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元在一旁開口道:“諸位,你們這樣争吵,毫無意義,不如聽郡主說說。”
趙彩俠冷冷道:“就憑你們手下那點人,能幹什麽?”
于亮摸着自己的光頭,有些不悅道:“就我們這點人,郡主找我們來能幹什麽?”
趙彩俠不屑道:“你們那些想法,全是不切實際的,水賊上了岸,能抵擋各縣的官軍嗎?”
靈光也不滿道:“那郡主喊我們來幹什麽?”
吳澤有些嗔怪二人:“二位請聽郡主說完!”
趙彩俠根本不在乎,繼續道:“你們要想打洪澤湖周圍的縣城,必須調走官軍!”
于亮笑了,哈哈大笑不止,徐敞怒道:“那秃頭,你再笑一聲,我給你撕成碎片!”
于亮不笑了,大喝道:“你們是瘋子嗎?現在欽差就在洪澤湖,他們哪一縣的人馬會調開?難道說你們沒瘋,他們都是傻子?就将縣城拱手讓給我們?”
趙彩俠搖搖頭,站起身來,徑直朝門外走去,邊走邊說道:“沈仲元,你和他們解釋吧,這等無知之輩,本君主實在不願與之共語。”
于亮正待發作,沈仲元朝郡主的背影拱手道:“郡主請便,小臣自會向他們明述。”
于亮轉頭朝沈仲元道:“沈軍師是名動江湖的智者,有何良謀?也讓我們這群無知之輩開開眼界如何?”
沈仲元微微一笑:“很簡單,兩個字而已!”說話間沈仲元目露精光,輕聲道:“決堤!”
這兩個字沈仲元說的很輕,可引起的反響卻是極大,群賊聞言頓時大亂,太湖三劍也沒想到沈仲元竟然如此大膽,要決堤放水啊!
他們都是慣做水面生意的,洪澤湖附近連年水患,一到雨季,即便不決堤,又是還會鬧水,真要是決了高家堰的堤壩,周邊郡縣的人馬恐怕立馬就會投入到抗洪搶險的工作中,那時候步兵成了水兵,戰鬥力立減,但水流遍地,水賊的戰鬥力可就大大提升了,就像很多遊戲裏的地形加成一樣,一有水災,這些水寇便可以大發國難财。
沈仲元很滿意他們的讨論,雖然和剛才一樣雞吵鵝鬥,但是讨論的中心已經從誰打東鄉、誰打西鄉進步到誰打淮陰、誰打淮安,明顯是提高了不止一個級别。
沈仲元等他們憧憬的差不多了,朝群賊道:“諸位,再聽我一言可好?”
衆人一下安靜了下來,沈仲元見狀微笑道:“咱們先别忙着說以後的事,咱先說說眼前的,這高家堰的大堤如何能給破了?”
靈光此時極其興奮,大聲道:“那還用說,咱們所有人湊起來怕不是有一萬多?一起挖了他的大堤就得了!”
沈仲元搖搖頭苦笑道:“你們一萬多人湧上大堤,不等挖塌了大堤,就得把官軍招來!”
靈光頓時啞火,鬧湖蛟吳源起身道:“幹脆大夥全聽你的,你說怎麽辦咱就怎麽辦!”
“對!”
“聽你的!”
那些小賊頭見有利可圖,哪還會在乎聽誰的,實惠才是最重要的。一時間大家團結一緻,就差投票選舉了,沈仲元成了絕對的主事人,就連吳澤也表示,聽沈軍師的。
沈仲元見大家團結一緻,伸手示意大家靜一下,立時大廳裏鴉雀無聲,沈仲元正色道:
“各位,既然你們看得起沈某,我沈仲元便給各位出個主意,咱們每家都有自己的人馬,都是小股,這麽長的河堤,幾百人趁着夜色,根本看不出什麽,絕不會引起人的主意,況且欽差抵達洪澤湖,那些當官的注意力肯定都在迎接欽差,咱們給他們來一個趁虛而入!咱們幾百人幾百人的挖,雖然時間長點,但不出十日,便可成功!”
李子修心裏暗自盤算着沈仲元的計劃,這計劃頗爲狠毒,要是成功了,少說就是幾十萬遭災!水火無情,這大堤決口可不是說着玩的!如果說沈仲元是皇上的人,他怎麽會出這麽狠毒的計策?若是說這決堤是個昏招,可大堤沿岸又沒有守軍,此時不是真的打了仗,這高家堰屯有重兵,眼下的情況,真的不出十天,就能挖個小口子,所謂千裏之堤潰于蟻穴,隻要有個小口子,大水漫城不過是頃刻之間!
沈仲元見衆人都面帶喜色,拍拍手朝衆人道:“諸位,咱們看看怎樣輪班?”
“我先!”
“我第一天!”
“我來!”
大家都踴躍上前,沈仲元笑道:“大家都得出一份力,這事不是一天能成的,咱們就一位寨主輪一天,吳大寨主,這事就交給您來安排如何?”
吳澤點頭同意,與衆人商量去了,太湖三劍排在第六日,不前不後,還有幾天時間,對于他們來說,和花沖聯系上才是最重要的。
花沖摸着龐飛燕的肚子,一臉萎縮的表情:“嘿嘿,身懷六甲,感覺就是不一樣啊,不知道一會兒咱們……”
龐飛燕怒道:“你牲口啊,我都有了,你還想……那個……”
花沖舔着臉在龐飛燕肚子上蹭道:“沒事的,又不影響,滿足我小小的願望呗……”
“真不要臉,咱們可是在我爹爹的欽差公館,你不嫌害臊,我還嫌呢!”一把推開花沖,龐飛燕站起來打算活動活動。花沖急忙起來攙住,“我攙着點你。”
龐飛燕翻了個白眼:“我剛有兩個月……至于麽……”
花沖闆起臉看着龐飛燕:“飛燕,你現在可是重點保護!不許亂跑!過幾天洪澤湖這事就該行動了,我沒法照顧你,你一定得注意安全,從現在我就得培養你不亂動,不亂跑的好習慣!”
龐飛燕無奈的坐了回去:“好無聊啊!你們這一仗可比霸王莊熱鬧多了,趕不上很可惜啊……”
花沖一聽苦笑道:“我的姑奶奶,這可是玩命的差事,上次那二百黑衣人就給我吓個半死,這次洪澤湖裏可是上萬的水賊!你知道會有什麽結果,說真的,若不是龐太師來了,我還真有點揪心呢……”
一陣敲門聲忽然響起,門外一個尖細的聲音問道:“花賢弟可在麽?”
“四哥?”花沖聽出了蔣平的聲音,急忙過去開了門,果然是蔣平來了。龐飛燕起身朝蔣平道:“四哥怎麽來了?”
“哈哈,聽說弟妹有喜,四哥過來道喜來了。”蔣平朝龐飛燕深施一禮,看着還挺正式。花沖卻一把給他推開,笑道:“四哥,說正事!是不是洪澤湖又有變化了,要不你不會來!”
蔣平也不拖沓,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直奔主題,把群賊商議的事跟花沖學說了一遍。花沖聽罷,疑惑道:“這事有些奇怪啊。”
蔣平笑道:“你是說沈仲元的這個主意?”
“嗯,這主意看似高明,實則有些不妥。”
“如何不妥?”
“他爲什麽從頭至尾沒提過高家堰的守軍?難道這麽重要的堤壩,沒有朝廷派員駐守?”
蔣平笑道:“李二爺也有這個想法,我倒是有個想法,不過我猜賢弟你也想到了。”
花沖一笑:“他知道太湖三劍是奸細,故意出來這麽個主意?”
蔣平點頭道:“你果然也能想到,那些賊徒之中沒有一個能成大事的,于亮、靈光等人不過幾百人馬的小匪首,那些還不如他們的,更不用提了,這些人都是一勇之夫,一聽這活大有财發,便是皇上在高家堰紮營,他們也去搶了。”
“吳源、吳澤都是匹夫之勇,武功不弱,但腦子卻不太好使,沈仲元是王府的軍師身份,又是郡主的随從,他說的自然沒有錯喽。”花沖補充道。
蔣平皺了下眉:“花賢弟,還有個事我不明白。”
“趙彩俠和徐敞?”,花沖一下猜到了蔣平的擔憂。
“呵呵,賢弟你處處料敵于先啊。”
花沖苦笑一聲:“四哥别捧了,我也不明白他們三個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蔣平也有些發愁:“這事确實有些奇怪。”
花沖一笑:“算了,咱們别想了,咱倆再聰明,也是倆腦袋,不如集思廣益的好,我帶你去見幾位朋友。”
二人跟龐飛燕道了别,龐飛燕此時是一級重點保護動物,絕對不能亂跑,不但是花沖,龐吉更是重視頭一次懷孕的女兒,門口四個丫鬟伺候着。
花沖和蔣平去見龐吉,龐吉急忙請遼東六傑和白家兄弟一起來商議,蔣平把沈仲元的事又和大家說了一遍,花沖又向衆人介紹了一些這件事的前因後果,這幾個人也是聽的一頭霧水。
歐陽春道:“這事确實有些奇怪,如果我是沈仲元,這事不失爲一條狠毒的計策,不過危險很大,一旦高家堰守衛森嚴,那幾百水賊就是送死的!”
嚴正方問道:“那你也覺得他是故意的?”
“不一定,他雖然是軍師,但有郡主在,他也隻能是個副手。他要是故意的,那他和趙彩俠就得是一夥的,或者這位彩俠郡主也根本沒有發現這條計策有何不妥。前者一定不會,就算沈仲元可能是皇上的人,可趙彩俠能反自己的親爹嗎?此事斷無可能吧?可要是後者,她也被蒙在鼓裏,更有些說不通了。趙彩俠一個女子,就算會武功,師出名門,她父親怎麽會舍得讓她抛頭露面,除非她有些本事,真的能獨當一面!要是一個有謀略的女将,又怎麽會讓沈仲元兵行險招?而且……”
“而且還有徐敞……”銀戟溫侯魯仲賢一想到徐敞,神色就變得黯然。不但是他,其他幾人也是如此。因爲徐敞,曾經是他們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