吧,随便吧。就來個這,然後來個……”老馮滿臉沮喪地點了三四個菜,然後對雲濤道:“對不住了,老表。時候不巧,沒讓你吃到我們這邊的特産。”
“沒關系。”雲濤知道自己還是盡量少說話才好。
于是老馮收起菜單還給服務員:“就這樣。”
“好的,客人。”服務員收回菜單,問道:“要酒嗎?”
老馮看了雲濤一眼,問道:“老表,你跟我出來的時候,小姨可是叮囑我不能給你喝酒的。”
雲濤趕緊擺手:“不喝,我不喝。”
于是老馮意興闌珊地對服務員搖頭道:“不用了。直接上米飯。”
“好的,兩位客人請稍等。”服務員招呼着退下去了。雲濤有些激動,他有很多問題想問,但老馮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急。于是雲濤控制住情緒,一邊打量着餐館中新鮮而陌生的環境和其他的客人,一邊思索着老馮的表現。自己要多久才能達到這種水準?會不會非常困難?因爲自己離普通人的生活非常遙遠。就拿這樣在餐館吃飯來說,這還是雲濤第一次。要多少次才能有老馮那樣的熟練?
很快,菜肴便陸續擺了上來。雲濤看着老馮,注意着每一個細節,盡量做到和他一模一樣。然後他吃到了人生最美味的一口食物,和訓練中心那些注意營養而不是口味的,寡淡而枯燥的夥食相比,這裏的菜肴令雲濤感到驚歎。他第一次知道,食物可以有這麽豐富的,變化多端的味道。香和辣在鼻腔中缭繞,層次豐富的鮮則在舌頭上舞蹈。他覺得自己咬下的是一段彩虹,所有的注意力難以抗拒地被全部吸引過去,集中在自己嘴裏。片刻之後,他虔誠地開始咀嚼,并且徹底忘了周遭的一切。等他掃光一大木盤米飯和碟子裏最後一片菜葉後,才發現老馮早已停下了碗筷,目光正透過靠街的一扇窗戶,緊緊地盯着窗外的某處。
雲濤第一次見到老馮如此專注。他順着老馮的目光看去,隻看到窗外昏暗的街道和稀疏下來的行人,并沒有發現什麽異樣。有些吃驚地吞下最後一口食物,放下碗筷,試探着喊道:“表……表哥?”
老馮渾身一震,然後迅速收回目光,飛快地恢複了那種心不在焉的樣子,懶洋洋地問道:“吃飽了?”
“嗯。吃飽了。”雲濤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碟子,想了想,還是道了個謝:“謝謝表哥,真好吃。”
老馮不以爲意地回答道:“這種路邊小店,說不上什麽味道。——服務員,結賬。”
那位少女聞聲馬上來到桌邊,彎着腰道:“盛惠五度,加上燈光費,一共五度半。”
老馮摸出一把電卡,挑出一片五度的和一片一度的,放在桌面上,然後舉步走向門口:“不用找了。”
“謝謝客人,謝謝客人。”服務員笑得如同一朵搖曳的春花,緊跟在身後把老馮和雲濤送出門外。然後老馮目光一轉,便向着長街的一端走去。看似随意,但雲濤知道他已經盯上了某個目标。
沒想到剛到縣城就有所收獲。但雲濤有些懊悔,剛才自己隻顧着吃,完全沒有注意老馮是何時、如何注意到什麽樣的人。他想問,但知道現在不能問,隻能緊緊地跟着老馮,同時竭力用目光搜索着周圍的環境,試圖找出老馮在跟着誰。
但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此時已經入夜,長街上一片昏暗。這個年代是沒有路燈這種東西的,隻有街道兩邊少數還在營業的店鋪亮着燈,爲街道帶來一團團暗淡的光。而縣城的房屋亮着燈的也是少數,大多數燈光又是油燈或者蠟燭。在這樣的環境下,雲濤隻覺得自己看到的每個人都一模一樣,完全不知道老馮正在追蹤着哪個目标。
時快時慢地走了一段,兩人經過一條小巷的巷口時,老馮折了進去。但雲濤并沒有看到巷子裏有其他人在行走。正疑惑間,老馮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對雲濤道:“不行,我不能帶着你追下去了。你太顯眼了,對方已經注意到了你。”
雖然有些沮喪,但雲濤承認,自己這方面的能力确實不足。所以他平靜地接受了現實,問道:“那現在怎麽辦?”
“你自己去找個旅店休息,盡量不要出門。”老馮取下自己的包裹遞了過來,雲濤趕緊接住。然後老馮又從懷中掏出一把電卡,面額從一百度到一度都有:“我得追着看看,能不能抓住什麽線索。另外我還得通知頭兒,這次任務比想象中複雜,情況和預計的不一樣。”
雲濤接過那把電卡,驚疑不定地問道:“怎麽了?”
老馮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我看到了邪教的人。來不及詳細解釋了,我得快點追上去。你去吧,我會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