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李律中離開家鄉,告别家鄉的小學有球場和各種各樣玩具有體育課、音樂課和圖畫課的小學。他隻能到畜牧場旁邊的壯族村小上學,那些孩子說的壯話李律中一句都聽不懂。學校隻有1、2年級的小班,一個老師,沒有教室。原來教室是個土坯房,在村頭的榕樹旁,因爲淋雨開裂已經成爲危房,全班把桌子凳子搬到教室前面的大榕樹下上課。說是桌凳有些僅僅是一塊木闆搭在壘起來的兩磚頭垛上,如果下雨,如果刮大風就不上課了。
寒冷冬天孩子們都提着火籠來上課,因爲燒火和擦鼻涕,他們臉上常是黃一道黑一道的。他們在榕樹下露天上了一年課,當他上到三年級時學校才有了新教室,并增加調來一個老師,現在他們有了三個年級,學生也加上另外一個村子的孩子,數量多了很多。但是課桌還是那麽爛。還是有磚+木闆搭成的凳子。
那些孩子很欺生,畜牧場包括前面提到的林斌一共5個孩子去村小上課,第一天林兵就被欺負哭了。過了幾天欺負開始落到李律中和三姐頭上,然後成爲常态。有一次幾個熊孩子又在放學的路上截李律中和畜牧場的孩子,按照玩熟了的貓和老鼠的遊戲,一見到他們從樹林裏轉出來,李律中和畜牧場的孩子撒腿就跑。跑遠後就會站立,看着雙方看着或叫罵互動。
可這一次跑了幾十米,李律中發現三姐沒有跟上。李律中大吼一聲抱起一塊大石頭跑了回去,林兵幾個也撿起小石子“嗷嗷”叫着跟着沖,這下輪到村裏的孩子跑,李律中和畜牧場的孩子追。跑到坐在地上哭的三姐面前時,還有一個村娃不知道是吓傻了還是什麽原因站着沒跑掉,神情怯怯。李律中大喊一聲把大石頭砸在他面前,然後把三姐帶了回來。
狐假虎威的畜牧場的夥伴還往那呆立的小孩身上扔石子。這一天活門們一路興高采烈的說個不停。從這天起很長一段時間欺負消停了,當恢複常态時候,李律中有了村裏的好朋友,學會了講壯話,但與那些欺負過畜牧場孩子的同學隔閡始終存在,始終沒有講過話。
村裏有個叫“爛疤”的孩子,原因是頭上長了毒瘡好了後有個醒目的疤。“爛疤”與李律中同座,他開始時就欺生很厲害。他總喜歡吃着玉米聽課,有一次當他一邊吃着玉米,一邊拼命地擠李律中時,有趣的事情發生了。村裏的老師讀着課文,不易覺察慢慢走近,突然老師掄起課本朝“爛疤”打去。“爛疤”手裏的玉米被打飛上天,驚叫聲中“爛疤”顧不上疼痛,跳着腳忙不疊地用手去接玉米,玉米在他的指尖上下翻滾跳動。同學們哄堂大笑。
媽媽認的大姐”土佬”大姨對李律中他們很好,開魚塘,殺豬,砍甘蔗的日子都會送東西給李律中或讓表哥接他們姐弟來吃飯。在原來的曆史中,媽媽去世後,隻有父親留在畜牧場,其他家人四處離散,直到一年多後再縣城生産隊的牛欄旁建起那用建築模闆訂成大門的家。
在畜牧場三年半的生活讓李律中記憶深刻,因爲那是和媽媽一起度過的最後的日子。今天一家人重訪故地和故人,所有人都那麽輕松愉快,唯有李律中思緒萬千,百感交集。中華瑞雲集團廣西公司的車和縣政府派了兩輛吉普車和一輛大卡車,李律中和爸爸媽媽及三姐坐在第一輛車上,大姐二姐和廣西公司的領導坐第二輛車,鄉裏和縣裏的領導則坐在第二輛車。大卡車上面裝的都是最受歡迎的中華瑞雲出産的家電,著名的瑞雲集團來考察投資縣裏當然要接待好了。
以前每當父親去縣城,傍晚的時候李律中會盯着父親回來的路。從縣城快到畜牧場的路會有一個2公裏的長坡,然後再上幾百米的小坡即到場址,每次有騎自行車的人影出現在3公裏外長坡頂,畜牧場所在的山坡上就能看到,每每這個時候李律中都緊盯,距離更近時如果看清來人是父親,他會跑下幾百米的小坡在溝邊迎接父親然後一起回家。
當汽車出現在3公裏外的坡頂畜牧場盡收眼底。還是那幾十排被綠樹叢中隐約的房子。桉樹林,牧草坡,回家要跨過的小溪……車上的人高興地指指點點,叫着笑着。路上遇到一個畜牧場放牛的老漢,李昌華還停車打招呼,那是胡伯伯抗美援朝被炸聾的老兵。李律中給他送了一個禮包和一疊錢,聾子胡伯,“啊,啊”地貌似道謝高興地笑了。李律中記得前世他住在畜牧場的飼料倉庫,哪裏的老鼠吃花生餅和谷物豆子吃得胖嘟嘟,李律中沒少和胡伯伯一起吃燒烤老鼠。
“嘩啦”車子涉水跨過那條小溝,然後開始嗚嗚地爬坡,畜牧場我們回來啦。爸爸媽媽和三姐在這裏度過了還算輕松的一年時間,而李律中在這裏度過了痛苦郁郁的三年半。曾經在這裏度過人生最最漫長的一夜,曾經在這裏午夜夢回滿臉淚水。縱有千般傷痛,更與何人說!李律中突然間覺得無比孤獨。“濃濃”怎麽啦?看到媽媽寫滿關切的臉,李律中覺得自己好蠢。他于是調整了情緒進入到回鄉的喜悅之中。
車子在場部辦公室也就是場長的家門前停了下來,場長黃坤和羅會計站着門口迎候。後面是一大群看熱鬧的人群,李昌華高興地走下車和他們握手。看着縣長和書記都陪同前來,會計和場長一臉谄媚使出渾身解數讨好李律中一家。李律中看到了一起讀書和打架的夥伴美蘭兩姐妹和林兵。三姐跳下車朝他們奔去,李律中也走了過去。
李家給場不帶來了中華瑞雲的大彩電,錄像機和很多禮物,大家高興壞了。場長伯母和會計的老婆更是拉着梁瑞雲贊歎不已。“氣色真好,你真是換了個人”“在街上遇到絕對不敢認”等等。“大姨!”李律中看到路口匆匆趕來的幾個村民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激動地喊道。“大姐!”媽媽沖了過去抱住“土佬”大姨。良久松開後兩人都轉臉偷偷抹眼淚。
“臉真紅,長胖了,變年輕了”大姨上下打量着媽媽。“三年不見大姐倒是瘦了顯老了”媽媽道又掉眼淚:“在上海做手術的時候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天下無人知道,隻有李律中知道剛才的一幕是怎樣的一個奇迹。看着媽媽在這些熟人中間感覺真好。李律中每家每戶帶來一台彩電,家裏人不知道爲什麽對這些隻相處了一年的人這麽,而不是先回暖店。他們不知道這些人在前世送過媽媽,這些人曾經在李律中最需要的時候給過他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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