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結束了。族人們一個比一個激昂，唐歌也強自按耐住尚未平複的心情。

胖巫摘下頭上的巫冠，對唐歌爽朗的一笑，說道：“小石頭，現在屬于你的時刻到了，既然東西是你燒的，開窯的事情也必須由你來做。你可以動手了。”

衆目睽睽之下，唐歌走到龍窯處，扒開窯口，莊重的取出一個匣缽，在忐忑的心情中，把蓋子打開一條縫，往裏瞄了一眼。一抹流光閃過，唐歌心中大喜：“成了！真的成功了！”

強忍着激動的心情，唐歌闆着臉，裝出一副嚴肅的表情，抱着匣缽來到胖巫面前。

族人們也非常激動。所有人都知道，大石頭家的孩子聲稱要做出一種能帶領族人走向富強的神器來，可到底能不能成，看樣子小家夥自己都不知道。如今終于到了揭曉的時刻，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喘，平氣殓息的看着胖巫和唐歌。

一向灑脫的胖巫，此時也緊張的咽了口口水，用略微顫抖的雙手打開唐歌懷裏的匣缽之後，胖巫的眼睛立馬瞪直了，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音，整個人都楞在那裏了，隻是雙手顫抖的更加嚴重了。

唐歌對胖巫的表現非常滿意。但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輕輕的咳湊一聲，胖巫的雙眼總算恢複了清明。

胖巫也輕輕的咳湊一聲，略微的平複下自己的激動。雙手伸入匣缽，捧出一件東西來，高高的舉到頭頂。

族人們“嘶”的一聲，齊刷刷的發出倒吸涼氣的聲音。聲音之大，仿佛要把周圍的空氣都抽空。一個個目瞪口呆，雙目眨也不眨的看着胖巫手裏被稱爲“神器”的東西。

這是一頭牛。準确來說，這是一頭野牛形象的陶偶。這是在唐歌的要求下，雪姨制作出來的素胎。原本灰撲撲的素胎，經過唐歌加工，通身被覆上了一層紅色的釉層。

釉層暗紅色，色彩穩定均勻，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玻璃質的釉層反射出令人迷醉的光芒。仔細看，牛首低垂，似乎牛的雙眼正瞪着他們，四肢雄壯，前腿微屈，背部如同滿月般拱起，猶如彎刀般的鋒利雙角，直直的指向前方，仿佛随時都能發起沖鋒。

胖巫高聲叫道：“先祖保佑！”

震驚的族人們也回過神，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先祖保佑！！！”

胖巫竭力的吼道：“感謝先祖！”

族人們跟着暴吼：“感謝先祖！！！”

唐歌低聲說道：“爲什麽要感謝先祖？明明應該感謝我！”

胖巫聞言狠狠的瞪了唐歌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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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裏氣氛非常熱烈。随着一個個匣缽打開，一件件精美的器具被取出來，族人們的情緒高漲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發了！”

“再也不用爲物資發愁了！”

這是所有族人們同意的看法。有此神器在手，想要什麽換不回來？鹽巴？石材？獸皮？這些東西根本不夠格換我們的神器。想要的話，拿更寶貴的東西來！

胖巫樂的合不攏嘴，在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獸皮，把所有的瓷器一件件的擺在上面，看看這個，摸摸那個，時不時的還“嘿嘿”的傻笑。

一直到确定施釉的成功，唐歌才終于放下懸着的心。終于确定這個世界和上輩子的世界是一樣的，那麽好多事情他就可以做了。比如煉銅，比如煉鋼。

其實唐歌燒的這些還稱不上是瓷器。嚴格來說還是陶器，隻是陶器上施了一層釉而已，可唐歌依然固執的認爲，這些就是瓷器，雖然簡陋了一些。而且，在這個時代，這種簡陋的瓷器作爲交易物品，已經足夠用了。從族人的表情來看，唐歌可以肯定，這些東西代表的财富，甚至遠遠的超過了他原本的估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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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瓷器都被集中放在胖巫家裏。唐歌此時正往胖巫家裏走去。路上碰到打招呼的族人們，對唐歌的态度已經變了。再也不像以前一樣随意，甚至有些敬畏的意思在裏面。

地上鋪滿了厚厚的獸皮。胖巫把所有瓷器一件件整齊的排列在獸皮上。這些瓷器大部分都是唐歌提前設計好的造型。有盤，有碗，有缽，有瓶，當然也有牛、犬、虎、豹一類的陶偶，林林總總二三十件。

并不是每一件瓷器都燒制成功的，有将近三分之二的器具在唐歌眼裏都是失敗品。有的是發黑，有的是釉色不勻，有的則是釉層過厚，形成了滴痕。甚至有些陶偶配上紅色釉根本不協調。但胖巫并不介意，不管成不成功的，在她眼中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每一件器具她都愛不釋手，恨不得睡覺都要摟着才放心。

唐歌随手取過一個瓷碗。這個瓷碗可算是非常的失敗。釉層融化在碗底聚了厚厚一層，碗身上也紅一塊黑一塊的，釉色非常的不均勻。就算是把窯變當寶的時代，這也是一件失敗到不能再失敗的垃圾作品。

沒辦法，給陶器上釉的事唐歌從沒做過。所以他隻能試着把不同的比例，不同的粘度釉料共納一窯，争取在這一窯裏進行多的實驗。目前看來還不錯，最起碼有三分之一的東西還是能看的。

唐歌随手一抛，手中的瓷碗劃着優美的弧線撞在牆壁上，在“咣啷啷”的一陣響聲中，好好的一個瓷碗變成了碎片。

胖巫猛然擡起頭，細長的眼睛射出兇戾的光芒，惡狠狠的吼道：“你瘋了！？你知道這個碗能換多少東西嗎！”

唐歌聳聳肩，無所謂的問道：“能換多少？”

胖巫咬牙切齒的說道：“能換部落上次捉到的整個鹿群！！”

唐歌目瞪口呆，不可思議的問道：“真的假的？就這個破碗？你别是腦袋發昏了，自己在家裏胡思亂想的吧！”

胖巫起身，小心的把瓷碗的碎片攏成一堆，嘴裏悲痛的說道：“這還是說少了。我在獨樹部落曾經見過類似的東西。雞蛋大的一團，換了十五個壯年奴隸。”

唐歌瞠目結舌。他原本以爲這些失敗品根本不值得拿出去交易。這些破爛貨想要多少有多少，既然要賣，肯定要拿出最好的才能賣上好價錢。可沒想到這些東西在這裏竟然如此的寶貴。至于胖巫說的東西，唐歌覺得，很可能是窯變形成的低檔琉璃，也可能是無意間燒出的一個釉團。如果這樣的東西都能換十五個奴隸，那自己燒出來的瓷器，稱爲價值連城還真不爲過。

唐歌這趟過來，原本就是想着跟胖巫商議一下交易隊要帶什麽檔次的瓷器。原本以爲要挑挑揀揀，選最好的出去賣，如今看來，要另做打算了。

胖巫小心翼翼的把碎瓷片收起來，戒備的看着唐歌，問道：“說吧，你來幹啥。”

唐歌不屑的說道：“看你那小氣樣，這些東西以後咱們要多少有多少，完全沒必要當成寶貝。我來就是想問問你交易隊的事。這些東西你覺得哪些合适帶出去交易？”

胖巫道：“當然是帶燒的不好的出去。”

唐歌不解的問道：“爲什麽啊？”

胖巫沒好氣的說道：“先把好的賣了，不好的賣給誰！？”

唐歌呆若木雞。打死他都沒想到，今天竟然讓一個原始人給他上了一堂商業課。也是自己腦子進水了，光想着東西燒好沒燒好的問題。要知道上輩子家裏用的瓷器，哪怕有一點小小的瑕疵都不會買的，覺得這輩子也理應如此。卻從沒想到過在這個世界，拿怕哪出一件破瓷片出來，那都是無價之寶。

氣氛略微有些尴尬，唐歌隻得沒話找話的問道：“那商隊人選呢？确定了嗎？”

胖巫道：“長山帶隊。其他的選部落的好手一路護衛。”

長山是雪兒的丈夫，唐歌這批精美的陶偶和陶器，大半都是讓雪兒做的。第一次看到雪兒制作的一件件精美漂亮的陶器時，唐歌佩服的五體投地

唐歌問胖巫道：“這次打算走多遠？”

胖巫道：“咱們這點人手，走遠了怕是送死。我決定先派他們去一個聯盟，先交換些生活物資，等部落一點點壯大了再往遠處走。”

唐歌深以爲然，點點頭說道：“嗯。我覺得一開始不要帶太多東西，選擇性的帶幾件就行了。防止有人眼紅，半路截殺。”

胖巫翻着白眼說道：“還用你提醒我？要是連這點都想不到，我這個巫也幹脆别做了。你還有事不？”

唐歌搖搖頭。

胖巫嫌棄的揮揮手，說道：“沒事趕緊滾吧。”說罷心疼的擺弄着面前的碎瓷片，嘗試着把破碎的瓷碗拼到一起。

唐歌郁悶的罵了句“小家子氣”，氣呼呼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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