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奴隸,不論男女,進入半坡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腦袋上的頭發剃光,然後在藥水裏面過一遍,殺死身上的寄生蟲,再仔仔細細的洗刷幹淨,同樣需要隔離觀察一段,然後才能進入奴隸營地。進入奴隸營地之後,會有人安排他們住宿,先是擠在其他奴隸的房間裏,然後會有人幫他們構建自己的房屋,還要帶他們熟悉半坡豚的工作,讓老奴隸帶上一段,才會安排他們獨立工作。
唐歌之所以不去看奴隸,是不喜歡奴隸們那些毫無生氣的面孔。這年頭,奴隸主們不把奴隸當人,甚至很多奴隸自己都不把自己當人。半坡豚購買的所有奴隸,雖然都是年齡不大的青壯,但他們初到半坡豚時,全都是一臉的木然,呆滞,讓他們做什麽就做什麽,很聽話,但是不給他們安排工作,他們就會茫然無措,傻愣愣的,如同沒有靈魂得行屍走肉一般,而且他們一個個面黃肌肉的,甚至還有一些病态的如同皮包骨一樣,非得好好地将養一段才有力氣适應半坡豚的高強度勞作,以及寬松的氣氛。這樣的人群,根本不會給人帶來愉快的觀感,所以,唐歌見識了幾次之後,就覺得夠夠的,再也懶得多看。
唐歌覺得沒意思的事,張龍趙虎可是非常的感興趣。因爲奴隸們剃光瓢是不分男女的,洗澡更是。一群光光的男女夾雜在一起,被人趕牲口一樣趕進河裏洗澡,絲毫沒有任何羞恥感,而張龍趙虎這倆毛頭小子,最喜歡的事就是擠在人堆裏,對着那些年輕的姑娘們指指點點。
張龍趙虎頻頻轉頭,一臉猴急的樣子看在唐歌眼裏,讓唐歌破有些好笑,于是大方的揮揮手,讓兩人自由活動,隻留下王朝馬漢陪在身邊。
“沒出息的!奴隸們有什麽好看的!”唐歌笑罵一句。
奴隸中沒有帥哥美女,這是常識。但凡長得好看點的,早就淪落爲奴隸主的玩物了,這種貨色即便是發賣,價錢也高,幹活還不一定有力氣。所以,能被半坡豚買來的奴隸們,全都是歪瓜裂棗,但勝在身子骨結實。就像老鐮說的一樣,在極端的生存條件下,比其他的奴隸能熬的更久,已經充分的說明了這些奴隸的身體素質。當然,這其中也不乏一些因爲營養不良,太過幹瘦被埋沒的美女坯子和帥哥坯子,但最起碼,現在一個個幹巴巴的真沒什麽看頭。
唐歌帶着老鐮一路徑直穿過奴隸營地,路過聖火廣場,直接來到部落賓館,安排老鐮在賓館裏休息,告知他的族人随後也會被安排在這裏,而且晚上會有豐盛的筵席招待他們,交代服務員好好照顧,盡量滿足老鐮的所有要求之後,就施施然得告辭離去。
老鐮一路上沉默不語,但心裏卻翻江倒海般,各種念頭分沓而至。
雖然和半坡豚打交道已經很久,但老鐮卻是第一次來到這裏。在他心裏,半坡豚應該是富足強大的,或許比起中州的那些部落也差不到哪裏去,可當他真正見識了半坡豚的富足之後,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如何的可笑。
半坡豚何止富足強大,簡直是富足強大到可怕。
而且老鐮自認是走南闖北,這年頭少有得有見識的人,而半坡豚的一切,卻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他的世界觀。
唐歌和老廉最先路過的是奴隸營地外的大片田地。老廉在負責荒原這條線之前,也曾跑過其他交易路線,事實上二虎溝每個商隊管事都是走南闖北,任何風俗都要見識曆練的,所以,對老鐮來說,莊稼種植并不陌生。但是,像半坡豚這樣種植的,他卻從來沒見過。
雖然田地裏很多的莊稼已經收割,但依舊有一片片未曾到時令的糧食以及蔬菜,老鐮路過一片片光秃秃的田地時原本不在意,可是走着走着他的神情就變得嚴肅起來。
收割完莊稼的田地尚未耕鋤,所以各種作物根部的茬子依舊整整齊齊的排列在田地裏。這年頭,說是刀耕火種一點都不誇張,一把火燒荒,挖個坑填點種子,種植工作就算完了,知道經常除草的,都就算精耕細作了,老鐮見識過的,也正是這種方法,所以,他第一眼看到田地裏整整齊齊的莊稼茬子時,就被深深的震撼了。更讓他震撼的是,田地裏除了莊稼茬子,連大點的草都沒有一根!而且,所有的田地分布的整整齊齊,看起來頗爲壯觀。
“我這人有點毛病,就是見不得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種地的時候,是讓奴隸們拉着繩子比量着種的,這樣才好看。”唐歌當時笑眯眯的,如此向老鐮解釋。可老鐮連一句話都沒信,而且他看的出來,唐歌這些話連他自己都不信,所以他就長了個心眼,路過一片尚未收割的高粱地時,仔細的打量了一眼地裏的莊稼。這隻是一個随意的舉動,但觀察到的結果卻震驚的老鐮幾乎說不出話來。
高粱地裏的高粱,同樣整整齊齊,穗子已經紅了,沉甸甸的挂在上面,看起來的确有一種讓人很舒服的感覺。可是老鐮卻發現,這片地裏的高粱,無論是個頭,還是結的高粱穗,都比他以前見的高粱要高要大,而且地裏同樣找不到一根雜草。老鐮以前見過的高粱,同一片地裏,高粱的長勢有好有壞,個頭有高有矮,總是參差不齊的,但這裏的高粱,不但種的整齊,連個頭長得都幾乎一樣高!
本以爲這是一個巧合,等路過第二片高粱地,發現這片高粱的長勢跟另一片一模一樣時,老鐮明白了,之所以這些高粱都長成這樣,一定是半坡豚另類種植方法的效果。由此可見,半坡豚的種植技術,竟然遠遠超過了那些中州以産糧著稱的部落!繼續路過一些菜園之後,更是肯定了老鐮的這個猜測。因爲那些菜園裏的各種菜蔬,也明顯是被精心照料過,他自然也能看出,這些平時漫山遍野都有分布的野菜,經過集中種植之後,能給部落采集食物帶來多大的方便。
半坡豚的糧食種植,發展的如此誇張,可爲什麽唐歌還要跟他購買大批的食物和奴隸呢?老鐮如此想到。最後的結論是,這個少巫根本不滿足眼前的一切,這說明了,唐歌是一個做大事的人,至于他把部落發展到什麽程度才能滿意,老鐮根本就想象不到。
唐歌沒有絲毫跟他解釋這一切的意思,于是老鐮沉默了。就像他隐瞞了那些鐵礦石的來曆一樣,半坡豚糧食高産,自然也是屬于他們獨有的秘密,所以他決定,瞪大了眼睛,仔細觀察,絕不多話。
經過田地之後,是奴隸營地,在這裏,老鐮再次大吃一驚。
半坡豚的奴隸,可以說幾乎都是從他手裏買走的。這些奴隸什麽德行,他了解的一清二楚,可是在這裏,他卻有點搞不清狀況了。皆因爲,這些奴隸們和他的認知中,區别太大了。
半坡豚的奴隸營地如今空蕩蕩的,一大部分人被唐歌拉到雙山地去墾荒,一小部分随族人出外狩獵,還有很少的一部分留守在家,如今還分出一半去接受貨物,所以,經過奴隸營地時,唐歌一行并沒有見到幾個人。
可即便寥寥數人,也足矣讓老鐮吃驚不已,首先,讓他頗爲震撼的是奴隸營地的建築。如今的奴隸營地,通過不斷的建設,已經頗具規模,一排排石牆茅草頂的房屋,分布得整整齊齊,每間房屋前面還用籬笆圈出一個小小的院子,裏面種着一些花草和野菜,而一排排房屋中間的道路,用大石闆夯的平平整整,甚至有些地方已經鋪上了碎石,看起來格外的整齊和幹淨。如此齊整的建築群,終老鐮一生,也是聞所未聞,甚至說,這裏是半坡豚的族人聚居地,老鐮都要誇贊一聲漂亮,可當唐歌告訴他這裏隻是奴隸們聚居的營地時,老鐮徹底被驚到了。
然後,他們碰到了第一個奴隸。
唐歌帶着老鐮經過時,這個奴隸垮着籃子,滿臉笑容,恭恭敬敬的給唐歌請安之後,又對老鐮施了一禮,更報以感激的微笑,然後便施施然的往部落外走去,看樣子是去菜園采摘蔬菜。整個過程中,唐歌隻是略微點頭,腳步都不帶停頓的就帶着老鐮走了過去,而奴隸也沒有什麽别的表示,施完禮也同樣徑直往營地外走去,一切都那麽的自然而然,仿佛事情本該如此。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但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奴隸見了主人,本該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才對,隻是點頭一笑,就錯身而過,如此不懂事的奴隸,在中州是要被主人打死的!
而且巧的是,這個奴隸老鐮認識,或者說,他對這個奴隸有印象。很明顯的是,這個奴隸也記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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