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洞口層層折射而來的光暈,撒落水池上空,星星點點的光束透過水面折射在環繞水池的冰雕上,頓時銀光閃閃,璀璨奪目。
袅袅升起的霧氣,穿梭在冰雕和冰山之間飄逸擴散,緩緩積壓,慢慢濃郁,直到氤氲萦繞,使整個洞穴如夢似幻,缥缈逸塵。
如詩如畫的氤氲,晶瑩剔透的冰雕和鑲嵌在洞頂的冰淩倒映在水面上,形成一個令人如癡如醉的熒光空間。
此時,霧氣缭繞的溫泉池上漂浮着一副潔白如玉的龍紋石棺,半浮半沉,随着水下泉眼不斷迸發熱流,石棺微微搖晃,随波蕩漾,勾勒出一幅詭谲别緻的畫卷。
能漂浮的石棺一定是空的。
這個重力定理不會随時間流逝而改變,也不會随空間和地點的更疊而變幻,它一直保持本色,始終不變。
因爲這裏仍然是地球,哪怕它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水池東岸,兩個酷似利劍出鞘的冰雕之間,匍匐着一條體長八米、高三米的暗紅色大蜥蜴,頸下的肉垂一鼓一鼓的,就像溫泉池水面上汩汩浮起的水泡,長滿白森森獠牙的大嘴微張,不時吞吐一下猩紅的蛇信。
兩隻完好無損的凸睛,像紅燈泡似的随着眼睑上下滑動而忽明忽暗,身體上黑紅相間的斑紋在熒光的點綴下,綻放出絢麗斑斓的色彩,給這個夢幻冰洞蒙上了一層神秘驚怖的氣息。
這畫面着實讓人驚悚,不寒而栗。
可是,就有人膽大氣壯,根本不爲所動,泰然自若的坐在大蜥蜴面前,一邊失神地望着浮在水面的白玉石棺,一邊無意識的撫摸着大蜥蜴凹凸不平的後頸,目光沒有聚焦,空洞而迷茫。
他坐在水池邊,兩腿自然下垂,吊在水面上,微波蕩漾的水面倒映他的身姿。
這是一張蒼白且稚嫩,又十分英俊秀氣的臉。
蒼白的是膚色,他的臉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似乎是大病初愈,亦或長年累月不見日光,給人感覺就是病态的白,白的像雪,令人擔憂。
稚嫩,是他的年齡,光滑的額頭、青澀的唇角,顯露他的年齡不大,應該是稚氣未脫的少年郎頂多十六七歲,甚至更小。
英俊秀氣,是最貼近這張臉龐的真實寫照。
額頭寬厚圓潤,眉弓微聳對稱,劍眉星眸英氣逼人,鼻如刀削挺立俊美;嘴唇輪廓如精緻的蘋果頂端素描,兩側嘴角與臉形完美相稱,偏一分顯邪,小一分則惡;下巴微尖,卻給整個臉龐增添了三分秀氣,給人十分舒适的觀感,屬于畫龍點睛的天賜恩寵。
如果不是過于蒼白的膚色影響了這張臉的整體風采,那他的顔值絕對爆表,無論數字有多大,都能完爆,簡直是男女老少通吃,迷死人不償命。
相貌,還不是水中倒影最顯眼的地方,真正讓人瞠目結舌的是他的服飾穿戴。
不加修剪的闆寸發型,應該是最近才長出來的。一襲繡着金龍飛舞的黑色龍袍穿在身上,姑且不說身份,單從是否合體的角度看,就知道這身龍袍不是他自己的,肩膀和腰身過于寬大,袍服下擺太短,跟他高大挺拔且略顯單薄的身材完全不相襯。龍袍裏面穿着斜領白褂和黑色粗腰褲,所有服飾都是柔軟精美的頂級絲綢縫制而成。腳下是一雙黑絨高幫步靴,靴子的腳尖部位鼓鼓的,顯示這雙靴子尺碼有問題,太小了——擠腳。
他腰間系着龍紋玉帶,左腰上還懸挂一枚雕刻着遊龍戲鳳圖案的玉佩,右腰上系着一把古樸無華的黑色長劍。
除此之外,他脖子上還有一根非金非銀的像筷子一般粗的銀灰色項圈,下端是一枚墨綠色的玉扳指。
除了制造材料不同,這枚扳指和射箭愛好者使用的扳指一模一樣,不知何故,他卻将戴在手指上的扳指挂在脖子上,而且還貼身保存;若不是他此刻低着頭,扳指項圈自然垂落下來,隻怕輕易不會讓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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嗵!嗵嗵!
彎曲環繞的冰洞裏突然響起淩亂而急促的腳步聲,人數不少,腳步很輕,但是在這靜谧無聲的洞穴中聲音被無限放大,變得清脆響亮,即便是聾子也會警覺。
這時,坐在池邊的龍袍少年,一雙眼睛終于出現了焦距,原本空洞迷茫的黑色眸子驟然變得精光閃爍,像腳下的溫泉池一樣神秘深邃,令人無從捉摸。
這一刹那的變化,顯露出和他年齡完全不符的神采和眼神,從容睿智,處變不驚。如果讓外人看到,必然認爲他不是精神分裂,就是瘋子,反正不正常。
雙目聚焦,盯着溫泉池裏的漂浮石棺,龍袍少年的臉上閃過諸多複雜情緒:孤寂,迷茫,眷戀,躊躇,不舍……最終都化作決心已定的決絕。
“我要離開這了老朋友!和你相處的漫長歲月,我一直沉浸在似夢如幻的睡夢之中,現在夢醒了,也睡夠了,到了坦然面對未知命運的時候。再見了老朋友,有空我會回來看你!”輕聲自語中,他決然扭頭,收腿站了起來。
伏在地上的大蜥蜴看他起身,一雙鵝蛋大的獸眼驟然睜開,當即支起身軀爬起來,碩大的腦袋拱着他的長袍,似乎在說:“主人,帶我一起走。”
看着這隻和自己朝夕相處了半年的變色大蜥蜴,龍袍少年露出會心的笑容,親昵地撫摸它的頭:“如花,别舔了,再弄髒了這身衣服,我就沒衣服穿了。這半年來,你長得太快了!
半年前,從石棺裏出來的時候,你隻有50厘米長,經常藏在我袖子裏睡覺;短短幾個月,你就像發酵的面團,一天一變樣。尤其是最近三個月,每出去一次就會長一截,現在都長成龐然大物了!
但是,你上次出去卻受了重傷,全身上下二十多處傷口,就連左眼都被打瞎了。這就說明,外面的世界雖然精彩,卻也很危險,一不小心就會丢掉性命。
所幸,你完滿完成了我交給你的偵查任務,找到了人類聚集地,并且把人類引到這裏,省去了我很多麻煩。
現在我要走了,可你不能走,因爲九龍白玉棺還在這,所以你要留下來守護石棺。更何況,你能長這麽大,重傷之後還能恢複如初,全靠九龍白玉棺強大的靈氣蘊養。毫不誇張地說,這副石棺就是咱倆的命根子,生命垂危時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絕對不能出現一絲一毫的閃失!”
說完,少年系上領口的布制紐扣,拍着變色龍蜥的脖子,示意它下水,“那些打傷的人馬上就到了,你快下水藏起來,以後你不要再靠近人類聚集地,就在洞穴周圍方圓百裏捕食。等我找到落腳地,安穩下來,就回來看你,合适的時候我會帶你出去的!”這算是給變色龍蜥一個承諾。
其實變色龍蜥能不能聽懂他的話還不知道呢。可他卻說得煞有其事,因爲這半年裏變色龍蜥是他唯一的忠實聽衆。若不是龍蜥不厭其煩地傾聽他絮叨解悶,說不定他早就憋瘋了,亦或是精神抑郁,整個人都廢了。
“撲通!嘩嘩嘩~~~!”
變色龍蜥可能是受不了他這話唠,幹淨利落地跳進溫泉池,快速遊向石棺,然後,爬上石棺,匍匐在棺蓋上,将石棺連同它自己一起壓入水中,徐徐沉入水底。
目送變色龍蜥和石棺消失,龍袍少年松了口氣,而後,大步離開溫泉池,循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迎了上去。
……
嗵嗵!
腳步越來越急,動靜越來越大。
這冰洞又大又深,岔路很多,彎彎繞繞的像迷宮一樣,以至于,希雅狩獵隊員們在洞裏轉了一個小時,結果還在冰洞中段徘徊,始終找不到變色龍蜥的藏身之處。
“這樣瞎碰亂撞也不是辦法!大家都過來,跟着我走這條冰道,如果還沒找到的話,我們再掉頭回來,重新選定一條路,再接着找!”眼看再有三小時天就黑了,隊長辛蕾也變得煩躁起來,拿出最笨的辦法。
就在這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進狩獵隊的耳朵裏:“你們是什麽人?想找什麽?”
“啊~~~!”驚叫聲一片,緊接着,三十六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前方二十米的挺拔修長的身影。
“這是男人的聲音?”
“變色龍蜥的巢穴裏怎麽會有男人?”
“看不清臉啊!好高大的樣子,不知道他有沒有成年?”
“……”
頓時間,狩獵隊的年輕姑娘們紛紛竊竊私語,柔聲細氣的話語裏透着濃濃的期待,就像蜜蜂聞到甜美的花蜜一樣,頗有幾分急不可耐的意味。
看到姐妹們的花癡樣,兩位隊長不禁目瞪口呆,俏臉上火辣辣的,感覺很丢臉,無地自容。
辛蕾忍不住怒道:“都給我閉嘴!有什麽話回去再說,現在都給我打起精神!”說罷,她越衆而出,大聲道:“你是什麽人?報上所屬部落和你自己的名字!”
“我跟你們一樣都是人類幸存者,孤身一人,沒有族群!”
“嗯?你叫什麽名字?”
“秦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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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