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老鐮沒有讓他失望,月圓前的第二天,二虎溝的商隊終于出現在唐歌眼前。
“見過少巫,您一向可安好?”老鐮見到唐歌就立刻巴巴的上前問安。這家夥一米八的大個子,胡子拉碴,壯得跟頭熊一樣,卻點頭哈腰的跟一個剛滿十歲的孩子問好,看起來非常的滑稽。
唐歌擺擺手,笑道:“老鐮,咱們是合作關系,你不用把姿态擺得這麽低。”
老鐮哈哈大笑,說道:“跟中州那些大酋長們打交道習慣了,到您這也不自覺就這樣了。”
唐歌嬉笑道:“怪不得說市農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估計跟你們自己低三下四的作風也有關系吧!”見老鐮一臉的茫然,唐歌又笑道:“不說廢話了,我托你置辦的東西怎麽樣了?”
老練聞言,一臉自信的說道:“少巫您吩咐的事,我能不上心嗎!您要的東西,我都按您的吩咐買來了,不過我回到部落時天已經涼了,我們部落負擔不起太多的人口,所以這趟帶的奴隸不多,而且冬天糧食也不好買,我已經把能找到的都給您送來了。”
唐歌聞言大喜,趕忙說道:“别的先不管,你先帶我看看糧食。”
老鐮打頭先行,帶唐歌往商隊走去。到了近前,當先映入眼簾的,卻是衣衫褴褛,面黃肌瘦,雙目無神的一群人。
“這是怎麽回事?”唐歌指着這群人問道。
老鐮趕忙答道:“這是這一批的奴隸。按照您的要求,這些全是奴戶的後代,無根無源,用着放心。”
唐歌指着這群人,對老鐮大聲說道:“我說老鐮啊!你也太黑心了吧!這就是你說得精壯奴隸?這一個個瘦的都快沒人樣子了好不好。這樣的奴隸我買來幹嘛?”
老鐮的老臉一紅,趕忙解釋道:“少巫這您就不懂了,這奴隸啊!跟牲口一個樣,這一冬天沒吃沒喝,肯定是要掉膘的。不過能熬過冬天的,也全是最強壯的。你别看他們現在這模樣,隻要給他們幾頓飽飯,一個個立馬精神的跟頭壯牛一樣,保證即能幹又聽話!”
唐歌見老鐮說的似乎有道理,便不再多說什麽,轉而打量起這些奴隸。
老鐮這次帶來的這些奴隸,總共有四五十人,不知道因爲什麽緣故,所有的奴隸都走在商隊的最前方。這群奴隸不但又髒又瘦,而且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沒有一點精氣神,甚至有一些女***隸坦\胸\露\乳,簡直是衣不蔽體,卻好不毫不在意,似乎沒有絲毫的羞恥心。而且此刻雖已入春,但天氣尚冷。這些人露皮露肉的,卻不見畏寒。不過雖然他們太髒,看不清臉色,但從體型上就能判斷出,這些全是青壯年男女。老鐮沒胡說,這些奴隸肯定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唐歌才剛走到離奴隸們不遠的地方,一股酸臭難言的味道便撲面而來,熏得唐歌差點吐出來,趕緊捂着鼻子,緊退幾步,這才鐵青着臉對老鐮說道:“這些人也太髒了吧!老鐮,你這是把人當牲口運呐!”
老鐮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您說錯了,牲口的待遇可比他們好的多。”
唐歌怒道:“可他們是人啊!怎麽能這樣對待!”
老鐮奇道:“可他們是奴隸啊,奴隸不就這樣嗎?”
看着老鐮一臉的漠然無謂,唐歌知道這事跟他掰扯不清楚了,隻能氣沖沖的說道:“别的地方我不管,但在我們半坡豚,就沒有這樣不把人當人看的!這趟你給我帶的有牲口把?宰頭牲口,趕緊把他們喂飽,還要燒點水,給他們洗洗澡,把衣服換了,這一個個臭烘烘的,要真鬧出傳染病咋辦!”
老鐮一臉爲難的說道:“還是少巫您心善,不過吃的好說,但這衣服可就難辦了。我這趟來,就帶了一點點麻布和絲綢,沒有獸皮啊!”
唐歌怒道:“那也要想辦法把他們弄幹淨了,這都髒的沒人樣了!”
老鐮趕忙點點頭,轉身對奴隸們大聲說道:“都聽到了把?你們也不知道哪輩子修來的福氣,能攤上少巫這樣的好主子,竟然舍得宰一頭大牲口喂你們,而且在半坡豚,奴隸們過得都比中州的一般部落還好,你們算是得着了,都惜福吧!”
奴隸們聽說有東西吃,眼神裏這才有了幾分神采。
老鐮又大聲吼道:“都愣着幹嘛?還不趕緊謝謝少巫?”
奴隸們聞言,立馬跪了一地,齊刷刷的說道:“謝謝少巫賞賜!”那整齊勁,倒像是事先排練過一般。
唐歌前後兩輩子加起來,這也是第一次有這麽多人給他下跪,讓他覺得有些手足無措,心裏還有一絲飄飄然,趕忙說道:“行了,都起來吧。趕緊把自己拾捯拾倒,吃飽了好好歇一歇,回去還有遠路要趕呢。”
唐歌原以爲自己這麽大方的做派,這些奴隸們會感恩戴德,甚至痛哭流涕的感激自己,沒想到還是一句“謝謝少巫賞賜”之後,這些奴隸便又木然的杵在那,依舊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王朝馬漢四人跟唐歌久了,簡直如同唐歌肚裏的蛔蟲一樣,見氣氛有些冷場,王朝便吆喝道:“都愣着幹嘛!趕緊洗洗去!這一個個髒的,成什麽樣子!”趙虎則直奔商隊後面挑牲口去了。
奴隸們立刻亂哄哄的朝旁邊小溪裏走去,竟然不等熱水,直接就要在河裏洗澡。唐歌急忙問道:“怎麽在這裏洗?這麽冷的天,别病到了。”
老鐮笑道:“沒事,這些人皮實着呢,洗個澡而已,凍不到他們。”
唐歌便讓人趕緊生火,等這些人洗好了,也好暖暖身子。
四五十奴隸,男男女女都有,互相的也不回避,就這麽脫的赤條條的走進小溪裏,撩着水搓洗。此時脫了衣服,就更能看的出這些人的瘦弱了,雖然算不上皮包骨頭,但身上總共也沒多少肉,一個個都幹巴猴一樣,骨頭一根根支愣着,唐歌看的十分寒心。
王朝和張龍趙虎三個家夥可沒這麽多傷春悲秋,此時三個人擠在一塊大石頭上,居高臨下的在那些女***隸身上打量,王朝還好點,能裝出一臉道貌岸然的正經模樣,張龍和趙虎這兩個大小夥子可就不行了,兩個人眼珠子磁瞪着,鼻孔裏喘着粗氣,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唐歌苦笑一聲,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了老巫黑蛟的一句話:人如果不把别人當人,這個人也就不能稱之爲人了。
“可是,對于那些自己都不當自己是人的,你又該拿他們怎麽辦?人人平等,烏托邦,那就是一個笑話啊!”唐歌在心中長歎道。
“走吧少巫,我帶您去看看糧食。”老鐮對這些奴隸可沒絲毫興趣,見唐歌發呆,便催促了唐歌一聲。
唐歌點點頭,再次跟着老鐮往商隊中走去。
一袋袋糧食,裝的滿滿當當,被各色牲口馱在背上,隻一眼,就看的唐歌心花怒放,剛才那點惆怅也早就甩到爪哇國去了。
就這老鐮還解釋道:“您要糧食的事,交待的有點晚,我回去之後,把所有能找到的糧食全給您攢下了,也隻攢了這麽點。”
唐歌一邊估算着糧食的總量,一邊樂呵呵的笑道:“不錯!不錯!已經不少了,比我預計的要多得多!”
老鐮得意得笑了笑。半坡豚可是他現在最努力巴結的對象,唐歌隻是随意給他交代一句,他回去之後卻動員了所有能夠動用的關系,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搜羅到這些糧食的,這麽多的糧食,即便放在最不值錢的中州,也是一筆不小的财富了。爲此,他們二虎溝可是做了不小的投資,不過他卻絲毫沒擔憂過唐歌付不起賬。不說别的,單是半坡豚的金器武器,如果能弄來一把的話,就值回票價了。
“我多嘴問一句,少巫您這麽緊張這些糧食,該不會是想種植吧?”老鐮小心翼翼的問道。
唐歌挑了挑眉毛,反問道:“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老鐮趕忙擺擺手,解釋道:“沒有!一點問題都沒有。不過考慮到少巫您可能打算種地玩,所以特意給您挑了幾個種地的好手,都是奴戶出身,手藝也沒的說。”
唐歌已經估算出這批糧食最少也有七八千斤,心情正爽呢,聽到老鐮的解釋,立刻樂的哈哈大笑,想拍拍老鐮的肩膀,發現自己夠不着,便搓了搓手,興奮的說道:“好!還是你老鐮會辦事啊!你放心,你讓我滿意,我也不會讓你失望的!”
老鐮聞言,立刻笑的見眉不見眼。他等的就是唐歌這句話,說實話他不看好唐歌搞種植,不過人家半坡豚有錢任性就不是他能管的了,隻要唐歌能拿出等價的東西,就是把這些糧食一把火燒了,他也會笑眯眯的看着,還要誇唐歌燒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