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依然是蜥蜴肉,唐歌覺得再這樣天天烤肉的吃下去,自己早晚會變成一個真正的野人。還好吃早飯時紅姑來了,給唐歌帶來一包桃子,這可算是救了命了。要是沒點青菜水果的話,按這樣的吃法唐歌估計自己離腸胃病也不遠了。
看着狼吞虎咽的大石頭,唐歌認爲這家夥的胃一定是鐵打的。爲了自己的肚皮着想,唐歌開始隐晦的套大石頭的話,于是抱怨道:“每天都是烤肉,吃的好煩啊!”
大石頭回道“那你還想吃啥?”
唐歌開始引導話題:“難道肉除了用火烤,就沒有别的吃法了嗎?”
大石頭道:“那倒不是,除了用火烤,還能用煮着吃,煮的肉也是非常美味。”說罷似乎回味起了煮肉的味道,竟然不自覺的吸了口口水。
唐歌大樂,總算提起這茬了。接着問道:“那咱們也煮肉吃呗。”
大石頭搖了搖頭,說道:“不行,煮肉要用陶器,咱們部落隻有胖巫那裏才有陶器。那東西寶貴着呢,不到祭祀的時候碰都不許碰。”
唐歌很驚奇,便問道:“陶器這麽寶貴?是不是很難弄來?”
大石頭道:“那倒不是,普通的陶器是貴了點,但也不是什麽特别寶貴的東西。胖巫那裏的陶器就不一樣了。胖巫的陶器不但個子很大,而且上面有畫。”
唐歌明白了,胖巫那裏的一定是彩陶。陶器這東西,制作起來說簡單也簡單,泥巴制坯拿火燒就行。說複雜也很複雜,用什麽泥,摻什麽東西,制坯時的厚薄是否均勻,器型是否流暢,是否有暗傷,都影響着陶器燒制的成功率,越大的陶器越難燒制。上輩子科技夠發達了,制作瓷器還有成功率一說呢。以原始社會的水平,估計燒十件能成兩三件就不錯了,更别提大型彩陶這種又費工又費時的“奢侈品”了。聽到瓷器并不難獲得,唐歌覺得鍋碗瓢盆似乎離自己不遠了。
唐歌接着問大石頭:“那咱們爲什麽沒有陶器呢?”
大石頭歎了口氣,對唐歌說道:“我跟你說,陶器這事吧,咱們不是換不起,而是不能換。”
唐歌很費解,既然有得換,爲什麽不能換?難不成還有人故意爲難他們部落不成?當下好奇的問道:“爲什麽不能換?做陶器的跟咱們有仇嗎?”
大石頭思慮良久,才回答唐歌道:“我跟你說過,咱們部落跟其他部落不一樣。最不同的是别的部落都是一個部族的人,可咱們部落是很多部族裏的人湊在一起的。雖然咱們可以打獵,獵物還很豐盛,可獵物并不是啥稀罕東西,所以比起其他部落來說,咱們還是很窮的。而且胖巫和别的部落裏的巫也不一樣。其他部落裏可以把多餘的人口換掉,或者把男人或女人換成部落需要的。可胖巫從不把部落裏的人送去交易,不管男人女人,大人孩子,一個都不換。部落裏不管需要什麽全部都是拿東西去換。所以部落裏但凡有什麽好東西,都要緊着必需品換。陶器這東西,也不是人人都能用的起的。要是有人能用有人沒有,就會起沖突,所以胖巫從來都不讓換。”
唐歌又搞不懂了。在他看來,原始社會裏以物換物,交流人口很正常。尤其是人口,大家總不能全是近親結婚吧?把适齡嫁娶的人互相交換,也是部落必須要做的事。可胖巫卻要做貔貅,隻吃不吐。部落裏的人一個都不給外部落,這個胖女人要做什麽?這樣下去,對部落的發展好嗎?
再細想想,貌似他們部落都是一夫一妻制,而且男女地位平等,部落裏男多女少,除了紅姑,似乎也沒有成年女子單身的。這些和他上輩子對原始部落的了解都不一樣。不是說母系社會嗎?哪怕是父系社會,似乎也不該是這樣的。最重要的,胖巫似乎還準許部落有私人财産的出現。部落裏的人,完成了分配的任務之後,總是有點休息的時間的。這段時間裏,如果出去狩獵或者采集,得到的東西全是你自己的。大石頭的石刀,就是閑暇時獨自去狩獵用獵物換來的。
唐歌就此事問了大石頭,大石頭說這樣的事在其他部落裏是不允許的。生是部落的人,死是部落的鬼就是這個社會的真實寫照。隻要你活着,做任何事都要聽從部落的安排,你的任何東西,都屬于部落的公共财産。自己部落裏的族人雖然頂多就是狩獵些獵物采集點水果,了不起就是拿獨自采集的東西換一些小東小西或者什麽吃食之類的之類的獨自享用,可這确确實實是私有财産。唐歌覺得自己看不懂胖巫那個胖女人了。
唐歌認爲胖巫是的他平生首要大敵,他對胖巫的憤恨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想想那天的恐怖情景唐歌就恨得牙癢癢。原本他以爲憑自己的智慧收拾個原始人還不是輕輕松松,可現在他覺得有必要來重新審視下這個胖女人了。
唐歌覺得燒制陶器并不難,上輩子因爲喝茶,曾有一段時間深深的迷戀上紫砂壺。在網上把紫砂壺的各種資料看了個遍。什麽全手半手,什麽紫泥朱泥底槽清,什麽清水調沙等等等等,幾乎給摸了個通透。連壺型分類都背下來不少。網上不少賣紫砂壺的曬自己全手工制作流程,當真是有圖有真相,當時也是瘋狂的追看,恨不得把每一個細節看明白了。
等唐歌腦子冷靜下來,覺得紫砂壺也沒傳說的那麽神奇時,手裏已經收購了好幾個當初癡迷的壺型。後來雖然慢慢的把紫砂壺的事情淡忘了,連養了很久的壺都放在櫃子頂吃灰,但是制作流程如今還是能想的起來。紫砂壺就是陶器,同樣的流程,把紫砂換成陶泥,幾乎就是制陶的完整攻略。尤其是全手工制作的紫砂壺,所用的工具如果要求不是太嚴格的話,在這石器時代完全可以找到東西替代。
所以唐歌就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決定自己制陶。
想到就做,他把想法跟大石頭說了,大石頭楞了半天,告訴他部落裏不是沒有試過燒制陶器,可從來沒有成功過。那東西動不動就破,僥幸沒破的也有很多裂口,根本不能用。坯做的不好的甚至在燒制過程中會爆炸。
唐歌明白其中的緣故,可苦于無法跟大石頭解釋。隻能把這事默默的放在心裏。畢竟做陶器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最起碼一些工具要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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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石頭在家陪了唐歌三天。三天裏,唐歌通過旁敲側擊,對他們的部落有了新的了解。
部落裏平時就是采集和打獵,采集包括采集水果、糧食和蔬菜,以及各種藥材,一般多是部落裏的婦女做這些。狩獵就是狩獵隊的事情了。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狩獵隊會盡量獵取多的獵物。平時部落裏吃的都是新鮮食材,吃不完的,會制作成熏肉和果幹菜幹。碰到不能去狩獵和采集的天氣,就靠這些來維持生活。
每年都有大量的動物族群遷徙。這時候就是部落豐收的季節。不用辛苦的去尋找,随便下點陷阱套子,就有數不盡的獵物被收獲。動物遷徙一般在秋季。這個季節就是部落大型彙獵的季節,有時候會彙合交好的幾個部落聯合狩獵,獵到的獵物自然很豐盛,除了日常消耗,都會制作成肉幹制品,儲存起來以應付即将到來的冬季。
部落裏也有奴隸的存在。有些是在部落沖突中的俘虜,大部分都是在集市上購買來的。
個人俘虜或者購買的外部落人,可以作爲家庭的私人奴隸存在,但是你必須保證他不會在部落裏搞破壞。通常來說對待這樣的奴隸最是苛刻,惹怒了主人完全可以一刀宰了,沒人會認爲有什麽不對。但大部分的奴隸,都是部落用公共财産在集市上換來的。這種奴隸沒有根基,憑他們自己,就算逃跑了也回不到原來的部落,甚至大部分人部落根本被滅掉了。這些奴隸的待遇很高,也不會受到虐待。部落中的那些茅草房就是給他們住的。因爲待遇好,所以奴隸們也鮮有逃跑的。而部落裏對長時間在部落生活,或者對部落有貢獻的奴隸,會把他們納爲部落的一員。隻有部落的成員才有資格挑選一個山洞,或者自己去挖一個。待遇好,還有盼頭,所以這部分奴隸都是很努力的爲部落做貢獻,甚至有些時候外部落的人根本分不清這個人是奴隸還是部落成員。
部落和外部落的交流并不少,周圍也有幾個交好的部落,相互之間的走動很頻繁。甚至有時候大型彙獵,幾個部落聯合,會把剩餘的婦孺老幼集中在同一個部落。每個月月圓的時候就是周圍幾十個部落進行交易的日子。而非交易的時間,需要什麽則可以去附近交好的部落換取。甚至哪怕什麽都不需要換,隻是單單的路過,也會受到熱情的招待。
小孩子們也并不是隻是玩,也有收集柴禾,磨制箭頭之類的工作分配下來。不過由于這些活都是家裏給分配的,作爲備受寵愛的小石頭并沒有做過這些,所以原本在唐歌的印象裏未成年的小孩子們似乎隻是玩樂。這樣的認知是錯誤的。
胖巫的确不同凡響。因爲在其他的中小型部落裏,是沒有巫的。他們部落并不是特别大的,卻有一個精通巫術醫術的巫師,這在周圍部落裏幾乎是一個很神奇的存在。周圍的中小型部落有了病災,也會來找胖巫醫治,所以周圍幾個部落盡量交好他們,有敵意的部落并不多。這也是部落戰争并不多,能安穩發展的所在。
唐歌在這三天裏把部落所在周圍逛了一個遍,收獲了不少驚喜。首先就是對面小山的東邊,竟然有一大片竹林存在,部落裏用的竹子就是從這裏獲取的。唐歌去看了,密密麻麻的竹子,連綿好大一片。竹子對唐歌來說,幾乎渾身是寶,從上到下幾乎沒有沒用的地方。不過由于暫時還用不着,所以唐歌并沒有動這片竹林,不但沒怎麽砍伐竹子,甚至連竹筍都沒挖,因爲唐歌不知道竹筍怎麽吃。。。。。作爲一個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人來說,的确有夠失敗的。
另外一大收獲就是唐歌找到了一批農作物。首先就是油菜。這個季節油菜早已過了收獲季節,油菜棵已經幹枯倒伏,菜莢也落在地上已經腐爛。不過唐歌還是記住的他發現油菜的地方。他相信來年這裏必定還會長出新的油菜來。
第二大收獲就是豆角,唐歌竟然在竹林的邊緣發現了三棵豆角,确實隻有三棵,唐歌把周圍跑遍了也沒再多找到一棵。唐歌故技重施,用竹枝和樹枝,把這三棵豆角保護了起來。看着在竹子上爬的高高的豆角,唐歌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有很多種子可以收獲了。
第三樣就是空心菜,初次見空心菜唐歌隻是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根本就不能确定到底是什麽菜。畢竟那兩三米長的蔓生枝節,和上輩子菜市場買的并不算長的空心菜有天壤之别,直到他掐了一節,大着膽子嘗了點才能确定,然後就是小小的吃驚。上輩子吃了一輩子空心菜,竟然不知道空心菜是蔓生的。
最後一樣就是木耳菜,嚴格算起來,木耳菜并不算是唐歌的收獲。因爲這東西在部落附近長得很多,它們會在可依附的東西上繞成一圈一圈的往上長,非常有規律,看起來也很漂亮。部落裏也經常摘取木耳菜的葉子食用。肥厚的心形葉子看着就非常喜人。
除了作物,唐歌另一個收獲就是一把刀。一把骨刀。那天和大石頭關于武器的聊天唐歌并沒有往心裏去,可大石頭卻記在心裏。這把骨刀也不知道大石頭從哪兒淘換來的,卻看得出使用的時間并不長久。刀身連着把,也就一巴掌多點,比胖巫給唐歌開刀用的骨刀略大,但是刃口磨制的并不鋒利,刀背卻很厚實。大概是考慮到經久耐用的緣故,所以刃口才會稍微的頓一點吧。但總體來說,這也是唐歌到了這個世界所擁有的第一把刀,這讓唐歌很是興奮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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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大石頭覺得自己的兒子恢複正常了,三天後,大石頭随着狩獵隊出去狩獵。臨走前苦口婆心的勸說唐歌不要再淘氣了,唐歌也一再保證會在家老老實實的,大石頭才放心的出發。
唐歌頂着一頭狗啃發型晃晃悠悠來到娃娃洞,到了地方紅姑抱着他又是一通心肝肉肉的親熱。好不容易擺脫了紅姑,進到山洞裏,一群小屁孩本來正熱鬧的玩耍着,看到唐歌進來時卻頓時鴉雀無聲,隻是直愣愣看着他。很有淨街虎的氣派。
唐歌對此很是意外,卻也無所謂的找到自己的床位躺了下來,一群小屁孩才又熱鬧起來。
還沒等唐歌開始思考自己的制陶大業,眼前便出現了一顆亂糟糟的腦袋,這個人的腦袋很大,黑黑的臉蛋,大大的眼。一般來說長着一雙大眼的兒童總給人一種靈動的感覺,可這家夥不同,眼睛挺漂亮就是不咋轉動,給人的感覺有些木衲呆闆。來人是老九的兒子,名字叫青果。名字起的挺好,可這家夥跟他的外形一樣,腦子不太愛轉彎,有點笨笨的,還有點膽小。由于大石頭和老九交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青果和小石頭年齡又相當,倆人自小一起長大,自然就和小石頭玩到了一起。小石頭也是青果爲數不多的好友之一。
青果亂糟糟的腦袋幾乎遮住了唐歌的半邊天空,呲着牙嘿嘿一笑,問唐歌道:“石頭,你頭發咋了?”
唐歌道:“割了,要不長虱子。”
青果在自己亂糟糟的頭發裏抓了抓,竟然真抓出一隻虱子來,看也不看的随手一扔,對唐歌道:“長虱子怕啥啊,就爲這把頭發割了?你看你的頭發亂七八糟的多難看。”
唐歌不屑的回道:“你那雞窩一樣的頭發就好看?”
要說也奇怪,唐歌接受了小石頭的記憶,對紅姑、青果之流,也跟小石頭一樣很有好感,如同上輩子的親人一樣。唯獨對大石頭,才有那麽點抵觸情緒。也許是因爲不希望一個比自己心理年齡還小的年輕人做自己便宜老爸的緣故,總之對大石頭的态度不太好,但也至于過分。
青果又開始撓腦袋,又是裂開嘴嘿嘿一笑,對唐歌道:“我跟你說啊,大陽說你的頭發是被鬼污了,所以才這樣。那次你被鬼附身,給你驅鬼的時候我們都去看了。回來大陽就說你被鬼污了,跟老六一樣。還說你肯定活不長。他們還商量着今天找你麻煩呢。你可小心點啊。”
老六是村子裏的守夜人,跟老九看起來名字差不多但是卻并不是一家人。老六年紀很大了,身上長了很多白斑,估計是某種癬。小孩子中就有傳言說老六守夜時被鬼污了,困在樹林裏一夜出不來,等天亮回來身上就變得白一塊黑一塊。
大陽則是酋長家的孩子。酋長家的孩子将來自然會做酋長,所以大楊有一批死忠,也是小石頭橫行娃娃洞時的主要對手。
唐歌撇撇嘴,說道:“一群小屁孩,事兒還真不少。皮癢了想挨揍我就成全他們。”
青果問:“那你到底有沒有被鬼附身?”
唐歌怒了,說道:“你才被鬼污了,我像被鬼附身的樣子嗎?”說完轉念一想,自己是借屍還魂啊,可不就是被鬼附了身。但這事絕對不能讓别人知道,打死都不能說。
青果諾諾的說道:“可我感覺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唐歌道:“哪兒不一樣了?”
青果道:“你這幾天都沒找我玩,而且你看人的眼神也不同。就好像。。。就好像。。。”
唐歌吓了一跳,沒想到自己竭力掩飾還是被人看出了端倪。這人還是個小孩子。看青果磕磕巴巴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唐歌急道:“像啥!快說!”
青果靈光一閃,說道:“就好像胖巫一樣!你現在也是一副看不起别人的樣子。就是這樣!”
唐歌心道“還是有點大意啊。一個小孩都能看出這麽多東西,看來以後還是要多注意。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于是對青果道:“你懂個屁啊,你見過被鬼附身的人嗎?沒見過就别胡說八道。”
青果不服氣,說道:“我當然見過。”
唐歌很好奇,問道:“誰啊?”
青果道:“你啊!”
唐歌:“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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