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鼓樂聲,一行人從左前方顯出身影來,那原本在正前方的鬼王,也忽然出現在那一行人中,身穿喜慶的複古新郎服,胸前挂着一朵大紅花端坐在一匹高頭俊馬上,跟着樂隊後面。
在它身後是一頂八擡大轎,不是傳說中鬼王迎親的那種白轎子,而是通體血紅的大轎子,頂上還系着一朵大紅花。透過血紅轎子的薄紗,可以看到裏面空無一人,那個位子顯然是留給蔡菲菲的。
迎親的隊伍忽隐忽現,似乎是在快速跳躍,可實際上行進得卻是非常緩慢,離兩人的距離并沒有怎麽改變,隻是令人有始終在逼近的視覺沖擊,身臨其境會感到巨大壓力。
看到這發生在眼前的一幕,蔡菲菲已經不是淡定不淡定的問題了,而是駭得舌頭打結,渾身顫抖不已,連話都說不太清楚了:“真……真的是……是鬼王娶親。”
之前還能勇敢地要面對這一切的她,此時連擱在胸前雙手打出的法訣都亂了,說完後便聽到她上下牙齒打戰的咯咯聲,表露出她内心的極大恐懼。
二傻到底是紫符道人,心裏恐懼但還有幾乎鎮靜。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二話不說便拖上失魂落魄的蔡菲菲,沖着前面來攔截的衆鬼,大聲威脅着揮動雷焦桃木劍,艱難地往前方跑,目标正是那輛小車。
他心裏是這麽打算的,隻要将蔡菲菲送上車逃走,他自己死了也不用内疚,能給羅天陽一個交待,也相信羅天陽會替自己的報仇的。至于其它的,比如能不能逃得掉,蔡菲菲逃走後會不會遭到追殺,他連想都沒想過,或者說壓根都考慮不了這麽多。
他表面上是一臉傻相,實際上并不傻,反而精明得很,但有一點品性非常難得,那就是爲朋友兩肋插刀,這也是他從小成爲羅天陽朋友的原因。
因恐懼而身體僵硬的蔡菲菲,被拖着奔跑一會後,小魔女的潑辣勁也上來了,甩開二傻的手,大呼一聲:“二傻,我們殺出去!”然後,她便放開手腳奔跑起來,倒把二傻給落下了。
城東鬼屋裏的鬼,應該就是鬼王屠莊後形成的,懾于鬼王的淫威而成爲它的下屬,自然是不敢也不會放過他們倆,大呼小叫着便朝他們湧了過來,前後左右都有鬼在夾擊。
“殺!”
二傻怒睜雙眼,一臉兇神惡煞地瞪着它們,張嘴大喝一聲,左手一揮便打出三道祭好的紫符,直取前方攔截的衆鬼。
一面對紫符,衆鬼臉色即變,尖聲恐叫着便轟然而散,給蔡菲菲的逃跑打開一條通路。
但令二傻感到絕望的是,那原本在左前方的迎親隊伍,忽地又出現在正前方,而且還是直對着蔡菲菲行來,吓得蔡菲菲尖叫一聲,一個猛拐彎便沖向左前方,正好與迎親隊伍換了個方向。
二傻反應倒也不慢,雷焦桃木劍朝左前方一刺,那三道紫符便也跟着拐了個彎,射向那裏攔截的衆鬼,直駭得它們恐叫着一哄而散。
這些垃圾鬼很容易驅散,但問題是那迎親隊伍,像牛皮膠似的,蔡菲菲一改變逃跑方向,它們不一會便會出現在她前方,令她最終是在莊園裏繞着跑圈。
這一跑二跑,身體極棒的蔡菲菲已累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奔跑的速度明顯減慢。
二傻倒是沒怎麽累着,因爲他幾乎是在原地轉着圈,指引那三道紫符驅散衆鬼,其後蔡菲菲便因前方路被堵而改變方向,使得他不斷地重複做同一件事。
若一定說還有點區别的話,那便是他直面的方向不停地在改變,也就是幾乎是在原地轉圈。
要是玩老鷹捉小雞一遊戲,二傻倒還能樂呵呵地傻笑,可這隻“老鷹”是鬼王,被它給捉到了,小雞不僅僅是被吃的問題,而且連靈魂都會被它虐,最後成爲它腹中美餐。
他對此一點辦法都沒有,人家鬼王并不是抓不到蔡菲菲,連他也能随手給滅殺了,可它擺明是在玩遊戲,不僅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還玩什麽鬼王娶親的遊戲。
衆鬼是觀衆也是演員,它們表演得都很投入,不停地逗着二傻和蔡菲菲倆玩,而那戲台上的老媒婆,那絕對是現場唯一的觀衆,她不時發出一聲刺耳的鬼笑聲。
二傻聽得心煩不已,眉頭都已皺成一大團,最後忍無可忍地将雷焦桃木劍沖它一指,怒喝道:“給老子死來!?
三團紫光厲嘯而去,那老媒婆被吓得臉色慘白,尖聲厲叫着拔腿即逃,最後逃到那頂迎親大轎旁,甩着手裏的手帕,呵呵笑着跟着前行,回歸成一名重要的配角。
事态的發展越發惡劣,二傻心裏焦急不已,朝還在不停奔跑的蔡菲菲大喊道:“菲菲姐,不要再跑了!”
蔡菲菲機械般地應一聲噢,然後腳步便停了下來,彎着腰大張嘴巴猛喘着氣,兩眼無神地盯着前方,迎親隊伍正在緩緩靠近,那鬼王的面容能看得更清晰了。
此時的鬼王,不再是之前那不容侵犯的王者,而是一臉書卷氣的書生,正意氣風發地來完成人生的一大美事,那就是把美嬌娘娶回家,然後便是洞房花燭夜……
一想到洞房花燭夜裏的情形,蔡菲菲心頭沒來由地就打了個冷戰,顧不上已累成狗的身體,猛地轉身跑回到二傻身旁,一把拉着二傻的手臂,哭喪着臉道:“二傻,怎麽辦啊,我可不要做鬼新娘。”
唉,我能怎麽辦啊?
捏了捏左手緊握着的銀符,二傻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心裏哀歎一聲,然後強裝着鎮靜道:“菲菲姐,你放心,拼着一條小命,我也要護着你逃走。”
“逃得掉嗎?”蔡菲菲問了一個非常絕望的問題,在實力不如對方的情況之下,要想從鬼王的魔爪下逃脫,那絕對是一種奢望,或者說連奢望都不該有。
除非……除非羅天陽突然出現,可這可能嗎?至少蔡菲菲是不會相信的,因爲那家夥從來都不是及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