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花沖問鍾雄:“你怎麽知道馮奎章是來接應雷英的?”
“少華山的馮奎章也是水賊出身,我對他有些了解,此人縱橫長江,雷家的霹靂堂做的是火器買賣,水面上一旦出事,貨物就全毀了,所以他們需要一個水路的保镖,馮奎章便是很合适的一個人選。”
“他和雷家一直有生意往來?”
“嗯,雷家走水路的買賣,全都用少華山的船,别的堂口、幫會見是馮奎章的旗号,多少都得給些面子,畢竟都是綠林道,難道爲了買賣翻臉?”
“他們合作的時間有多久了?”
“很久了,馮奎章在少華山落腳十來年,能把山寨做大,很大一部分财源就是雷家的買賣。據說他的山寨還是雷英幫他設計草圖修建的,好像他們還是盟兄弟。”
“原來如此。”花沖看過樂天成給他寫的那本武林秘策,馮奎章的少華山在水賊之中能名列前十,但經過洪澤湖那場大戰,現在他的勢力應該比兩年前強出不少,已經不隻是前十而已了。
“鍾太保,這少華山在洪澤湖出事之後,有沒有聚攏别的山寨殘部?”
“有,自從那幾個大山寨元氣大損之後,他這幾個月擴招了近千人,大都是從洪澤湖逃走的餘寇。”
“這就奇怪了,按說他既然有野心做大,那幾家被滅之後,他應該越發小心才對!”花沖發現了馮奎章的反常:“你想,如果你是馮奎章,現在是招惹襄陽王或者招惹我們,還是選擇老老實實龜縮在山寨?等襄陽王的事情結束,天下太平的時候,江湖上再提起水賊,他可就是老大了!”
鍾雄想了想對花沖道:“你說他會不會是來投降的?他接應雷英,總不會兩個人去少華山吧,雷英可不是個沒志氣的人,小小的少華山還沒放在他眼裏,我覺得應該是他主動招攬的馮奎章,他們二人合作,很有可能是借這次兵變,倒戈投降!”
花沖沒有接話,他覺得不會有這種事,雷英這麽容易就投降?還帶了一個少華山?應該是有自己想不到的陰謀!
百裏路途,雖不太遠,但步軍居多的二千人馬還是走到天色微明,才趕到雷英的營地。等他們來的時候,火光已經小了很多,屍骸遍地,營房淩亂,花沖命令兩千人馬進入營房,檢查還有沒有活口,并且清理現場,查點屍身。
鍾雄湊到花沖身邊,有些疑惑的對花沖說:“雷英居然跑了?他會去哪裏?”
花沖搖搖頭:“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和少華山的馮奎章有關,鍾太保,命令騎兵準備,留下步軍打掃戰場,咱們帶領騎兵去追!”
鍾雄一愣;“咱們去哪追啊?”
“去有水的地方!他們一定要上船!”
八百騎兵如同一陣旋風一樣,離開了雷英的大營,朝江邊飛奔而去。再次狂奔數十裏之後,迎着初升的日光,花沖隐約看到了前方大路上,一片黑點!
戰馬繼續狂奔,黑點也随之放大,那是人!是騎兵!是數百騎兵!一字長蛇排開的數百騎兵!
鍾雄急忙緊拽缰繩,帶住坐騎,花沖也停了下來,後面的八百騎兵也陸續停了下來,雙方相隔百餘米,不動!
鍾雄右手高高揚起,身後的君山寨主花刀将楊泰大喊一聲:“列陣!”
八百人馬不過片刻之間排成鋒箭陣式,随時準備沖鋒。花沖暗暗佩服君山人馬訓練有素的同時,對方的起兵也動了,一字長蛇陣化作二龍出水陣,人馬兩翼排開,每人手中一把手弩,對準了花沖這邊。
花沖一愣,他原以爲這支人馬是雷英的殘兵或者少華山的水賊,但明顯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鍾雄也沒想到對方的軍容如此,低聲對花沖提醒道:“小心,對面不是一般人,訓練有素,陣法變化極快,帶兵的是個高手,這可能是襄陽王的主力!”
花沖驚訝道:“不可能吧,剛才看大營那樣子,昨晚雷英用的應該是大量的火器,可咱們一沒見炮,二沒見火,眼前這個個手持弩,身配刀的,應該是正經的騎兵啊,難道雷英有備而來,居然在這埋伏下一支斷後的軍隊?他哪來的人馬?就這裝備,雷家在有錢也養不起幾千吧,這不得有五百人?他居然舍得用這麽精銳的五百人斷後?死一個都得心疼啊。”
對面的騎兵之中,一匹赤紅色戰馬出列,馬上是一個又高又壯的大漢,這人要是站在平地,起碼得有九尺的身高,一身耀眼的金色盔甲,顯得整個人如同金甲天神一樣,但比較毀形象的是他的肚子,如果說他有二百斤的體重,那肚子起碼得占去五十斤。雖然盔甲閃亮,但肚子更閃亮,肚子上的甲葉被高高撐起,再配上這位下巴上長的那一把火紅色的虬髯,如果不是穿着甲胄騎在馬上,更像是一個民國年間的軍閥。
這人催馬向前,看意思是要跟花沖他們搭話,花沖和鍾雄也就提馬向前,雙方距離十步遠近,各自帶住坐騎。那金甲胖子從了事環上摘下一柄宣化巨斧雙手橫擔,很沒形象的把大斧子抗在脖子後面,整個人坐在馬上提胸仰頭,朝花沖道:“對面的,哪個是花沖?哪個是鍾雄?”
花沖隻穿了一副軟甲,腰挎寶劍,見這胖子問起,伸手抽出寶劍,指着他道:“這劍名叫純鈞,是我的佩劍,我就是花沖!”
這胖子不耐煩道;“我知道這玩意兒叫什麽?問你是誰,你說花沖,不就完了麽?墨迹什麽?”
花沖自認爲很嘚瑟的一次裝13被這胖子鄙視了,讪讪的收回寶劍,雙手環胸,不再說話,繼續裝13。
那胖子又看了看鍾雄,鍾雄畢竟是文武進士,帶兵打仗有一套,自然甲胄也是整齊的。這次出來也是全幅的亮銀甲胄,大紅的披風,披風的裏面,暗藏他的成名暗器——八杆三尺長的飛叉,了事環上挂着一條五鈎神飛亮銀槍。胖子打量幾眼道:“你是鍾雄還是沈仲元?聽說這倆都是小白臉子,你是哪個?”
“鍾雄。”
“哦,你就是那個飛叉太保。行了,認識了。”
“你又是哪根蔥?”花沖不屑的問道。
這胖子居然笑了,嘿嘿的樂了一聲,朝花沖道:“這小子,你剛才咋不這麽說話呢?這多痛快,跟老子裝什麽裝?”
花沖整個人都僵化了,剛才裝13讓人啐了,現在罵街,人家倒愛聽,這胖子傻吧?肥肉給大腦擠沒了啊?
“你們聽好了!都給老子坐穩當了,别一會兒聽見你家老爺的名号,吓的從馬上掉下去,都給缰繩拉穩了啊,别一會兒驚着馬。”
“别特麽廢話,你特麽到底是誰!”花沖也發現了,跟他好好說話都是件很困難的事。
“老子姓程!我叫程玉!如花似玉的玉!”
“窩草!”花沖真的差點從馬上掉下去,這模樣還舔臉說是如花似玉的玉……
“老子還沒說完!别打岔!”
“你繼續……”花沖已經無力吐槽了。
“老子的大名你們可能都沒聽過,不過這不要緊,老子多年沒來中原了,你們不知道不奇怪,不過我來了,我就要讓你們知道!你們現在趕緊記住老子的名字,過不了多久,程玉這兩個字就将響徹中原!”
“二位不用聽他胡說!”從程玉的背後,又出列一匹戰馬,這次是一匹黃鬃馬,馬上也是一個大漢,不過這人長得就比程玉順眼的多,面似淡金,三縷長髯飄灑,也是一身金盔金甲,背後背着一對雙锏,了事環上挂着一條長槍。
“閣下又是何人?”
“在下名叫秦希,江湖人稱賽叔寶,我和程玉一樣,都在南唐李主駕下爲将!”
“什麽!南唐居然還在!”花沖和鍾雄都傻了!南唐是一個傳說中的國家,在曆史上,這個國家早就被趙匡胤滅了,但在各類的曲藝和評書當中,南唐和西夏、大遼一樣,是一個一直在折磨北宋的國家。他們每隔幾十年就會出現一次,侵襲南方,雖然每次都被大宋剿滅,但之後又會出現一個李姓後人……
“不錯,我們就是南唐的人。”
花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一個恐怖的想法脫口而出:“你們是來救雷英的!”
“正是,雷英我們要帶走,他是王爺點名要的人,也是我們的未來主帥!”
花沖真的害怕了,襄陽王要造反,西夏要幫忙,如果南唐的殘部也趁機起兵的話,整個大宋都會陷入戰亂!
一邊的鍾雄顯得比較鎮定,對秦希道:“秦将軍,您是大唐胡國公的後人吧?”
“在下正是秦家後人,這位程将軍,也是大唐開國元勳之後。”
“很好,鍾某有幸一睹昔日名将之後的風采,也算不枉此行了。”
“怎麽?鍾太保要和我們兄弟比試比試?”
“打個賭如何,我們輸了,我們退兵,你們輸了,交出雷英和他的火器!”
在秦希和程玉的背後,一匹白馬飛出,一個白袍小将手提一杆亮銀盤龍槍,點指鍾雄大喝道:“好,這個賭我們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