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樓上,胖巫望着遠去的隊伍,神色複雜至極。
“月蘭,我把你的孩子送回去了……你莫要再恨我了……”
一聲低低的喃呢,随風飄散。
唐歌很久沒見阿亮了,到了北山部落之後,自然少不了和阿亮好好笑鬧了一陣子,把原本陰霾的心情沖淡了不少。
北山部落如今已經今非昔比了,在半坡豚的幫襯下,北山部落來了個脫胎換骨的大變樣。
首先,以前低矮的窩棚不見了,換成了一座座雖然不算很規整,但非常結實的木屋。北山部落的族人也不再是用破爛的獸皮遮羞,一個個都穿着整潔的麻布衣服,而且有了充足的金器武裝之後,他們的夥食也不錯,族人們一個個紅光滿面的,精神頭很足。甚至唐歌還發現部落裏多了不少的奴隸,這在以前的北山來說幾乎是不可想象的,要知道,唐歌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們想要養活自己那幾十口子人就已經千難萬難了,奴隸别說買了,連用都用不起。
唐歌帶着二奶奶編制的花環,在老桐樹家愉快的吃了頓晚餐之後,第二天就和老桐樹一家告别,前往下一個部落。
心中的陰霾原本被阿亮沖散了不少,可此時,卻再次壓抑不住得湧現心頭。
雙鈎部落、上窪部落、還有五六個大大小小的部落,都在唐歌的行程規劃上,即便唐歌一再拖延,最終還是把這些部落一一走完。而唯一沒有拜訪的,就隻剩十香部落一個了。
十香部落距離半坡豚原址并不太遠,走路一整天,騎馬的話,半天功夫就到了。如今雖然是從其他部落轉道,但也隻需要大半天功夫。
唐歌從沒在荒原上趕過這麽遠的路,所以,一路上都有族人耐心的給他講解,什麽地方屬于什麽部落,這裏有什麽産出,哪一個部落有什麽忌諱,都細細的給唐歌講明,作爲少巫,理解各個部落的風俗也是必要的工作。唐歌對這些事也很有興趣,一路上都耐心求教,尤其是各個部落的神話傳說,更是百聽不厭,還時不時的指出一些誇張之處調笑。
可今天,唐歌似乎沒什麽心情,随行的族人也了解原因,所以很識趣的沒有過多打擾,隻是偶爾指出他們所在的位置,其他的絕不多言。
眼瞅着就要進入十香部落的獵場了,唐歌卻下令安營紮寨,說了聲“我累了”,就鑽進自己的帳篷裏去了。
族人們擡頭看了眼剛爬上頭頂的太陽,互相苦笑一聲,便老老實實的回到自己的帳篷裏,沒有再露面的意思。唐歌的怪脾氣可是出了名的,這時候沒人願意觸他的黴頭。
族人們可以躲貓貓,奴隸們就沒那麽幸運了。安置好營地之後,留下幾個看守,其他人忙不疊的去捕捉些新鮮獵物,指望着美味的食物能讓少巫的心情好一點。
唐歌沒心情吃飯,連水都覺得難以下咽,整個人躲在帳篷裏,腦子裏亂糟糟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想些啥。
一直到了晚上,唐歌把思緒理了又理之後,終于拿定主意,那就是對十香部落“以禮相待”!
你們不是說隻有少巫親自前來才合适,不至于讓别人失了面子,也不顯得半坡豚沒有禮數嗎?那好,我就以一個少巫的身份,以一個少巫的舉止,前來拜訪,各種禮數我給你們做足了,這樣總挑不出毛病吧!
唐歌自欺欺人的演示了一遍見到對方之後的禮節,然後咚咚喝下半壇子酒,倒頭就睡。
什麽時候睡着的不知道,反正一晚上唐歌都沒睡踏實。一直到後半夜,唐歌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境裏,唐歌看到一個四肢纖細,卻挺着一個鼓鼓得病态肚腩的小男孩,正在嗚嗚的哭泣。
“我想媽媽……”小男孩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哽咽着說道。
“你是誰?”唐歌皺着眉頭問。
“我想媽媽……”小男孩依舊哭泣不止,髒乎乎的小臉被眼淚沖的一道一道的,看起來格外的可笑。
“你想幹嘛?”唐歌再次追問道。
“我想媽媽……”小男孩依舊的重複着這句話。
“你沒媽媽!”唐歌豎起眉毛怒吼道!
“我想媽媽……”小男孩堅定的看着唐歌,眼淚依舊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是小石頭!你已經死了!你沒媽媽!”唐歌扯着喉嚨,撕心裂肺的沖小男孩大吼。
小男孩搖搖頭,依舊對唐歌說道:“我想媽媽……”
唐歌沖上去,拼命的掐着小男孩的脖子怒吼道:“你已經死了!你沒媽媽!你聽不懂嗎!?”
脖子被唐歌卡的死死的,小男孩卻如同未覺,依舊固執的搖頭,直視着唐歌的眼睛,哽咽着說道:“我想媽媽……”
唐歌看到小男孩的臉,突然發現,這個男孩不是小石頭!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口鼻,以及富有特色的耳朵都統統說明,這個小男孩竟然是上輩子自己小時候的樣子!
“不!!!”唐歌如見鬼怪,一把推開小男孩,聲色俱厲的吼道:“你已經死了!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你沒媽媽!我也沒媽媽!我們都沒有!!!”
小男孩扯着唐歌的衣角,依舊固執的哽咽道:“我想媽媽……”
“操!!!!!!!!!!!!!”
唐歌怒吼一聲,直挺挺的從床上坐起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
“我想媽媽……”小男孩固執的哽咽聲,似乎依舊在腦海中回響,唐歌怒氣沖沖的把帳篷裏的東西摔了個一幹二淨,然後坐在地上靜靜的看着濃厚的夜色發呆,而眼角的淚水,卻依舊在止不住的流淌。
沒人來打攪唐歌,一直到太陽都爬上山坡,族人們也早就把宿營地收拾利索,也沒有一個人膽敢進入唐歌的帳篷。
“半坡豚少巫,見過十香部落大酋長!”
自欺欺人的在帳篷裏把見面的禮節又演示一遍之後,唐歌整理下身上的衣服,施施然的走出了帳篷。衣衫整潔,面容平和,看起來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隻是眼睛有些紅。
“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吧。”唐歌淡淡的吩咐道。
王朝馬漢手腳麻利的拆除了唐歌的帳篷,搭到早就準備好的馬匹上,一群人就算收拾完畢了,騎上光背馬,向着十香部落的方向出發。
越是臨近十香部落,唐歌就越是緊張。等看到前方有影影綽綽的建築時,唐歌已經控制不住的手腳發顫。
“沒出息!”唐歌狠狠的在自己腿上擰了一把,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向着十香部落前進。
唐歌一行人十幾個人,二十匹馬,也算是一個浩浩蕩蕩的隊伍,當他們到達十香部落時,部落前早已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
唐歌高昂着腦袋,面無表情,一馬當先的緩緩向着部落中間走去,絲毫沒有下馬的意思。
十香部落的族人們如同一群烏泱泱的蒼蠅,一直圍繞在部落的主路兩邊,不管唐歌走到哪兒,他們都會嗡嗡嗡的追趕随行,一道道或驚奇,或熱切,或感動的目光,如同雷達一般在唐歌身上掃來掃去。
“小乖終于回來了!!!”一個中年婦女帶着哭腔,沖唐歌喊了一句,然後引起更大的一片抽咽聲。
唐歌厭惡的看了她們一眼,也不知是因爲哭泣聲,還是那個讓他惡心想吐的名字。
十香部落的議事廳很是顯眼,唐歌控制着馬匹直接來到那座略顯寬敞的房屋之前,然後楞楞的開始發呆,整個人如同魂遊天外一般。
半坡豚的族人沖王朝馬漢使個眼色,王朝馬漢忙不疊的把唐歌攙扶下馬,唐歌這才回過神來,揉了一把臉,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然後大踏步的往哪個陰暗的房間裏走去。
外面很亮,襯得房間裏更暗,唐歌走了好幾步,才看清房間裏的情形。
房間兩側,密密麻麻的坐滿了人,男女老少都有,不過以老女人居多,而正對着房門的地方,有一張寬大的座椅,大石頭和月香,正陪着一個女子坐在那張座椅上。
那女子看起來頗爲俊美,也很有威勢,個頭估計也不低,年齡估計比大石頭大一點,不用說唐歌都能猜得出,這個女人就是大石頭的媳婦,月香的母親,十香部落的大酋長——月蘭。
月蘭端坐在座椅上,拼命的挺直了腰杆,被死死咬住的嘴唇不住的顫抖,甚至有一抹殷紅透出,大石頭坐在他旁邊,兩人十指相交,扣的緊緊的,看起來卻如同大石頭硬拉着月蘭坐在椅子上一般,而月香同樣兩眼淚花,拉着大石頭的另一隻手,怯怯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他們的面前,有一張桌案,作案上最顯眼的,是一個已經被摩挲得閃閃發亮的石雕人偶,正是月香手中全家福裏,唐歌的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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