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不朽之謎

黑夜靜谧,希雅村寨宛若恬然入睡的美人。

簡陋的茅草屋内,挂在牆上的馬燈輕輕晃動,煤油燈芯“滋滋”作響,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十幾平米的房間。

夜風徐徐,穿過沒有遮擋的格窗吹進木屋,圓桌旁的辛蕾扛不住乏累,趴在桌上睡着了,不遠處,麥瑞坐在床邊,雙手緊握着秦堯的右手,眼簾忽上忽下,呵欠連連,搖頭晃腦的打瞌睡。

涼風好成眠。

不多時,麥瑞也忍不住伏在床邊熟睡,眉頭微皺,清麗秀美的臉頰上還帶着憂愁與焦慮。

就在麥瑞閉眼入睡的同時,一顆黃豆大的斑點從秦堯頸下溢出來,乍一看,像汗珠,因爲秦堯此時滿頭大汗,汗水侵濕了枕巾;可仔細一看,這黃豆大的汗珠極不尋常,它竟能緩慢爬行,從烏黑發林中鑽出來,慢慢爬向床沿,自始至終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到達床沿後,隻見黑豆斑點縱身一躍,瞬間化作一團幽光缭繞的黑雲,穿過格窗,悄然飄向屋外。

待黑雲散去,昏黃的格窗上顯現出一隻體型巨大的毒蠍投影。

頃刻,毒蠍黑影慢慢下沉,匍匐在窗外牆根下,蟄伏不動,周身泛着如煙似霧的黑氣,幽光萦繞,甚是詭異。

就在毒蠍離開木屋時,躺在床上已經昏迷兩天的秦堯突然眉頭緊皺,睫毛跳動了一下,額頭上溢滿汗珠,可他卻沒有蘇醒,臉頰依舊黑青泛紫,身體黑得像木炭,仍是一副病入膏肓瀕死彌留的樣子。

如夢似幻的沉睡中,秦堯腦海裏再次出現了始皇陵地下龍宮坍塌毀滅時的那一幕:

當秦父打開九龍白玉棺之際,正是山崩地裂之時。危急關頭,秦父發現棺椁中始皇的屍體曆經兩千多年居然不朽不腐,皮膚光滑如玉,面貌栩栩如生,就連龍袍冠冕也保存完好。奈何時間有限,他隻能匆匆一瞥,來不及細看。

随着地面震動,棺椁下方塌陷,九龍棺傾斜側翻,始皇屍體翻滾出來,口中滑出一顆碧綠發光如翡翠一般鴿蛋大的綠珠;與此同時,失去綠珠的屍體像紮破的内胎一樣瞬間幹癟、消融,繼而化作塵土,灰飛煙滅。

親眼目睹這神奇的一幕,秦父驚得目瞪口呆,卻被腳下的劇烈震動和身體搖晃而驚醒。

回過神的秦父,急忙撿起綠珠,想也不想,便把綠珠塞進兒子秦堯嘴裏,然後他毅然決絕地将驚慌失措的兒子推進玉棺,再用盡全身力氣合上棺蓋,并快速扭動九個鎖孔,拔出鑰匙。

就在這時,骊山陵坍塌,龍墓傾覆,考古隊遭受滅頂之災,全隊三百六十六人無一幸免,九龍白玉棺同樣深埋于地下,不見天日……

******

沉睡在石棺裏的漫長歲月,秦堯腦海中無數次重現地下龍棺坍塌時的情形。

這天翻地覆的一幕就像無盡的夢魇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秦堯,讓他在漫長的沉睡中渾渾噩噩,時而清醒時而昏睡,看不到日月變幻滄海桑田,聽不到海枯石爛天翻地覆,不知道大毀滅後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甚至于,他感受不到饑餓,也不會口渴,不吃不喝,沒有悲歡離合,也沒有七情六欲,就這麽半睡半醒的靜靜躺着。

直到一隻變色蜥蜴刨開泉眼,熱水迸射而出,悉數打在石棺底部,秦堯才從無盡夢魇中掙脫出來,既而很自然地伸手一拉右手邊石壁上的指環,棺蓋自行移動,從而結束了漫長的“閉關”日子。

沉睡不知經年,從石棺中走出來的秦堯,除了身體異常消瘦和皮膚蒼白之外,全身上下幾乎沒變,青澀稚嫩的面孔,英俊清秀的相貌,修長挺拔的身形,依然是十六歲的少年。

如果非要刨根問底的話,那麽,其實還是有一些變化的,但這種變化不足爲外人道,隻有秦堯自己知道。

比如現在,陷入昏迷的秦堯全身大汗淋漓,眉頭緊皺,睫毛頻頻跳動,這就是他睡在石棺中遭遇的最大最詭谲的巨變。

不知從何時起,秦堯閉上眼睛就能清晰地看到腦域中波瀾壯闊的意識之海,而第一次發現意識之海時,他就遇到了懸浮在識海上空的一股兇煞暴戾的黑色雲團。

那殺氣騰騰的黑煞雲團每次見到秦堯的意識回歸識海,便不由分說的猛烈攻擊,暴戾兇殘的烏雲包裹着屬于秦堯的那朵五光十色的意志祥雲,拼命擠壓,企圖分割沖散祥雲,将其吞噬殆盡,噬魂奪魄,進而剝奪秦堯的身體掌控權,奪舍重生。

首次遭到攻擊時,秦堯懵懂無知,竟不知道逃跑,結果被黑煞雲團重重包圍,而後,黑雲化作猛虎,一口一口撕咬秦堯的意志祥雲。

等到秦堯意識到危機加身,不顧一切的拼命反抗時,自己的祥雲已經被黑煞雲團吞噬掉一小半,接近五分之一的面積。

絕地反擊中,秦堯完全不是黑煞雲團的對手,充當被動挨打的角色,與黑雲根本不是同一重量級的存在,實實在在的打不過人家。

就在秦堯意志消沉,準備放棄抵抗的時候,識海深處突然射出一道快如閃電的紫光,正中黑煞雲團中心,将黑雲打得崩裂四散,從而将危如累卵的秦堯救了出來。

更詭異的是,意志祥雲突圍成功後,不需要秦堯發号施令,便化作一條不到兩米長的青蛇,沖上去啃食散落的黑雲,吞噬速度很快,就像餓了兩天的壯漢沖進面包房一樣,完全不挑食,逮到什麽吃什麽,“喀喀”的狼吞虎咽,直到吃得肚子圓鼓鼓的打嗝爲止。

打那以後,秦堯隻要夢見地下龍宮坍塌、父母慘死的場景,那就是黑煞雲團在識海中朝自己發起攻擊的信号,因爲皇陵毀滅中父母雙亡的那一幕是秦堯心中最深的恐懼。

而黑煞雲團每次都趁火打劫,企圖趁着秦堯情緒低落精神萎靡之時吞噬意志祥雲,既而滅殺秦堯的魂魄,附體重生。

面對黑雲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攻擊,秦堯不得不被動應戰,盡管他做夢都想消滅陰魂不散的黑煞雲團,卻奈何實力不濟,根本打不過人家;若不是每到危急時刻,識海深處總會出現一道紫光幫助秦堯脫困,隻怕他早就黑煞雲團給消滅吞噬了。

好在,讓秦堯感到欣慰的是,有了強大紫光的幫助,自己是越打越強,意志祥雲從最初五六平米的面積慢慢增長到四五十平米,戰鬥力穩步提升,初步具備與黑雲遊鬥的實力;反觀黑煞雲團,起初足有上萬平米的黑色雲團,經過無數次戰鬥之後,面積銳減至八千多平米。

識海之争的發展趨勢有利于秦堯,但總體局勢還是令他擔憂,尤其是看到黑煞雲團屢敗屢戰,不死不休的狂熱鬥志後,秦堯更是憂心如焚,擔心萬一哪天沒有紫光相助,自己必死無疑。

果不其然,秦堯之前的憂慮終于成了現實。

此番暗黑毒蠍刺傷了秦堯,使他當場毒發昏迷,隐藏在意識之海深處的紫光第一時間出現,用蘊含生機的綠光護住他的心脈,再逐步驅除已經深入髒腑的毒液。

也正是綠色光暈的出現,将盤踞在溪桫森林幽谷中不知多少年的暗黑蠍王吸引出來,既而潛伏在秦堯身上。與此同時,蠍王與生俱來的特殊氣息,驅散了暗黑毒蠍群,使得辛蕾和麥瑞二女能夠全身而退,将秦堯帶回部落。

這一次,黑煞雲團反倒沉得住氣,沒有急着出手,它在蟄伏待機,等待秦堯陷入深度昏迷生命垂危的時候,再發起緻命一擊。

雖然黑雲沒有第一時間發起攻擊,但它終究不是良善之輩,搞破壞的手段絕對是一流的。就因爲它暗中搗亂,牽制着識海紫光,緻使秦堯中毒兩天,在蘊含無限生機的綠光救護下,非但沒有一絲好轉,反而傷勢愈重,生命垂危。

一貫乘火打劫的黑煞雲團,在秦堯命懸一線之際再次出手,于是秦堯又回想起皇陵坍塌天崩地裂的畫面,與此同時進行的便是無休無止的識海争奪戰。

無邊無垠的識海上空,身軀長達萬米的黑煞龍雲追逐一條五十米長的青色大蟒四處逃竄,翔空盤繞的黑龍兇猛暴戾,霸道無邊,張牙舞爪,将青色大蟒打得遍體鱗傷,體積不斷縮小。但青蠎并未放棄戰鬥,還在硬撐堅持,時而騰雲駕霧飛向高空,時而紮進識海乘風破浪,上蹿下跳拼命逃跑;可惜,他始終無法逃脫黑煞龍雲的追殺,更無法脫離意識之海,因爲他此刻已毒入膏肓,意識之海就是他的最後一塊自留地,也是唯一的生存希望。

隻要意志祥雲還在,秦堯就不會死;反之,若意志潰散,那他必死無疑。

“咔!”正當意志祥雲化作的青蠎筋疲力盡時,一道紫色閃電破空而來,垂直擊打在黑煞龍雲的龍頭鹿角正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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