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陽一應承，十殿閻王刷地消失不見，四大文武判官刷地消失不見，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刷地消失不見。很顯然，它們是不想讓他有反悔機會，更不會讓他讨價還價，一個個都機靈得很。

他還處于目瞪口呆中，羅逸卻拍下他肩膀，輕笑道：“别看了，走吧。”

羅天陽卻是有一種上當的感覺，回轉身往前走，有些郁悶道：“羅逸公，我是不是答應得太快了點？”

“哈哈哈……”羅逸笑了一陣子，而後重重歎息一聲道，“天陽啊，不管你如此糾纏，都得不到你想得到的，因爲它們不會讓步的。現在答應你的，原本就是它們商量好的，也就是所謂的底線。所以，你也不用郁悶。”

“這些家夥，怎麽能這樣呢？卑鄙，真特麽的卑鄙！”羅天陽大聲譏諷道。

時代隔得久遠，對現在後輩的思維，羅逸有點跟不上套，不禁搖頭苦笑。而好久沒吭聲的無名道長卻是輕歎一聲道：“天道難違啊……”

聽得他此時提起天道難違，羅天陽不由得啞然一笑，道：“師父，來了一趟地府，你怎麽也幽怨起來了？”

“天陽，你還年輕，還未能深刻地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羅逸接口道，“自古以來，道界都有個不明文的規矩，那就是不到萬不得已絕不下地府，因爲這本身就有違天道。但有時候又不能不下地府，于是就有人創出起魂大法，用靈魂來代替肉身，下地府與它們交涉，但每下一次都會折損陽壽，更嚴重的還會遭到天譴。你現在可知，自己做得有多蠢了嗎？”

反正身遭天譴之咒，債多不愁，虱多不癢，羅天陽對此不以爲然。而身爲長者的無名道長卻是尴尬地笑笑，稍待一會便說道：“天陽，你羅逸公說得沒錯，這次下地府是有點蠢。師父之所以跟着你瘋狂，那是因爲師父如今是孤寡一人，唯一的徒弟還是你這個身有天譴之咒的人，上天要處罰也沒對象可找。”

羅天陽聞言，眉頭便是一皺，脫口就問道：“師父，你就不怕折陽壽？”

“他都這把年紀，你認爲他還能活幾年，有多少陽壽可折？”無名道長沒回答，羅逸替他說出答案，語氣非常嚴厲，責備羅天陽不體恤師尊的犧牲。

看到羅天陽有些難過，無名道長輕快地笑笑道：“天陽，你也不用内疚，師父其實早就知道天命所歸，在臨死之前有你這個傳人，這輩子便無遺憾了。你放心，師父一定會陪你走過這段不平凡之路，看着你消解天譴之咒，将羅氏家族拯救出來。”

知道師父時日不多，羅天陽感到極其難受，不禁哽咽道：“謝謝師父。”

無名道長安慰了幾句，羅逸卻不合時宜地歎息道：“唉，你們恐怕不知道，這天譴之咒是很難解的，成功的機率估計不到兩成。”

“什麽！”羅天陽聽了便失聲驚叫起來，他可是信心飽滿地要解咒的，如今聽得羅逸如此悲觀，他情緒頓時亂了。

對自己這個徒弟，無名道長一向來非常樂觀，聽了羅逸的話，心下非常疑惑，跟着問道：“羅逸前輩，此話何解？”

羅逸手往前伸伸，讓兩人繼續往前走，他邊走邊解釋道：“五百年前，我用道身鎮千年蛇妖後，頓然明白一個事實：所謂的天譴之咒，就是上天讓我們替其清理世上妖邪，同時也讓我們同歸于盡。”

事情與想象得反差極大，但冷靜下來的羅天陽卻沒有插嘴，聽得羅逸繼續說道：“到我爲止，羅氏已經抵擋住巫靈教的一次反撲，令其元氣大傷，但其底蘊之深，恐怕連遠山公都想象不到。我自進邪陣度過一次劫後，便被巫靈教引入湘西古道，雖說重創他們，但最後還是殒身于那。待殘魂收複下地府後，我一邊修行一邊思考，終于明白了天道難違的真正含義：違背天道的，都會遭到天道的嚴厲懲罰，沒誰能逃得過，包括遠山公在内。”

“那我們羅氏爲何又能延續千年之久，難道就是爲了替上天清理妖邪？”羅天陽一想到這點，頓感上天真的太可怕，或許還有些陰險。

對他的發問，羅逸隻能搖頭苦歎，變相回答了他的問題。待了一會繼續道：“上天的可怕之處，不僅僅在于天譴，而且還不允許别人幫我們。于是，茅山派衰弱了，龍虎山派衰弱了，正道更是衰弱得不行。所以說，千百年來，整個正道隻有我們羅氏在支撐，才将巫靈教削弱到極緻，最後幾乎滅在你手，而這卻是耗費了我們整整五十代人的心血。”

“上天的确很可怕。”無名道長附和一聲，便也跟着歎息起來。

羅天陽想了想，卻又提出一個大疑問：“羅逸公，可我現在有師父他們在幫我，上天怎麽不幹預呢？”

“原因就出在靈棺和銅棺身上，正是它們在臨戰反水，使得本來要死于古道的你得以生還，又從僵屍王手下得生，其後還将金甲屍給滅了。上天規劃的軌迹，在湘西古道那會便出現偏差，而這些妖邪的改邪歸正，令你積下巨大陰德，上天無法将它們給抹殺，隻能聽任它們幫你，令規劃的軌迹再而三地出現偏差。這也是所謂的天道難違，上天它自己也無法違背的。”

聽到自己原本跟叔叔一樣，要死在古道上，羅天陽頓感渾身一寒，這上天真是特麽的操蛋，竟然拿一正道之士當棋子玩。

“前輩，小老兒是不是也得益于此？”聽到這裏，無名道長發出自己内心的疑問，因爲他不是妖邪，而且在很多年前便暗中相助羅天陽，隻是很少直接出手而已。

羅逸呵呵笑道：“無名，天道難違是一說，另一說是天意難測啊！你爲何能活到現在，恐怕也隻有上天知道啰。”

天道難違！

天意難測！

上天還真能玩人，反正怎麽都是它對，錯了也是對的。

羅天陽和無名道長不禁苦笑，不過再怎麽說，目前的結局卻是不錯，于是又回到之前的話題，羅天陽問道：“羅逸公，你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