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姑見唐歌不願意回答也不再多問,轉身從一個瓦罐裏倒出一碗雞湯來,仔細的吹了吹,這才送到唐歌面前:“你最愛喝的清炖雞湯,雞是阿康帶來的,家養雞,肥着呢。來,紅姑喂你啊。”
唐歌趕緊接過碗來,說道:“我自己來就行。”
幾口溫熱的雞湯下肚,頓時感覺一股暖流,從胃裏熨帖到全身,唐歌這才覺得回了魂了。
唐歌一邊喝着清香的雞湯,一邊随意的問道:“阿康?哪個阿康啊。”
紅姑道:“雙溝部落的阿康啊。就是爲了秋狩的事來巴結咱們那個。”
唐歌這才想起來,原來就是那個明明是個老實人,卻偏偏強裝自來熟的外部落人。意識到部落有個外人在,趕緊問紅姑道:“咱們部落的秘密可不少,千萬别給他瞧去了。”
紅姑笑道:“放心吧,人家老實着呢,部落不讓他去的地方,人家看都不多看一眼,要不是你說要把咱的金器亮出來,這小子恐怕連咱們平時用的武器都看不到。”
唐歌這才放下心來。
看到唐歌沒事,紅姑也放心了,把房間仔細的收拾一遍之後,交代唐歌道:“我得回娃娃洞了,你自己注意點啊。雞湯就在罐子裏,一整隻雞都沒動呢,餓了就吃點墊一墊。今兒黑去我那吃飯。”
唐歌點點頭,目送紅姑離去。
前面醉倒了,也不知道鬧騰成什麽樣,吐了多少東西,反正肚裏空蕩蕩的,一碗雞湯根本不夠墊肚的,不過這時候還是有點頭暈眼花的,于是唐歌也犯了懶,把碗往床頭一放,打算養養神之後再說填肚皮的事。
躺在床上,唐歌開始仔細的檢讨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所作所爲。
一直以來,他都抱着一種鴕鳥心理,隻是迷迷糊糊的混日子,盡量不去想上輩子的事。不過他還是能隐隐約約的感覺到,自己似乎得了抑郁症,說白了就是有一種自毀傾向。不但每次爬到高處的時候都有一種跳下去的欲望,甚至平時還隐隐有一種毀滅一切的欲望。
别看他平時嘻嘻哈哈,瘋瘋癫癫的,也沒個正形,可心裏什麽滋味隻有自己知道。算一算來到這個世界上已經好幾個月了,真正開心的時候卻沒有幾回。如果沒有大石頭和紅姑他們給予的那份溫暖的親情,估計他早就沖到荒野裏葬身獸吻了。上次大半夜跑出去,其實就是因爲平時自我壓抑的太狠,心裏未必沒抱着自毀的念頭去獵殺那頭老狼。
另外除了抑郁症之外,他發現自己的行爲竟然越來越低齡化了。這一點尤其讓他苦惱。不知道是不是身體的緣故,他的行爲竟然會在自己毫無所覺的情況下,體現出幼稚的一面。例如不好好的走路,非要蹦蹦跳跳,例如以前認爲毫無營養的一件事,也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力。例如上回陪着青果看了半天螞蟻打架,倆人還爲那邊的螞蟻更厲害争論起來,這要放在以前完全是不能想象的一件事。
再其他的,似乎就沒有什麽了。迷迷糊糊打混了這麽久,事也沒少做,可說實話真沒哪一件上心的。不管是制陶上釉,還是冶鐵練兵,都沒有把全部身心投進去,甚至可以說,這些事都是它強提着心勁弄出來的。
“不能再這麽打混下去了啊。”唐歌喃喃自語道。“從現在開始,正兒八經的過日子吧。管他是不是一個世界呢,回也回不去,操心這個有個屁用。”
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就坐起立行,正經過日子的第一步,就從消滅這灌雞湯開始。
清炖雞湯不管上輩子還是現在,都是唐歌的最愛,人工喂養的土雞收拾幹淨,什麽調料也不放,就是一隻雞扔瓦罐裏小火慢炖,煨出來的雞湯清澈見底,幹幹淨淨略微發黃的雞湯浮着幾點油花,看起來就讓人有食欲。喝到嘴裏,剛入口時略顯寡淡,一口雞湯咽下去,厚重濃郁的香味立刻布滿唇舌,胃裏也暖洋洋的熨帖全身,讓人一口接一口,幾乎欲罷不能。
可憐的是,上輩子想喝口雞湯,得下功夫花心思去買家養的土雞,這輩子想喝雞湯也同樣不容易,野雞滿地爬,家養的雞卻難以尋到幾隻。
唐歌從床上爬起來,端着碗來到桌前。原本雞湯是在火堆上溫着的,紅姑見唐歌醒了就把雞湯挪到了桌上。
把雞從瓦罐裏撈出來放進一個大碗裏,雞湯炖好了這隻雞也就失了味道,不過等放涼了之後撕着吃還是很不錯的。
撇去雞湯裏的浮油,唐歌開始一碗接一碗的往肚裏灌。要說這隻雞還真不錯,炖出來的雞湯香味濃郁,不腥不膻,紅姑火候也掌握的好,雞湯清澈見底,沒有一點渾濁。要知道這雞湯最關鍵的技術就在火候上,火稍微大了湯就容易白,喝起來味道也就變了。
連續喝了四碗濃郁的雞湯,感覺肚子裏滿滿的,幾乎要溢出來,唐歌這才滿足的擦了擦嘴,晃一晃依舊有些眩暈的腦袋,決定出去散散步。
别看唐歌喝多了,腦子缺依然記事。長山來找自己送地圖的事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呢。
溜溜達達的來到長山家,在門口喊了一聲,卻見雪姨出來了。見了唐歌就打趣道:“石娃子,看這樣子是回魂了?”
唐歌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來找長山伯伯,他在家嗎?”
雪姨道:“在家呢。進來坐吧。”
唐歌跟随雪姨進了屋,發現長山正坐在桌後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唐歌再次報以羞赧的微笑。
長山也不廢話,開門見山的問道:“你是來取地圖的吧?”
唐歌點點頭。
長山取出地圖遞給唐歌,唐歌直接把地圖在桌子上攤開,仔細的打量。
長山湊過來,指着地圖上的一個圓點,對唐歌道:“這是我們部落。”然後手指往下滑,指着最底端一團火焰形狀的圖騰說道:“這裏就是獨樹聯盟所在的位置了。”
唐歌點點頭,仔細的打量着地圖,他發現地圖上每一個圓點旁邊都描繪有這個部落的圖騰,因爲沒有文字,長山隻能描畫出圖騰來表示這些部落的位置和名字。而單單隻有他們半坡部落,隻是一個孤零零的圓點,周圍光秃秃的什麽也沒畫,這讓他再次想起來關于部落圖騰的事情。
唐歌指着部落周邊的幾個圓點問道:“怎麽還有部落比咱們還靠北?”
長山解釋道:“他們是這些年陸陸續續遷過來的。都是在原來的地方活不下去了,有的是因爲獵不到食物,有的則是因爲被大部落欺壓,隻能把部落遷徙到蠻荒地帶來讨生活了。”
唐歌點點頭,仔細的尋找北山部落。北山部落在半坡部落的西北方,也是最靠北的部落之一。唐歌很輕易的就找到了北山部落在地圖上的位置,看到代表北山部落的圖騰時唐歌立馬變得目瞪口呆。
原來北山部落的圖騰是一隻蟲子!這蟲子越看越眼熟,到了最後,經過再三斟酌之後,唐歌終于确認了這它娘的明明是一隻屎殼郎!原來亮哥家的圖騰竟然是這東西,這也太毀人三觀了吧。
“這是北山部落?”唐歌難以置信的指着地圖上的黑色蟲子問道。
長山看了一眼,回道:“可不就是北山部落嘛。”
唐歌道:“這什麽破圖騰啊!竟然是隻屎殼郎!用着東西做圖騰,也不嫌惡心!”
長山聞言也頗爲吃驚,愣了一下才正色道:“小石頭你别亂說話,這可是聖甲蟲。”
“聖甲蟲!?”唐歌的下巴已經摔在了地上,他從來不知道屎殼郎還有一個如此拉風的名字。
長山正色道:“的确是聖甲蟲。胖巫曾經說過,此物擅長推丸,而他的推丸行爲,暗示了宇宙的奧義,所以才會被冠以聖甲蟲的名字。據說北山部落的先祖也是從聖甲蟲身上悟出了天地的奧秘,所以才以聖甲蟲爲自己的圖騰。”
唐歌瞠目結舌,隻覺得嘴巴裏苦苦的,說不出話來。
屎殼郎推糞球,有個毛的奧義,可是這些原始人竟然真的能從這簡單的事情裏悟出道理來,這讓唐歌覺得自己一時的竟然接受不了。
如果硬扯的話,唐歌也能從這個糞球上扯出一大堆道理來,最簡單的來說,地球可不就是圓的嘛。可他不信古人真的能從一隻屎殼郎身上推測出地球的形狀。
“北山部落的先祖從屎……從聖甲蟲身上推測出什麽來了?”唐歌情不自禁的問道。
長山道:“這誰知道啊,估計現如今,連北山部落自己都不知道了。唉!都是戰争惹的禍啊,整天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的,搞得現在好多東西都斷了傳承了。”
唐歌對長山的感慨再次表示無語。原本他想說這個世界上有個屁的東西值得傳承,可話道嘴邊轉了一圈又咽了下去,到了也沒有說出口。這句話要說出來,那他得罪的人可海了去了,首先第一個饒不了他的就是胖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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