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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最長的一夜


李律中發現自己的靈魂回到1984并沒有影響2015年神珠的出現。也許回去的靈魂沒有對當時世界有任何實質的影響;也許是神珠超越時間的能力已超出人類所能理解的範圍。

李律中豁然開朗,對神珠的本質有了新認識:神珠作爲高級存在,它所處時間維度和因果鏈維度太多,李律中目前所處的時間和因果鏈條僅僅是其中的一絲而已。對無數因果的時間鏈條來說,神珠都是存在的。正因爲如此,高于世界幾個維度的神珠已經開始将李律中的靈魂升級改造。将來的李律中可以選擇不同的時間因果鏈條,不用糾結什麽蝴蝶效應。

4月5日夜晚,當醫院恢複平靜。當錢醫生和陳院長忙着去給病人們檢查的時候,李律中靈魂出遊,去到了白天失去母親的小女孩家裏,小女孩叫林苗苗,桌上的作業本寫着和平裏小學5年級3班。客廳裏十幾個大人坐着,有幾個在低聲交談。小女孩不吃不喝關着門。雖然大人們輪番進來安慰和勸說,女孩就是一聲不吭,躺在床上。

蜷縮在床上的林苗苗抱着媽媽的遺像,臉上流淌着淚水。桌上擺着飯菜,女孩一點沒吃。她哭得精神恍惚,有時覺得自己像在做夢,在做一個噩夢。要是噩夢就好了!這是真的嗎?媽媽死了,被留在了醫院,推進了太平間了。這不是真的,女孩痛苦地蜷縮起身體,她雙手抱頭,狠抓頭發,似乎要将痛苦從腦袋中驅除。她晃晃腦袋希望清醒後發現媽媽就坐在床前。很多次她都希望事實是假的。期望一切在下一瞬間轉變過來。媽媽并沒有死!

她甚至站起身子輕輕走到房門,拉開房門縫往外看,她希望看到不一樣的景象,然後事情有轉機,可以客廳裏點着的蠟燭和擺放的遺像,冰冷冷的一幕狠狠地沖進她的内心。苗苗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她頭抵着門框,心裏不停地狂呼: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趴在門框好一會兒,林苗苗再次睜開眼睛往外望,現實再次粉碎那再次鼓起的妄想,啊小女孩不禁發出叫聲,嗡地腦袋一響坐倒在地上。眼淚如泉湧,她趴在地上直到爸爸進來将她抱起。爸爸将她放回床上,蓋上被子,然後開始拿起碗喂她吃飯。女孩看着極度憔悴的爸爸,勉強地吃了兩口,接着又嘤嘤地哭了起來,她想起媽媽小時候喂她的情景。

林苗苗看一會兒媽媽的相片,哭一會兒,直到精疲力盡地在亮着燈的房間睡着了。林爸爸小心掩上門,走出了房間。

夢裏的林苗苗來到了一個小山村,天很黑,所有人都在夢鄉中。突然,呀的一聲,前面的一間平房的門開了,一個人打着手電筒往外走,男人繞到屋後的路上,沿着那條路走上坡走遠了。寂靜的路邊林子裏有鳥兒因有人走過而發出聲音。

過了好一會,又是呀地一聲門響,一個小小的身影跑了出來,沿着剛才男人走過的路,吧嗒吧嗒地往遠處跑,林苗苗趕緊跟了過去。跑過一個長坡,再跑過一段平路,再上一段三四百米的坡,前面終于看到亮着燈光的房子。當屋裏的燈光照到那小身影的臉上時,林苗苗看到是一個大約9歲的男孩,臉上挂着淚珠,喊着:爸爸。你又怎麽來了。又睡不着了?男人停下了手裏的活。

當男人終于幹完活,将幾大桶牛奶放好,将一桶奶油倒進大缸裏然後牽着兒子的手往家走,在半路上男人問兒子:瑞寶,你最近怎麽老是起這麽早,想什麽呢每次哭着來找爸爸男孩問爸爸:死是什麽?人死了會怎麽樣?爸爸思索着答到:人死了就是什麽都沒有,就是什麽都不知道了男孩聞言猛地把臉轉到一邊眼淚奪眶而出。

這樣的回答讓林苗苗心裏一片死灰。她似乎想起了什麽,痛苦地蹲下抱緊了腦袋。媽媽孤獨離開世界,離開自己去什麽都沒有的遠方,哪裏沒有一切,甚至沒有意識,她不再知道我們的痛苦不知道快樂我們過得好還是壞。她什麽都不知道,沒有太陽星辰天空大地白天黑夜和光和一切知覺沒有了一切,這是比媽媽離開我們更爲冰冷無情的現實。媽媽死了,林苗苗腦子裏萦繞着這個念頭。

林苗苗看着小瑞寶帶着一本小人書,《海狼》,和一本《故事會》和姐姐一起,坐在爸爸的自行車後面。自行車來到一個小城,進入一間醫院,走上一段長長的山坡。一個女人倚着門微笑地看着他們的到來,瑞寶和姐姐飛撲進媽媽懷裏。他們翻看着書,說着話。林苗苗想起自己去醫院看望媽媽的情景,不禁傻愣。

時間到了,孩子不肯離開,媽媽安慰着:下周六再來看媽媽,下周再來哦,媽媽等你們。女病人反常地送了很遠,一直送到了醫院的大門。男人和孩子三步一回頭。走出了很遠了,要拐彎了,停了下來大家相互拼命招手。那在長坡上醫院大門旁瘦小孤單的身影,讓林苗苗不禁潸然淚下。她想起在醫院住院時的媽媽。想起每次的探望。

那是一個周五平靜的下午,李律中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在路上撿到一塊生石灰塊,李律中把它投到了小路邊的小水溝裏,看着石灰和水反應,水咕噜咕噜地開了。這時李律中看到爸爸的同事勞伯從對面走過來,瑞寶,想去看馬戲不?你爸爸讓我來帶你去桂明看,他在那裏等你們那段時間縣城有馬戲團巡回表演,李律中很高興地牽着他的手走了。

等到走到公路邊登上畜牧場的拖拉機,林苗苗發現瑞寶的三姐也在車上,還有一位少數民族婦女,她正哭着說着什麽。看到男孩來,女人停止了哭泣收聲蹲到一邊去,三姐好像也哭過了,男孩:三姐,怎麽了?三姐卻支支吾吾說不上來。

瑞寶一下的高興勁沒了,車上人都不說話,瑞寶偷看大姨和表哥,卻不敢上前去問話,情緒低落地看着沿途的風景,.8公裏的路程很塊就到了,下車後,林苗苗看到一位姐姐站在街邊,瑞寶問道:媽媽怎麽了?二姐嗚地一聲差點哭了起來,但是控制住了。

男孩想上去幫姐姐推自行車,二姐沒讓他推。男孩猶猶豫豫走進伯父家裏,看到滿滿一屋子的人,聽聞到屋裏有人在哭,然後看到瑞寶的爸爸淚眼婆娑地走過來,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撫摸兒子的頭,眼淚止不住地流。瑞寶一下子無可抑制地抽泣,痛哭起來。

林苗苗也跟着涕淚滂沱,第二天就是周六了,就可以見到媽媽了。林苗苗在這幾天聽過過男孩和姐姐念叨過好幾次,可是那盼望的見面永遠不再來。想起自己的媽媽,想起媽媽對自己說的一番話,林苗苗覺得自己比男孩幸運,至少媽媽是握着自己和爸爸的手走的。

林苗苗醒了,想了幾分鍾後,她又想起了殘酷的不能接受的現實,李律中在房間裏,看着翻來覆去的林苗苗,看着她時而仰頭雙手抓頭發,看着她一會将腦袋捂進枕頭。李律中無可奈何,他知道這是人生最最漫長的一夜。這一夜将會是半夢半醒,會是時而清醒的痛苦裏煎熬,會時而逃到在夢裏的迷糊中躲避。直到天亮,直到真正告别的開始和結束。沒辦法,以後讓她在夢境裏經曆自己孤獨奮鬥的留守歲月吧。

李律中看過一部電影《莎拉的鑰匙》講的是一個死裏逃生的猶太女孩,無法面對家人全部失去,自己一人獨活的世界。更殘酷的是:她還得面對這樣的事實自己逃跑時将弟弟鎖在櫥櫃裏,弟弟到死等待她回來開門。

戰後雖然有愛人,有孩子,身邊的人們都很關愛她。她的父母在分别的一刻都努力掙脫德軍的阻撓對她喊我愛你!甚至,在她自殺很多年後仍有一位女作家在尋訪人們,了解莎拉的故事。莎拉最終無法擺脫陰影,酗酒,甚至開始吸毒,最後撞車自殺!片尾尋訪莎拉故事的女作家将自己女兒的名字取名莎拉。

困難是一所學校,教會心靈強大。苦難絕對不是堕落和逃避的理由!當逝去的親人用盡力量抗拒死亡,表達着對你的愛的時候,他(她)需要的是你好好愛自己,好好地活着,代替他們活着,這是他們的期望,也是活着的人應該做到的。背着痛苦活得精彩,方能偉大!被痛苦壓垮,是可恥的逃兵,任何歌頌美化這樣的行爲都是******的。

李律中溝通這神珠,将一縷力量注入林苗苗的身體,希望能夠帶來林苗苗靈魂的改變。下一次回來他将帶林苗苗感受抗争命運的力量!李律中離開了,林苗苗仍在床上輾轉反側。但是她的靈魂開始有一絲絲極其細微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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