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實際上這樣一場傳媒盛宴,在這場座談之前,中央級的以及各地有官宣背景的傳統媒體,基本沒怎麽參與,就算有報道的也隻是發個豆腐塊,或是弄個趣聞快播,與其說是宣傳,不如說是試探。作爲國内正在大力發展的航天産業,若是換成國資企業做主角,恐怕早就開動宣傳機器了。但是當民企占了C位,又是在這樣一個比較敏感的領域,難免都有些躊躇。
不過座談後,形勢完全不同了。春節假期結束的第一天,集團的公關部收到了至少二十家報社和電視台的采訪請求,全是帶級别的那種,都是爲太空旅遊的新聞而來。在陳文浩的首肯下,集團的義東園區前撲後續地迎來了一批批記者,連他自己,也不得不參加了好幾場集體采訪和專訪。很快,各種文字的、影像的報道開始在各種報紙和電視台上出現。
這和之前在網絡上的熱潮有很大區别。關鍵在于兩字:受衆。
網絡的流行讓很多人産生了一種奇特的感覺,以爲網上的言論就代表了社會的主流聲音。
實際上呢?年輕人可以試試和上代人交流時,提起網上正熱的一些話題,十有八九換來的是一頭霧水,說不定還能附贈個“你在搞啥幺蛾子”的眼神。
這種隔閡并不會因爲如今很多年紀大的人也開始使用智能機,也沉迷于刷手機而改變。不信可以看看自家長輩的手機朋友圈,讨論的關心的轉發的内容,都是你想都想不到的東西。
嗯,同一個網絡,不同的我們。更别提很多年紀大的人群,獲取新聞資訊還是更依賴傳統渠道。
有組數據:中國50歲以上人占人口總數爲36%,40歲以上的人占總人口數60%以上。
也就是說,太空旅遊這件事之前盡管網上各種熱議,但是可能有四成以上的人連聽都沒聽說過。
這一輪宣傳攻勢過後,真的是全民知曉了,連退休後隻忙着和姐妹們跳舞旅遊外的老媽,都特意打來電話,“兒子,聽電視裏說你們公司要把人送到太空裏?”
“對啊,老媽你有興趣?我給你留個位置。”正在辦公室和一群高管讨論的陳文浩有點不明就裏,老媽一向不多問他公司的事情。
“我可不敢坐啊,我和你說,你自己也别坐啊,跑到太空裏烏漆嘛黑的,真要有點啥都不知道找誰。我和你爸連孫子都沒抱上呢。對了,我說啊,你和小戴啥時候結婚啊?……”
老媽在電話那頭展開了攻勢。陳文浩潰不成軍。
确認過眼神,遇見的是親媽……
放下電話,辦公室裏的幾名高管都露出“好想笑可是我卻要憋住不笑”的古怪神情。
上任不久的太空事業部負責人嚴國平趁機勸說,“陳總還是在基地坐鎮指揮,我跟着飛船走。”
嚴國平是獵頭公司推薦的高級人才,海外名校博士,回國後在體制内的研究機構做了近十年,主持過幾個項目,最近有了辭職單幹的念頭,正好遇上集團求賢若渴,受邀來義東園區參觀後,大感意外和驚喜,徹底打消了單幹的念頭,接受了聘任,主持集團的太空業務。
上任以來,他對工作環境和條件非常滿意,不過此刻他遇到了大難題:空天飛機首次載人試飛,老闆竟然要親自上陣!
他和幾名高管正在勸說,希望陳文浩打消主意。雖然之前的幾次無人飛行和計算機模拟推演都很成功,但這畢竟是首次載人,風險再小也依然存在。他們定的試飛者人選由自願報名的項目技術人員和空軍派出的人員組成。
其實,陳文浩在第一次開太空旅遊業務的會時就說過,他要飛第一趟,可惜其他高管要麽忘了,要麽就沒放心上。
哎,不是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麽。
陳文浩猜得到他們的想法,不過沒法解釋他對安全的信心,總不能告訴他們,這都是來自外星的成熟科技。
那就不多說了。陳文浩擺擺手,停止了争論,“就這樣定了吧,我走第一批。”他想了想,還是給了句解釋,“現在外界最擔心的就是安全問題,我打頭陣比其他人上去的效果都好。”
……
……
數日後,義東園區後山,飛行跑道邊沿的一側搭建了帶頂棚的觀察台,沿襲了無限集團标志性的科幻風混搭工業風的味道:銀白色的钛合金支柱、黑紅配色的折疊式座椅、可收起的透明玻璃穹頂,讓這座建築就像是一個科技感十足的超大亭子。
在觀察台底部的中間位置,還布置了超過十米寬的虛拟投影,此刻投影的影像就是遠處跑道上的兩架銀白色飛行器,兩架外形和大小基本一緻,隻是其中一架機身上噴了藍色的集團标志。
集團的管理層基本都在這裏了,還有軍方和一些相關部門過來的代表團,總數近百人将這片不大的觀察台給坐滿了。
戴軍鵬陪着吳部長也在現場。吳部長凝神看了看投影區的兩架飛行器,轉頭感歎道,“小陳還是年輕,這次有點沖動了,試飛怎麽也不該他親自上陣。”
戴軍鵬一臉糾結,“我剛知道,小倩也在裏面。這小子,實在是……”
……
與此同時,空天飛機内,六名乘客開始最後的自檢步驟,其實就是确認下身上的抗荷服和座位上的安全帶是否佩戴完畢。
抗荷服是集團實驗室的小批量産品,走的是輕巧易穿戴的路子,可以緩解乘客在飛行器進出大氣層的過程中,所受到的重力壓迫感。
采用了大量黑科技的空天飛機,本身就能保證這個過程中乘客所受重力最多不超過2G,也就是兩倍于自身的體重。這個重力,基本相當于主題公園裏乘坐過山車時的程度,隻要身體正常者都能承受。抗荷服的存在,既是爲首次載人試飛盡可能地增加安全系數,也是爲了今後更多人可以乘坐這種飛行器,降低使用門檻。
陳文浩和戴玉倩坐在第一排,兩人之間隔着走道。陳文浩熟練地檢查完裝備,對戴玉倩苦笑,“要讓你爸媽知道這事,估計把我拆了的心都有了。要不你還是留在基地等我吧。”
“你都不怕,我怕什麽!”戴玉倩皺了皺鼻子回應,“你答應我的,要麽都不飛,要麽就一起。”
之前陳文浩力排衆議,堅持自己來飛首飛,結果戴玉倩知道消息後,找到他堅持也要一起飛。至于那些“需要專業人員收集數據”之類說服别人的借口都沒成功,誰讓他在兩人相處時很得意地介紹過,用于旅遊的空天飛機全自動操作,不需要機上乘員參與。
陳文浩對空天飛機的安全也有足夠信心,見她表現堅定,也就不勸了。最後的一番确認後,他按動多功能防護鏡上的通話鍵,“基地,基地,1号已經準備完畢,可以起飛。”
“基地收到,開始5分鍾倒計時!祝一路順利!”
……
“要飛了!”虛拟投影區突然彈出一個倒計時的光屏,随着倒計時逐步到底,觀察台區域的交談聲都不自覺地小了下來。
“3,2,1,0!”數字走到頭,沒有想象中的巨大聲音來襲,視野遠處的兩架飛行器卻同時原地垂直起飛。
飛行器的初速并不快,但卻很執着地勻速上升,不斷拔高,直到變成高空中的兩個小黑點。衆人的視線重新回到了虛拟投影區,畫面已經變成了兩塊,分别是兩架飛行器的外部攝像系統傳來的實時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