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雁湖,正有一長衫男子負手而立,口中散漫無羁的随意哼唱一曲子,他内力雄渾,歌聲在群山之中回音震蕩,聽起來十分悠遠豪邁。
身畔一位韶齡女子正在撫琴,雅韻聲聲,字字句句都能撥動琴弦與之相合。
細辨那歌詞,唱的正是黃霑的名曲: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随浪隻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記多嬌
清風笑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蒼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啦啦啦啦~~~
古宸自我陶醉的把最後一串副歌啦啦唱完,向正在撫琴的周天娜得意的說:“我唱得如何?”
周天娜對他扮個鬼臉,毫不留情的點評說:“喝多了去kTV鬼哭狼嚎的水平。”
古宸不服,嘴硬說:“人艱不拆啊,哪有那麽差?”
正說笑間,隻見一位青袍客攜着一名文弱女子正緩步上山而來,青袍客音如洪鍾大呂,距離極遠的就開腔問道:“此曲氣勢豪邁磅礴,不知以何爲名。”
來者腰間懸着洞箫,嶽峙淵渟,猶如泰然青松,身畔相攜女子菟絲花般柔柔弱弱,許是走了山路良久,略帶一絲倦容。
古宸遠遠看到兩人形貌,暗道等候多時這兩位終于現身,不枉他提前将老頑童哄走,也以内力将聲音送出:“此曲名爲滄海一聲笑,承蒙閣下擡愛此曲,不妨一起小酌幾杯細論。”
古宸學會九陽神功後,内力修爲生生不息沛然圓轉,聲顯得極是氣息悠長。
黃藥師聽來暗自納罕,當世王重陽已死,他自負當世無人能與自己内力匹敵,不想眼前這位高大俊美的男子語聲蘊含的内力之雄渾深厚,竟是當時華山論劍第一的王重陽都略有不及。
古宸談吐不俗,黃藥師不由得生出好奇之心,以爲他是什麽不世出的高人,當下存了結交之意,欣然允諾。
他倆拿來招待黃藥師的夫婦食物花了不少心思,一塊巨石上有個深深凹坑,裏面一鍋魚鲞姜湯正冒着絲絲熱氣,湯色奶白,濃香陣陣,讓人食指大動。
周天娜笑盈盈站在古宸身畔,不着痕迹的悄悄打量了一下馮蘅,見她容貌清靈脫俗,神态間全是那種幸福女人才有的安然自若。
馮蘅迎着她的視線嫣然一笑,指了指她身邊冒着熱氣的深深石窩,毫不扭捏的出言問道:“這巨石旁邊并無火種,不知你們是如何燒開了水炖出這樣一鍋好湯。”
周天娜喜歡她這不拘束的性情,抿嘴笑着答道:“他又不會捕湖中香魚烤着來吃,隻好将石塊在火中燒熱,汲水洗幹淨了這石窩,把山下買的魚鲞放進去拿滾熱石塊壓住,再更換幾次石塊就熬出了這鍋湯水。拿來待客雖說有些怠慢,也隻好如此了。”說着就拿小銀碗分盛幾碗,自家先嘗了嘗,這才分與諸人。
她用的銀碗以示無毒,又提前自己嘗過,更顯誠意。黃藥師夫婦接過都是一飲而盡,隻覺得湯醇味厚,鮮美難言,尤其是馮蘅,她并無武功,行了遠路之後一碗熱湯下肚疲勞就消減大半。
“隻可惜魚肉還是有些硬,吃了怕不消化不敢盛。”周天娜很有些歉意接過碗來給馮蘅添了一回湯。
黃藥師在旁聽見,偶然興動,随意撿了幾枚石子,又折了一枚樹枝來到湖邊,将樹枝浸入水中攪動,就有逐浪的白魚漸漸聚攏過來。
他右手連彈,絲絲幾聲破空之響,湖中登時有幾條被他打中的魚,肚皮翻白浮到水上,被他拿樹枝一挑,盡數落在岸邊。
這香魚是雁蕩山特産,體狹側扁,頭小吻尖,因脊背處有一道香腺,可散香味,因而得名。
黃藥師将魚剖洗去鱗,拿個硬枝條串在頭部,斜插在篝火旁邊,魚身抹上一點鹽炙烤,端得是鮮嫩多汁,清香滿口,一口咬下全是清爽魚汁的誘人味道。
古宸和他已經互通名諱,以藥兄呼之,笑着說:“藥兄露的這一手烤魚,一看見是行家裏手才有的功力。小弟不才,也燒得一兩道好菜,不如等下我們比試比試,我這裏有一樣東西,權做賭資。”
說着就把一卷經書随意塞過去任他翻閱,黃藥師打開一看,見開篇就是:“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心下大驚,逐頁看去,确認是《九陰真經》原文無疑,他自重宗師身份,合攏了書并不再看,以眼神相詢古宸從何處得來。
古宸搖搖頭笑而不語。黃藥師何等精靈剔透之人,知他有意相贈,心中大爲感慨,不料半世肖想的武學奇書,竟然以這般近乎兒戲的方式落入手中。
他不想太占便宜,遂拿出軟猬甲當做賭注,心照不宣的與古宸各自勝負兩局,拿了九陰真經在手,臉上露出欣悅至極的神色,沉聲說道:“多謝。”
古宸卻說:“軟猬甲是曠世奇寶,我已得了大便宜,當不起藥兄這個謝字。”
當即兩人相視大笑,以湯代酒,碰碗幹杯。
周天娜看着兩位豐神如玉的男子對酌,暗歎很是養眼,心裏也随之隐隐生出喜悅,這次黃藥師拿得是九陰真經全本,應當不會蠢的再想去自創内功心法,也不至于累及懷孕的妻子香消玉殒。
這樣的如花美眷可以白終老,是他們彼此之間的幸事。
馮蘅見丈夫與古宸一見如故,自是高興,她是醫者之女,岐黃之術自幼精通。
察覺周天娜面容略有些蒼白透明,就命她閉目凝神經靜氣,一診脈竟是油盡燈枯之象,竟是眉頭越蹙越緊,不由得向古宸處看了一眼,見他關懷之意殷切萬分,搖頭示意不可多言。
馮蘅心下了然古宸早已知曉,就遮掩過去,又尋個機會悄悄同黃藥師講過,夫妻倆極是慷慨的送了幾瓶九花玉露丸給古周二人才告辭離去。
周天娜目送他們背影良久,輕聲說:“隻是不知道這樣一來,黃蓉還會不會遇見郭靖。”忽覺身後溫暖,古宸自背後将她圈在懷裏抱住,溫聲說:“管那麽多别人的事幹嗎,隻想着我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