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又過去了兩天,在這期間,那天少女再也沒有來找過雪千夜問什麽加入社團的事情,事實上應該說她完全沒有來到過雪千夜這裏。本來雪千夜也對她沒有什麽太大的興趣,所以不來的話,他也沒有什麽感覺。這兩天,他一如既往的跟紫在一起,由于紫的第一階段試探已經差不多完成,所以他們還是有一些時間用來悠閑一下。
然而,就在雪千夜已經差不多準備要忘記那位少女的時候,她卻再次突然找上了門來。
此時,還沒有回來,雪千夜與她兩人在她所預定的一個幽靜的地方,正在聊着有的沒的。在經過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之後,少女終于切入了正題。她此行是的目的是想讓雪千夜加入了一個組織,組織的名字好像是叫做‘Blanche’,雖然名義上是一個所謂的爲了二科生尋求正義的組織,但是,這個樣的正義組織在人類的曆史中出現過太多次了。此時,雪千夜的回答是。
“抱歉!我拒絕!”
“爲什麽?我們的組織的目标緻力于改善二科生的生活情況,是一個正義的組織。雖然學校不認可,但是我們确實在爲了自己而努力着。你有那樣的劍術,就甘心被當作一個雜草對待嗎?”沙耶香的神色中帶着不解與疑惑。
由于自己也是劍術高手,所以,她才感覺自己應該比其他人更加的了解雪千夜目前的情況,在這個扭曲的環境,那種仿佛人生都被否定的感覺,對于一位有着才能的人而言,怎麽看也不甘心。
雪千夜隻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繼續用一種諷刺般的語氣說道。
“正義。正義是理論的種子,總是伴随着争議,而力量清晰可見,一目了然。人們不會用力量去捍衛正義,反而選擇了使用正義去強化力量。所以,人們無法擁有正義的力量,他們所擁有的隻是力量所代表的正義。你可以告訴我,什麽是代表正義的力量嗎?”
先不說雪千夜本人是怎麽想,但在此之前,他還是一位輪回者。這個世界的輪回者不可能被這種事情影響。而且,即使他不是輪回者,以雪千夜本人的個性而言,他也不會在意這些東西。以前的雪千夜在殺人的時候,最希望的就是平凡,而現在的雪千夜也無需什麽爲自己證明。
所以,少女從一開始就以一個錯誤的位置思考着雪千夜這個人,她心中那種種疑問也注定不會有自己想要的回應。
“什麽意思?”
“我之所以拒絕你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爲你們也隻是在以正義讓自己的暴力合理化而已。就這一點而言,你們與你們所憎恨的人,沒有太大的區别。”
不,也許應該說他們更加的可悲。因爲這些所謂的加入成員不過是被人欺騙的工具,或者到他們死亡的那一刻,他們才會明白到自己的可悲。
人類本身成爲工具也沒有什麽。有些時候,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首先就要學會成爲别人的工具。但是,這個工具是我們自願選擇的,爲了達到目的而選擇。而不是像他們一樣,被人欺騙,自以爲是爲了夢想,最終卻不過是滿足一幕後之人的私欲。這樣沒有自知的工具,連工具也算不上。
被雪千夜劃入了自己憎恨的人群之中,少女開始變得激動起來。
“不對,我們是爲了被稱之爲雜草的二科生們才加入這個組織的。我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爲了改變這個充滿不公平的環境。你不覺得這裏的規則非常不合理嗎?爲什麽要劃分雜草和花冠,而被劃分到雜草的我們,就理所當然的要受他們的歧視嗎?”
一想到之前在這個學校中的生活,少女就感覺自己無法忍受。在那些自诩爲花冠的人公然嘲笑他們時,她幾乎想直接上去給他們一劍,讓他們付出代價。
在這個名爲學校的環境中,過去那些美好的美德已經消失,這裏成爲了一個劃分人材的工場,而不再是教育人們美德和内心的教育之所。這裏的學生隻會被根據各自的能力劃分爲兩種,即有用的(花冠),和沒有用的(雜草),而且在這個工場中,歧視、嘲笑、惡意、鄙視....這些東西都被加以正當化。一個花冠去鄙視雜草,在其他人看來這是理所當然。隻要你的魔法能力優秀,你的什麽方面就都被自動歸于優秀,而反之也亦然。
沒錯,正是因爲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所以少女不能接受,然後在無知中,被吸引到了一個虛僞的旗幟之下。
不公引發了怨恨,然後怨恨又加劇了不公,在這個相互促進的螺旋中,永遠沒有所謂的出路。
“這種事情,在你進入這裏的那一刻,應該就有所覺悟,不是嗎?現在才無法接受?”
“沒錯!我無法接受。一個的全部就因爲這一個不合理的規定而被否定,明明那些一科生比我們也強不到那裏去,但他們就這麽正當的歧視着我們,我們甚至連學校的像是風紀委員那樣的幹部也不行,而他們卻在理所應當的享受着特權。你說,這合理嗎?”
在少女近乎嘶吼的激動中,雪千夜仍舊平靜而淡定,即使少女的神色如何的悲慘,他都沒有被打動半分的意思。
“我問你,你就那麽急着想讓别人認可你嗎?”在少女發洩之後,他才慢慢的說道。
在這個少女的話語中,雪千夜聽到了她的不甘心,那些話與其說是對雪千夜說的,還不如說是少女内心最爲真實的自問。而所以的線索都可以彙集成爲一個,那就是缺少有分量的認同。
算了,既然她說請客,那麽我就勉強做‘開導’一下她了。不過,我的開導可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受得了的。
“什麽?”
“難道說不是嗎?從剛剛開始,你說了這麽多,都不過是因爲你以前和現在的環境變化而産生的心理反差而已。因爲以前是别人眼中的光輝之子,所以現在被稱了二科生(雜草),所以才受不了。不是嗎?話說,這個二科生在頭銜對你而言,真的有那麽重要嗎?”雪千夜繼續問道。
雖然心境不同,但他也不是不能夠理解這位少女現在失态的原因。畢竟,在那個遙遠的過去中,即使是刺客中,也有許多家夥喜歡在各處搞一個大新聞,然後凸顯自己的能力。
這不單單是因爲人類的虛榮,還就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人是群居的生物,失去了其他人,自己就會活不下去。一個人想要獨自生存下去,那得需要非常強大的勇氣與内心才行。而大多數人都沒有這顆心。
“你懂什麽!如果不是這個這個該死的雜草頭銜,我又怎麽會被人當廢物一樣對待,連我仰慕的前輩也是。像你這樣的家夥根本什麽也不懂!”少女更加激動了。
如果隻是單單的被劃入雜草,也許少女還不會那麽的生氣和怨恨,但是,在自己最爲憧憬的一位前輩也因此否認自己後,少女的心就發生了改變。
“我也算是二科生哦!”
“就算你也是雜草也一樣。你這種家夥。”此刻,少女已經把雪千夜劃入了‘黑名單’中。
“是嗎!那麽,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是的,别人也許是把你當作廢物,也許你的魔法能力是有不足,但是,你自己又是怎麽看待你自己的呢?因爲别人否認了你的努力,所以你自己也否定自己,不相信自己,然後就沉溺其中走不出來?”
“我以爲我沒有努力過嗎?但是,我又得到了什麽,還是一樣,無情的否定。在這個不公平的環境中,我們什麽也做不了,隻能遭人白眼,雜草就是雜草,不論做什麽也改變了這一點事實。”
“努力!?哈哈!抱歉,請讓我笑一會兒。”雖然雪千夜嘴上說着想笑一會兒,但是,看到他的那張平靜的冷臉,人們就會感覺這個人是不是在說什麽冷笑話,又或者他完全沒有幽默的天賦。
這種比嘲笑更加可惡的冷笑也讓少女開始對眼前的這個人産生了厭惡。但是,此刻的她之所以還站在這裏,并不是因爲之前上面交待下來的任務,而是爲了證明自己的觀念并沒有錯。這才是支持着她留下的原因。
“有什麽好笑的!你難道認爲我在說謊。還是說我的努力就這麽可笑嗎?”
可惡!第一感覺到,這張平靜如一臉還真是令人讨厭的東西。
雪千夜繼續使用那種仿佛是人偶一樣的冷笑。
“沒錯!就是這麽好笑。不相信自己的人,根本就沒有努力的價值。你口中所謂的努力也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你以爲像那些機械一樣,每天按照一定規律活動一下就是努力了?那不過是讓麻木你自己的陶醉而已。如果發自内心的努力真的有那麽的簡單的話,這個世界就不會有這麽多失敗者的存在了。”
就像有些人,每天都在重複着機械的生活。他們自以爲那樣就是努力了,但是,那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如果不能得在心中有所得有所悟的話,那樣的努力不過是讓自己沒有閑下本,而算不上努力。而一個人如果連自己也不相信,那麽他口中的努力,不過是一個敗犬的借口而已。就像現在的這位少女一樣。
“....”沉默!少女的防禦被雪千夜用輕輕的一擊就直接摧毀,因爲它太過脆弱。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這裏雖然是魔法學校沒有錯。而且現在的社會主流也是魔法,這一點我也不否認。那麽,這些外界強加給你的東西,與你是劍道高手有關系嗎?”
“....”繼續沉默。
“沒有吧!不論他們怎麽說,怎麽污蔑你,你的魔法能力又是怎麽低下,但這與你所追求的劍有那麽那怕一絲絲的關系嗎?”
“沒...沒有。”
“那麽我再問你一點好了。你有現在的劍道,說明你曾經執着于它。你花費了那麽多時間去學習劍道,去領悟劍道,就是爲了讓自己成爲魔法師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你爲什麽不從一開始就去追求魔法師的道路呢?又爲什麽而選擇劍,又爲了什麽而在無數個春夏秋冬中苦練手中的劍呢?”
“我....”
“如果你真的想要成爲一名被人看中的魔法師的話,那就放棄你手中的劍吧!現在轉型還不晚。劍不适合你,你也不需要它。”
“我才不要!”
“這樣的話,你不就已經明白了嗎?在我們所生的這個世界中,本來就有着各種的不公平,各種來自于他人的輕視,各種不同的污蔑。不論你做得多好都一樣。但問題的關鍵是,你在自己的心中是怎麽看待你自己的。如果因爲一些來自于他人的輕視就放棄自己,否定自己的話。這樣的你,又還剩下什麽呢?”
“難道我就這樣看着他們污蔑我嗎?看着他們把我當作廢物一樣嗎?就連自己最憧憬的前輩也是這樣。”
話語流動到現在,少女也隻剩下這個最初,也是對于自己最爲重要的理由了。正是因爲無比重視那位前輩,所以才會在意她口中的評價。
“這是由環境所決定的,如果你改變不了這個環境,那麽就好好的适應它。但是,不論是什麽樣的環境,你自己還是可以選擇做你自己。而且,你要知道,人類就是這樣,以同類的痛苦和屈辱來滿足自己的自卑,越是沒有實力的人,他們也會叫得越大聲,仿佛害怕其他人聽不到一樣。如果你真的被他們影響了,那麽最後受傷隻會是你自己而已。你要明白,雖然我們人類有時候是需要認同,但卻并不是需要所有人的認同。”此時的雪千夜,平靜依然。
而他的這種平靜也仿佛感染了延時的少女。
“爲什麽?”她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眼前這位二科生。
執照她心中的标準,這個人至少應該是劍道宗師一樣的人物,而這樣的人物,在這樣的學校中,爲什麽心中會沒有一絲的怨恨存在呢?少女不明白。
虛榮是一種毒藥,但卻由于其華麗的外表,赢得了絕大多數人類的喜愛,從老人到小孩,從廚子到國王,他們無一不深深的沉醉其中。而他們吸食得越深,就越是依賴它,然後離不開它。
“嗯!”
“爲什麽你可以這麽淡定的說出這樣的話,以你的劍術,被污蔑爲一個雜草,難道你不會不甘心嗎?”少女此時的語氣終于恢複了平靜。
“那我問你,假如說我是一個畫家,有一天有一位音樂來嘲笑我對音樂一竅不通,我是不是要因爲生氣,然後做些什麽?别開玩笑了。而且,你是不是搞錯了一點,不論他們怎麽說,與我的劍都沒有一點關系,不是嗎?”
沒錯,雪千夜手中的劍隻是爲了實用而存在,不論其他人怎麽說他的劍沒有用,魔法不行,隻要在行動的時候可以殺死對手就好。
“我...”
“還是不甘心對吧!所以我才會說你是因爲前後落差而産生的自卑。算了,跟聽不進去的小孩說什麽沒有用。我先走了。”話語到這裏,雪千夜已經沒有了繼續下去的想法。他并不是這位少女的什麽人,剛剛說的那麽多已經是他的興趣使然,既然這位少女沒有聽下去的能力,那麽他也不想再說什麽。
最後,當他起身走向大門的時候,在越過少女身邊的瞬間,最後的話語被他從自己嘴中說出。
“對了,最後跟你說一句。也許我們生活的環境不一定‘正确’,但正是因爲如此,我們才更應該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就在雪千夜走後不久,不遠處的一位銀發少女在用手中的勺子慢慢攪拌着荼的同時,臉上綻放着如同彼岸花一樣令人戰栗的笑容。
“又在使用這樣的方式欺騙着無知少女,你的風格好像完全沒有改變啊,我人渣的哥哥!不過,你的警戒之心到是下降了不少,連在這裏的我也沒有發現,現在的你,好像還沒有殺死的價值。那麽,先給你一個小小的警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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