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事辦完,母女兩回城,半個月沒說話。
陰母一直催問婚禮的事,可衛母一直不好張開口答應,她怕衛影因爲姥姥去世,破罐子破摔。
“小影最近情緒不好,半個月沒和我說話了,現在提婚事我怕她跟我翻臉。”衛母也揪心,“結婚的事緩一緩。”
陰母能說什麽呢,人家家裏剛辦完喪事。
“好事多磨,你也理解人家。”老陰說,“隻要孩子沒意見,結婚早晚的事。”
陰母看不慣老陰心寬如海的姿态,“早晚早晚,有多早,有多晚?一拖再拖,我看懸。”
一個月過去了,衛影始終不說一句話,衛母心裏憋屈,心說你快把自己嫁出去吧,事不成,老人家天上也不瞑目。
這天借着送水的機會,衛母還是開口了,“姥姥走的沒有遺憾,她在天上看着你呢,日子是你姥姥定下的,下月……”
“媽,您心裏難道沒有一絲愧意麽?”
“姥姥去了我心裏也難過,她可是我媽。”衛母說,“我知道你跟姥姥感情深,你就是她從小帶到大的,她的話你一定要聽。”
“我沒心思結婚,您要是心疼我别逼我。”衛影抱着孩子,“孩子小,看着他們一天天長大我就心滿意足了。”
“說好的事,你怎麽說反悔就反悔,姥姥去逝我們都很傷心但也不能影響正常生活。”衛母急道,“姥姥的心願就是你早日成家,日子都是她定的,你說不結婚就不結,你說你對得起誰?難道把我也氣死不成?”
“您别說氣話,這事沒的商量,我想好了,我衛影沒有男人照樣活,而且活得精彩。”衛影咬着嘴唇說,“您要是嫌我,以後家裏的事我來,不勞您。”
衛母的心傷透了,在陰母面前就是個可憐巴巴的小老太,對自己任性的女兒無可奈何。這段時間,衛母老了不少,白頭比陰母的還多:“你該染染頭了,老了。”
“能不老嗎,爲這事我吃不下睡不着,死的心都有了。”衛母一把鼻涕一把淚,說着說着就哽咽,說不下去,“老了說不動了,采如呢,最近忙嗎,要不讓他來家一趟,倆孩子好溝通。”
“走到這一步,隻有倆孩子自己溝通了,老姐姐你也别憋屈,放寬了心,你看看我家老陰,甩手掌櫃子,活得比我自在。”陰母一個勁兒安慰衛母,自己也是操心的命,她比衛母好不了哪去,也是吃不下睡不着,前天剛染了頭,準備把自己打扮得利利索索操持婚禮,這事鬧的,頭算白染了。
水果,尿不濕,奶粉,周日,陰采如拎着一堆東西。
“小影,采如來看你了。”衛母叫的歡,衛影懶得開口回應,“一個多月了,對我愛理不理的。”衛母垂下眼簾,無可奈何,還不敢大聲說話,怕吵醒孩子。
衛影側躺,頭散亂,床單上略有些暗漬,渾身上下散着一股濃濃的奶味。陰采如沒有叫醒她,而是走到嬰兒床邊。兩個孩子滿臉是肉,小小的嘴唇蠕動不止,睡着覺都想和吃奶,可愛極了。
衛影不知什麽時候,睜開眼睛,翻轉身體,看着陰采如,不說話,眼神呆滞。
“醒了?”陰采如微微笑着,輕輕搬了一張椅子,坐在衛影身邊,“眼袋黑黑的,幾天沒睡覺了?”
“我媽叫你來的?”衛影起身坐在床上,順便梳理自己的頭,“本來是件喜事,姥姥卻走了,這些天我想了很多。”
“想什麽?”
“想我們的婚事,算了,橋歸橋路歸路。”衛影拉開抽屜,拿出陰采如送給他的那塊表,“還給你。”
陰采如接過表捏在手裏:“你真的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我們不合适。”
“孩子還小,你想一個人帶着孩子?而且是兩個。”
“如果因爲孩子我們在一起,我心有不甘。”衛影失望地說,“一廂情願的婚姻不是我想要的,我甯願一輩子單着,也不想用孩子換取自己的婚姻,對孩子對我都不公平。”
“姥姥因爲我們的事去世,日子都是她親自定的,你要違背老人家的心願?”陰采如不想這麽放棄,其實與他這個将近三十歲的男人來說最好的選擇便是和衛影結合成立家庭,孩子是衛影的可也是他的,他不想讓孩子生活在隻有母親沒有父親的日子裏,許多單親家庭的孩子長大之後性格上的缺陷足以說明這點,“我們結婚吧,好好過日子,你看你媽,頭都白了,我看的出爲了你,她老了許多,我們都不是孩子了,随着時間的流逝,許多人都會離開我們的,我們能給他們的回報就是好好珍惜,珍惜我們的親人,不是麽?”
“長大的時候我一直想象着和一個自己喜歡他也喜歡我的男人結婚,厮守一輩子,那樣的生活多麽美妙啊!”衛影滿懷憧憬,“現實總是給人當頭一棒,喜歡的人似乎多數不會走到一起,就像你跟王佳佳,他是你心裏最愛的女人,你們走到了一起,可還是離婚了,最美好的回憶不屬于生活。”
“人不能活在回憶裏,向前看。”
“我不能,我不能違背自己的初衷,和一個自己喜歡而他卻不喜歡我的人在一起,對不起。”
“不用這麽着急回答我,屬于我們的時間很長,你慢慢想,我等你。”
他們的話衛母都聽見了,雖然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但陰采如說‘我等你’多少給了她希望,給了她念想,不管話真話假,總歸是安慰了她老人家的心。
陰采如走的時候,衛母不忘寬慰陰采如:“孩子,小影的脾氣我了解,她說的是氣話,緩過這陣子就好了。”
陰采如笑了笑,他了解的衛影可與衛母口中的衛影大相徑庭,她是個無比倔強的女孩,若不然,她也不會懷了他的孩子,并且義無反顧生下。
“我也相信小影說的是氣話,是我對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