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唐歌覺得這樣的日子很爽,每天混吃等死,嘛事不幹,是他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理想生活。可沒多久,他就對這種生活厭煩透頂了。
每天每天,千篇一律的要面對同樣的人,同樣的事。景色單調,生活枯燥,飲食單一,僅有的一些娛樂活動,也乏陳可辛。于是,與世隔絕的唐歌又開始盼望這種窮極無聊的日子趕快過去。
越是無聊,越覺得時間過的慢,所以度日如年的唐歌開始給自己找樂子。堆雪人,打雪仗,滑冰,打陀螺,全都玩膩味了。而他原本一直盼望的冰釣,就更讓他郁悶了。因爲他讓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砸開了一處冰面之後,發現冰層下面竟然直接就是泥土!氣的唐歌跳腳直罵,從此徹底斷了冰釣的想法。
同樣無聊的族人要求唐歌把西遊記再講一遍,被唐歌嚴詞拒絕了。唐歌自己還沒娛樂活動呢,哪兒有心情娛樂他們。
唐歌苦思冥想,絞盡腦汁,卻一無所獲之後,窮極無聊的他隻得把精力發洩在娃娃洞和劍廬裏。于是,精英班的學習和琉璃的研制工作都大大的加快了進度。待積雪消融,大地開始回暖時,精英班的幾個優等生給其他孩子上起課來,已經有模有樣了。而琉璃工坊,也終于做出了流雲璃彩,色彩天成,美輪美奂的琉璃工藝品。
琉璃和玻璃不同,琉璃是用琉璃石和琉璃母制成,琉璃石是一種天然的水晶,本就是作爲中低檔寶石流通的,所以成本很高,而玻璃的主料則是石英砂,成本非常低。但論起觀賞性,琉璃比玻璃可就高出去太多了。
如今經過反複試驗,琉璃和玻璃的制作工藝已經被吃透,工匠們新的任務則是嘗試不同的顔料配方以及把琉璃和玻璃兩種工藝相結合,看看能不能做出更漂亮,卻成本低廉的東西。
有了琉璃、酒和金器三大法寶,半坡豚已經一躍成爲整個荒原甚至整個中州最大的土豪,可以說,隻要是錢能解決的問題,對半坡豚來說都不是問題。可無奈的是,這個世界上大部分問題都不是錢能解決的。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唐歌帶着劍廬出品的兩件重寶,來到了胖巫家。這兩件重寶,分别是一件琉璃雕塑,和一尊青銅鼎。
琉璃雕塑是琉璃工坊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做成的。整尊雕塑大約三十公分高,呈火焰狀,整體大緻爲紅色,另外有各種繁複的色彩在其上流轉,其色彩豔麗,甚至讓人有種眼花缭亂感。尤其是在陽光的照射下,整尊雕塑如同一團正在跳躍燃燒的七彩火焰,看起來美輪美奂。
胖巫抱着火焰雕塑,潸然淚下,因爲這尊雕塑的造型,正是炎族的圖騰!胖巫自然是知道這件雕塑的,可當實物擺在她面前時,她卻依然不由自主的感傷滿懷。
唐歌的注意力則放在那尊青銅鼎上。
胖巫房間裏的一面牆上,挂着一張獸皮,獸皮上,畫的是炎族的圖騰。而這張畫,則被另一張獸皮蓋的嚴嚴實實。據說這幅畫是老巫親手挂上去的,而直到今天,畫上的獸皮也沒有被掀開。青銅鼎被安放的位置,則在這幅畫的正下方。
這尊青銅鼎,雙耳四足,器型方正,鼎口長三尺,寬兩尺,鼎壁五公分厚,重達千斤。鼎身以火焰紋爲主,四面有陽刻的祭祀、狩獵、戰争以及山川日月圖,鼎腹則刻畫了一個大大的炎族圖騰。
比起琉璃的制作工藝,青銅鼎的制作流程并不複雜,無非是先鑄模,然後燒化銅汁倒進磨具,等冷卻之後砸碎模具取出青銅鼎後期加工一下,僅此而已。唐歌上輩子聽聞青銅鼎是國之重器,每鑄一尊鼎都要費時費工許久,所以極爲珍貴時,還曾對此嗤之以鼻,暗笑古人太笨,可等到他自己動手時,才明白這中間的艱辛。
制作青銅鼎,要用到失蠟法。失蠟法指的是先用蜂蠟制作出一尊鼎,然後在臘鼎上覆土燒模,然後在火上加熱,這個過程中,臘鼎外的粘土漸漸幹燥凝固,而臘鼎在加熱過程中則會融化流失,于是和臘鼎一模一樣的模範就算做成了。
用失蠟法制作的模具可大可小,可繁可簡,就連一些花紋繁複或者玲珑剔透的镂空器具,用失蠟法也可以輕易制成。這種簡單實惠方法從面世之初,便一直大受好評,而且一代一代的傳下來,幾千年時間都未曾被取代,甚至在唐歌上輩子那個科技十分發達的時代,這種便捷的制模方法依然是制作大型青銅器的主流。
模具制好,剩下的就是往模具裏澆灌銅汁,等銅汁冷卻了砸開泥範,後期加工一下就行了。
制作青銅鼎這事,說起來容易,真正做起來卻很難很難。首先臘雕費工費時,等臘雕做好了,燒模時還不一定能成功。好不容易燒制成功了,灌銅制鼎時,失敗率依舊高的可怕,而一旦失敗,整個工序都要重頭再來。半坡豚能在半年之内制出這個四方鼎,還是因爲部落尚未開始煉制青銅器時,就已經開始雕刻臘模,留以備用。若不是唐歌未雨綢缪,在尚未找到鉛錫時便想到了這些準備工作的話,這第一尊鼎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面世呢。
等胖巫終于收拾起心情,不再流淚之後,唐歌拍着鼎身得意洋洋的問道:“怎麽樣,這兩樣東西厲害吧!”
胖巫抹了抹眼角,一臉哀傷的說道:“東西再好又有什麽用,咱們沒圖騰,這東西咱們用不了。”
唐歌聞言,久久不語。
雖然表面上從來沒有人提及,但唐歌明白,沒有圖騰,是族人們永遠的痛。
在這個世界上,不管是大部落,小部落,甚至那些隻有十來口人的微型部落,躲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苟延殘喘,所爲的無非就是要抱住他們的圖騰。因爲圖騰就是他們的信仰,他們的歸宿,他們的根。
而半坡豚看起來風風光光,強大無比,但他們卻是一群沒有根的人。這也是半坡豚在荒原上立足困難,至今仍有許多部落看不起甚至敵視他們的原因。
“當年老巫爲什麽要答應放棄使用圖騰?”許久的沉默之後,唐歌問道。
胖巫長歎一聲,答道:“不放棄圖騰,他就走不了。那些人是在故意刁難他。”
唐歌道:“可炎族聯盟那些人根本不知道我們在哪兒,我們即便是在這裏祭拜了圖騰,也沒什麽關系吧?”
胖巫嗤笑道:“你知道個屁!當年老巫可是在聖火圖騰面前發過誓的!再說了,沒有聖火火種,又如何祭拜圖騰!”
“聖火火種?”唐歌一臉的不解。
胖巫一臉激昂的說道:“當年我們的先祖燧人氏,曾置聖火于高山之巅,供人取用,而這堆聖火,從先祖燧人氏親手點燃的那一天,一直燃燒至今,無論在任何情況下,聖火都未曾熄滅過,而這聖火,正是我族魂歸先祖之處。所以說,想要祭拜圖騰,必須要先從聖火處取得火種才行!”
唐歌心中不以爲然,在他看來,隻要是火,不管是誰點着的,還不都是一樣的?不過對于這堆火能從燧人氏時代燃燒至今,卻也暗暗咂舌,佩服不已。
再次沉吟良久之後,唐歌小心翼翼的問道:“你說……我們能不能把圖騰買回來?”
“買回來!?”胖巫眼睛猛然一亮。
唐歌仔細的分析道:“對!就是買回來。當年老巫之所以隐藏行蹤,無非是怕聯盟裏的人會趁他們立足不穩,落井下石而已。如今咱們有了金器,已經不怕任何人跟咱們使壞,所以完全可以以老巫的名頭,前去聯盟走動交流。”
發現胖巫的眼神越來越亮,唐歌拍了拍身邊金光閃閃的大鼎,繼續說道:“這銅鼎,還有你手中的琉璃,皆是稀世珍寶。如果我們把這些送給聯盟,順便給各部落的當家人送些禮物的話,便有很大的機會說動那些人同意我們的圖騰使用權,畢竟,炎族說了算的人,可是你哥哥,想必他不會難爲我們吧?而且咱們在荒原上立足,也是爲炎族開枝散葉做了貢獻。”
胖巫猛一拍大腿,興奮的說道:“吉陽是肯定不會難爲咱們的,至于其他人,想全部說服他們不可能,但說服大部分還是沒問題的。隻要支持咱們的人占了大多數,那些跟老巫做對的人就沒有絲毫辦法。再說,老巫都離開這麽些年了,當初跟他做對的人,估計也死的差不多了!”
胖巫一邊說話,一邊哈哈大笑,神态癡狂:“我早該想到才對!如今我們有了金器,還怕誰去?就算那些仇視老巫的人知道了咱們的下落,明裏暗裏也都拿咱們沒有任何辦法!哈哈哈!早該這樣!早該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