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歌繼續說道:“北山部落人不多,但是很窮。甚至比咱們部落以前過的日子還窮。而老桐樹的兒子阿亮,我卻很喜歡。我覺得我有能力讓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但凡是我喜歡的人,他們都應該過上更好的生活。”
胖巫道:“那你打算怎麽做?離開部落去幫他們嗎?”
唐歌認真的說道:“融合!把北山部落和我們半坡豚部落融合到一起,他們的日子自然就好過了。”
胖巫哈哈大笑,那笑聲跟夜枭一樣,笑完才鄙視的看着唐歌道:“我還以爲你有多聰明呢!原來這麽天真。我告訴你,除了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否則沒人會願意把自己的部落跟别人的部落融合到一起的。”
唐歌氣的倆臉蛋通紅,怒氣沖沖的說道:“你不做怎麽知道不行!”
胖巫還在笑,不過笑聲中竟然多出了一股悲涼的氣氛:“誰說我沒試過?我父親試過,我試過,可是根本行不通!那幫人就算是餓死,也不會放棄自己的部落,哪怕你把心肝都掏給他們也不行!這個世上沒人!沒有一個人!會放棄自己的圖騰和信仰!”
唐歌怒道:“可我們部落沒有圖騰,所以即便他們搬過來,融合成一個部落也不影響他們崇拜自己的圖騰!”
胖巫依然在笑,卻笑的愈發凄慘。等笑完了,在唐歌的怒視下,胖巫一口喝幹了碗裏的葡萄酒,然後從桌案下摸出一卷獸皮,啪的一聲摔在唐歌面前,冷冰冰的說道:“誰告訴你我們沒有圖騰!你看仔細了,這裏面就是我們的圖騰!”
唐歌瞄了胖巫一眼,發現胖巫的臉色異常的難看,簡直就像萬年不化的寒冰。疑惑的唐歌打開了手裏的獸皮卷,發現獸皮卷上用鮮紅色的顔料畫着一個火焰跳動的圖騰紋,這個圖騰紋和胖巫畫在亞當頭上的那個一模一樣。
“這是我們部落的圖騰?那爲什麽大石頭告訴我我們部落沒有圖騰?”唐歌感覺很迷惑。
胖巫慘然一笑,緩緩的說道:“我們的部落原屬于獨樹部落,而這就是獨樹部落的圖騰。當初我父親離開時,曾被迫在先祖的靈前發誓,如果他背棄部落而去,将失去祭拜圖騰的資格,而且如果沒有得到部落裏全部族人的允許,這些人将永遠不許使用先祖留下的圖騰!我父親直到死去的那一天,依然在爲此事痛哭,一個沒有圖騰的部落,就是一個沒有父母的野孩子!就是沒有根的樹木!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唐歌沉默了,很長時間都說不出話來。他從胖巫的口中聽出了怨恨、嫉妒以及憤怒的味道。
胖巫看着唐歌,緩緩的說道:“小石頭,既然你要做下一任巫師,那這些事你就必須知道。你記住,我們部落不是沒有圖騰,而是沒有資格去敬拜自己的圖騰而已!而我對你最大的期望,就是讓我們部落重獲使用自己圖騰的資格!”
唐歌點頭應許,心中也是一片悲涼。他不禁想象,一個老人,爲了自己的理想,被迫放棄了自己的先祖,離開了自己的根基,甚至沒有資格敬拜自己的圖騰,老黑蛟爲了自己那虛無缥缈的完美國度,到底經了多少的痛苦和磨難?
可他做的這些事情有意義嗎?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唐歌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這個烏托邦一樣的夢想,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哪怕再過一萬年,人人平等依然隻會是一個看起來很美好的口号而已。隻要有人,就會有階級,就會有特權,真正的人人平等,永遠不會實現。
唐歌很想把這些心裏話說出來,可是看着憤恨的胖巫,卻一句也說不出口。老黑蛟死了,他死在追尋自己理想的路上。而胖巫卻繼承了這個美好的願望,依舊勤勤懇懇的向着這個虛無缥缈的理想國度前進。如果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會不會太殘忍?而且,一直爲此努力的胖巫和族人們,恐怕也聽不進去這樣的勸告。可是這樣的理想國度,真的能實現嗎?唐歌認爲不可能,可他卻隐隐的盼望着胖巫夢想實現的那一天。如果真的有一個烏托邦一樣的國度,他很樂意生活在其中。于是萬千思量,隻能化作一聲長歎。
唐歌在手中的獸皮上描畫了一遍,牢牢的把這個圖騰紋記在腦中。然後以肯定的語氣對胖巫說道:“你放心吧,我會讓部落取得敬拜自己圖騰的資格。一定會的。”
胖巫嗤笑道:“你打算怎麽做?用金器去收買嗎?”
唐歌點點頭,一字一句的說道:“是的,就是用金器去收買。如果收買不行的話,就用金器去搏殺。隻要反對的人全死光,剩下的自然是勝利者說了算!”唐歌的這番話,語氣如冰,殘酷的話語中,夾雜着透骨的寒冷。
胖巫正視着唐歌,同樣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别忘了!那些也是我們的族人!我們的身體裏,流的是相同的鮮血!你要讓先祖在天上,看着自己的後人互相殘殺嗎!”
唐歌幽幽的一笑,說道:“在我眼中,隻有兩種人。對我們好的,是朋友,傷害我們的,那就是敵人。而我敬重的,隻有我們的朋友和親人。或許他們也是我們的族人,可如果他們不懂得尊重,我會用行動告訴他們如何尊重别人。”說罷便拂袖而去,再不回頭。
胖巫一聲長歎,似乎被抽走的渾身的力氣。看着唐歌的背影,目光中盡是失望,還有一絲隐隐的期盼。
唐歌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竟然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他的心裏住着一隻魔鬼,一直以來,他都費盡心思的壓制着它,抵禦着那股毀滅一切的欲望。可當他得知圖騰真相的那一刻,仿佛看到了小石頭的爺爺和老巫,在一片不毛之地中,留着熱血和野獸厮殺,一點一點的開拓了這片自己生活的土地,可這般英雄人物,竟然連祭拜自己圖騰的資格都沒有。
就在那一刻,他的心中似乎有一個弦,“嘣”的一聲斷了,一時間,悲傷,憤怒,不甘,委屈,各種滋味湧現心頭。而那股瘋狂的毀滅欲望,也無可抑制的脫困而出,心中似乎有個聲音在說:“殺了他們!宰了那些混賬的東西們!無需自責,因爲你本就就不屬于這裏!”
唐歌瞪着血紅的眼珠子,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他覺得恐慌,害怕,他怕這股欲望最終會毀滅自己,會傷害到自己的親人。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平時他會用各種方法揮霍自己的精力,沒了力氣,自然也就沒了這些不知所謂的想法。可現在,他知道自己不管怎麽折騰都沒用。猛獸已經出閘,自己再想壓制它,就太難太難了。
既然壓制不住,唐歌幹脆不打算壓制了。既然想殺戮,那就殺個過瘾吧!仔仔細細的,一點一點的将自己的武器全部武裝好,拍拍亞當的腦袋,帶着小老虎,唐歌邁着堅毅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踏入無邊的黑夜之中。
中秋已過,秋月如霜,即便是月光,也依舊能把花草樹木映照出冷冰冰的影子出來。唐歌沒有打火把,而是踩着皎潔森冷的月光,一步步走向曠野之中。他誰也沒驚動,甚至悄悄的繞開了守夜人,直奔部落北方而去。那裏,同樣是一片曠野,夾雜着一片片稀疏的原始森林。以前那裏是禁區,可如今,唐歌将其視爲自己試煉的所在。
如果自己能闖過這一關,那麽所謂的心魔将不複存在,那些暴躁的情緒再也不會困擾到自己。而如果自己闖不過去,那就死在這片曠野中好了。
亞當亦步亦趨的跟着唐歌,小老虎也知道荒野中十分危險,所以從來未曾深入其中,它有些搞不懂唐歌發什麽神經,竟然半夜帶着自己走在危機四伏的荒原中。
雖然借着月光,可以隐隐的看到腳底下的狀況,可如今畢竟是晚上,連着摔了幾跟頭之後,唐歌的火氣更大了。這家夥就是一個犟筋頭,越是摔跟頭,他就越發的不願打起火把,于是摔的越發的凄慘了。
亞當很懂事,老虎本就屬于夜行生物,見唐歌一跟頭接一跟頭的摔,便趕緊的跑到唐歌前面,小心翼翼的爲唐歌帶路。
亞當的貼心行爲讓唐歌很是感動。暴躁的情緒也稍有緩解,于是便放緩了腳步,緊緊的跟在亞當的屁股後面。
部落北方,原本就是沒有人煙的蠻荒地帶,這裏野獸遍布,荒草橫生,連部落狩獵都少有往這個方向來的,絕對是一個找死的好去處。果然,還沒走出多遠的距離,他們便遇到了一頭獵食的野獸。
亞當弓起了身子,耳朵緊緊的貼在腦袋上,呲起了長長的獠牙,沖着側方怒吼。唐歌定睛看去,隻看到一雙綠油油的眼睛,和黑黑的一團影子。看體型不是太高,不過身長挺長,應該是獨行的狼或者獵豹之類的。
唐歌此時心中有無限的瘋狂,看着黑影,獰笑一聲,抽出黑鳄戰刀便一步一步朝這頭野獸走去。誰知道這家夥是個膽小鬼,看到唐歌走來,竟然立馬掉頭跑了。
(如果順利的話,下午可能還有一章。以後每天一章打底,盡量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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