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不那麽願意回家,也不那麽願意見自己同母異父的弟弟,因爲他的出生意味着家裏再也沒了她的地位。
雲曉坐月子,抽不出時間送雲小梅去學校,是梅月霞和雲天把雲小梅送進大學校園的,他們雲小梅陪着在江北大學校園看一看,但送到門口,雲小梅接過行李便讓他們回去。說自己已經是大學生了,不是小孩子,能獨立,讓他們放心。
明面上是關心,外公外婆,其實是身份了,刻意與家保持者某種距離。
梅月霞和雲天都看出了雲小梅的心思,孩子的委屈他們是明白的,但不便明說,最好的療傷方法便是雲小梅自己消化,等她長大寫了,就明白,某些事情是沒有理由的,親情固然是親情,這是改變不了的。
新生入學,念念作爲學長,被系裏安排接待。
雲小梅領着巨大的行李箱走到念念面前:“這裏是工程機械系?”
“對啊,你是哪個系的?”念念站起來問。
“我就是工程機械的。”
念念上下打量雲小梅,長得眉清目秀的,心中頓時暗生漣漪,雖波瀾不驚,卻悠悠回蕩。
“小師妹啊,我幫你領行李。”
于是整個上午,念念就帶着雲小梅在江北大學觀光,他口才了得,雲小梅說他不當導遊屈才了。
“誰說隻有導遊才有口若懸河,出口成章的口才?你這是偏見。”念念指着前面一口池塘說,“江北大學解放前還沒擴張至此,這口池塘據說死過人。”
“死人?”
“對,明崇祯年間,清兵攻下江北,一對深沐皇恩的青年男女爲了不當亡國之奴,憤而牽手共投池塘,以死殉國。”
“真的假的,我就是江北人,從來沒聽說過。”
“那是你孤陋寡聞。”
“你是從哪知道的?”
“縣志上白紙黑字。”
“那他們死的可謂壯烈。”雲小梅說,“那你說他們是爲國而死,還是殉情而死?”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生則同床,死則同穴,死得其所。”
再往前走,是一棵上百年的皂角樹,念念讓雲小梅雙手扶在皂角樹枝幹上,然後自己也扶了上去,一本正經道:“你還不知道,據說一男一女雙手扶在皂角樹上,就意味着他們将來能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話音未落,雲小梅雙手如同觸碰到高壓線,瞬間縮了回去,臉色泛紅,悻悻往前走,故意躲着念念。
念念嘴角上揚,好像十分得意,追上雲小梅,呵呵笑說:“看你……我就是開個玩笑,不要緊張嘛!”
“有你這麽說話的?心眼太壞了,不想理你,别跟着我。”
“嘿,我就是開句玩笑,不要介意嘛!”
“你不是開玩笑,你是調戲好嗎,别以爲我什麽都不懂,你要在跟着我我直接去教務室。”
雲小梅眉頭緊鎖,念念知道自己過分了,向雲小梅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吧!”
“從我眼前消失。”
“那……那你自己看着點走,江北大學大着呢,别迷路。”
念念一走,雲小梅也不敢閑逛了,原路返回。
路過池塘時加快腳步,雖說殉情可能是陰念念編造的,可還是疑心後怕。
雲小梅給念念的印象太深了,上課睡覺都忘不了,總想找個機會設法接近。
總算在周五放學回家的路上看見她的背影追上去,半道卻見嬌嬌和歐連明并肩而行,聊的太挺順利,歐連明并沒有抗拒,而嬌嬌也面帶微笑。
最近歐連明和雲曉夫妻不和,嬌嬌此時介入,可謂良機,雲曉是念念介紹給歐連明的,他覺得不能讓自己的親姐姐牽扯是非。看着雲小梅漸行漸遠,雖可惜,但機會還是有的,而嬌嬌和歐連明之間卻關系到大是大非。
“喲,歐老師,聊天呐!”
念念的出現讓他們的談話截然而至,歐連明有點小小的吃驚。驕驕瞪着念念,小說你小子早不出現晚不出現,關健時個壞我的好事,真不是個東西。所以她沒好臉色:“沒看見我和毆老師說話呢,沒你事,趕緊回家吧!”
“哦,許你和毆老師說話,就不許我說了?正好我也有話跟毆老師說。”
“你能有什麽事,趕緊回去。”
“我有事,真有事。”
毆老師扶了扶眼鏡,“我事你說。”
“我們之間的談話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驕驕聽出念念話外之音,他明擺着是讓她離開嘛,成心的。
驕驕很不爽的跟毆連明打聲招呼走了。
驕驕走了之後,念念的臉立刻拉了下來:“毆老師能求您個事嗎?”
“沒什麽求不求的,有話直說。”
“您好能不能離我姐遠點,她還沒長開呢,還是個孩子,沒懂事,再說了您好現在是結了婚的人。”
“陰念念,我就跟你姐說幾句話,你不要多想。”
“不是我多想,我就是不想見你和我姐說話,再說了您也不是她的老師,她跟您也沒那麽熟,您好說呢?”
“不,我說陰念念,我們就話幾句話,沒你想的那樣,請你不要多想。”
“我沒多想,我就是想讓你離我姐遠遠的,最好不要說話,她性子急,做事沒心眼。”念念說,“我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們一起,下次……對不起毆老師我不應該跟您這麽說話的,您好是我的老師。”
回家的路上,驕驕攔住了念念,這已經不知道是他們姐弟兩第幾次交鋒了。
“陰念念你什麽意思,處處跟我過不去,我還是你姐?”
“你是我姐,永遠都是。”
“那你今天什麽意思,我就跟毆老師說幾句話看你那樣,不是跟我過不去那又是什麽?”
“那我也是爲你好,你心裏怎麽想的我還是清楚的,不甘心,對不對?”
“你……”
“好了,咱各自回家吧,我沒時候跟你扯。”
驕驕拿念念沒辦法,他像個特務一直監視着她,真後悔和他考進同一所大學。他知道的,不出三分鍾,陰采如就知道,她陰驕驕根本沒有自由,做事說話都必須小心謹慎,有所忌憚。
要不是衛影,他們一起長大,一條心,也不至于處處跟她做對,要說根源,衛影長是最大的禍根。
“小子你等着我遲早給你點顔色。”驕驕咬着牙說,“最好别讓我抓住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