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沖畢竟接受過現代化培訓的,比起宋朝人的戰術素養高得多,于是他耐心的向衆人解釋道:
“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我們的目标主要是安樂侯,隻要能成功幹掉安樂侯,陳州的軍馬再強,沒了主人,他們又能如何?”
“幹掉?”包拯着實吓了一跳。
“沒錯!”花沖應聲道,“陳州城有自己的兵馬,安樂侯雖然有私兵,整個陳州他未必控制的了,而且陳州總兵未必就是他的人。”
包拯點了點頭:“有道理,安樂侯若有能力控制整個陳州,那他沒必要動用自己手下的二百勇士了,陳州的府兵死多少他也不會心疼。”
花沖繼續道:“正因如此,我想出了這個斬首行動的計劃。”
花沖先看向白家兄弟:“由二位幫我,咱們三個一同潛入陳州,一舉格殺安樂侯。然後請包大人入城。”
包拯納悶道:“爲何不将他擒拿?非要殺了他?将他拿住,然後公開審問,贓證俱在,請禦刑将他處死,豈不是更顯國威?”
花沖搖頭道:“包大人,安樂侯麾下黨羽甚衆,若不能一舉格殺,将他拿住,會有人劫牢;當堂審問,會有人攪鬧公堂;當衆處死,會有人劫刑場;種種的麻煩都是不可預料的。”
包拯憂慮道:“若是先斬了安樂侯,會不會落下口舌,說咱們僞造證據,反正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啊。”
花沖笑道:“當然不會,證據很好找,有他和襄陽王私通的書信,就算找不到,還有他寫給龐太師的那封信。證人就更好找了,安樂侯禍害陳州,整個陳州城所有的老百姓全是咱們的證人。”
包拯又思索了半晌,終于點頭道:“那就依花護衛之見。”
花沖朝包拯拱手道:“多謝大人,還請大人與諸位配合花某,共成大事。”
包拯不解道:“如何配合?”
“大軍在此駐紮,以爲疑兵,然後展南俠和楊将軍帶領一隊精銳保護包大人暗赴陳州,今夜事成,我在城内放信炮,大人便在城外叫關進城!”
包拯點頭道:“花護衛倒也安排的周祥,既然如此,三位入城多加小心,我自與展賢弟、楊将軍在外接應。”
花沖也暗暗佩服包拯,果然是好膽色,他這番計策可謂兵行險着。包拯一個文官,舍棄大部隊,親自暗中行動危險性很大,自己三人乘夜色入城,突襲安樂侯府,難度更是大到逆天。
他本來還有預備的計劃,他沒想到這個最大膽的計策包拯會接受,可包拯偏偏同意了這個主意。在花沖看來包拯絕不是個糊塗的人,他既然能接受自己的這個計劃,很顯然他是有信心、有把握完成這次刺殺。
夜幕降臨在陳州,黑暗逐漸吞沒了整個城市,因爲饑餓和貧困,這個城市即使在白天,也沒有什麽人氣,更别說現在已經是深夜二更三點了。
高大的陳州城牆攔不住這三個輕功絕倫的高手,白金堂上次夜探過安樂侯府,他還記得當時走的路,毫不費力,三人便來到了安樂侯府。
即便是陳州最大的府邸,安樂侯府也是一片安靜。就想整條街道一樣,沒有一點動靜。花沖感覺到一種熟悉的味道,不過那是一種敏感的熟悉,說不出熟悉的原因,但偏偏又覺得那種感覺分明就是源自内心深處。
白金堂納悶道:“奇怪了,怎麽這麽安靜。”
白玉堂不屑道:“這等醉生夢死之徒,肯定是喝的酩酊大醉,呼呼大睡呢。正好現在進去一刀了事。”
聽到“一刀了事”這四個字的時候,花沖身體裏的一股潛意識一下湧入大腦。那是他穿越之前的記憶,屬于他刑警生涯的一部分,經過了穿越來的這十年生活,他已經漸漸的淡忘了穿越前的東西,那種感覺是……
“死人的味道!”
白氏兄弟吓了一跳,白金堂疑惑的看着花沖:“花賢弟你?”
“這裏有死人的味道!”安樂侯府裏一定死了不少人,這種味道是出現在兇案現場的,花沖常年奮戰在兇殺現場,這種味道他太熟悉了,雖然十年沒有接觸過,但是稍一提示,他就立即有了反應!
“死人?”
“沒錯,是死人的味道,安樂侯府裏有很多死人!這股味道已經開始傳出來了,時間應該還不長,我們趕緊進去看看!”
白金堂還有些将信将疑,自己闖蕩江湖也有十來年了,這花沖不過十八歲的一個少年,怎麽顯得比自己還要老道。不過花沖已然躍入安樂侯府,白金堂也隻得跟了進去,白玉堂也随後躍上高牆。
院内看起來确實有問題,偌大的一座宅院,非但沒有巡邏的兵丁,甚至見不到一點火光,整個院落漆黑一團,雖然隻是跨院,但顯然不太正常。
白金堂也意識到了事有古怪,便對花沖說道:“咱們奔後宅,我帶路。”
三人傳過跨院,繞奔後院,後宅裏也是漆黑一片,沒有一絲聲音,花沖道:“這裏有血腥味,有死人!”
三人疾奔正房屋内,一推開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便彌漫開來,令人作嘔。花沖卻顧不得這刺鼻的味道,伸手自百寶囊内掏出火折子,噗的一聲打着,屋内有了亮光,同樣也顯示出了死人!
幾具女屍躺卧在地,個個衣衫不整,顯然生前被人侵犯過。花沖歎息道:“千算萬算,沒算到這群畜生!”
白金堂道“你說的是什麽人?”
“王府的人!”
“苗振東!”白金堂失聲道。
“我覺得很可能是他!”花沖推測道:“我猜襄陽王派人來絕不會隻派三個人,除了已經死了的韓奇和法聰,應該還有别人。”
白金堂道:“不錯,至少鷹爪門的十八金鷹都來了,這些人是我認識的,都是苗振東手下的得力幹将。”
花沖道:“典型的黑吃黑,如果我所猜不錯的話,恐怕安樂侯的錢财也被這群人給搶空了!”
白玉堂着急道:“那我們豈不是白來一趟?”
花沖搖頭道:“不止白來一趟,安樂侯的罪名也是大麻煩了。”
白玉堂也反應過來了,沮喪道:“沒有了贓款,如何能定安樂侯的罪名……”
白金堂苦笑道:“可他偏偏還死了,兇手還逃了!”
“逃了?”花沖突然靈機一動:“對啊,抓住苗振東一夥,我們還有機會!”
白金堂道:“你确定他們還沒離開陳州?”
花沖道:“掌燈時關城門,現在已然将近三更,就算他們藏屍很嚴密,但根據這血迹和這股死人的氣味來判斷,我猜他們在此行兇絕不超過一個時辰!他們一定走不遠!”
沒等白金堂回應他,門外響起一陣掌聲,一人鼓掌道:“好一個花蝴蝶,有些門道,我苗振東就在這裏!”
花沖三人一驚,原來他們根本沒有逃走!或許應該說他們來不及逃走,花沖算的沒錯,他們确實是剛剛動手殺人。
這個黑吃黑的主意,在苗振東來到陳州之後就已經定了。這一次來到陳州的一共二十一個人,除了苗振東、韓奇。法聰之外,還有他最得力的手下弟子“十八金鷹”!
韓奇和法聰的行動也是他們其中的一部分,因爲他們發現安樂侯手下這幾百私兵,遠比自己想象的厲害,怪不得襄陽王會如此看重龐昱。
于是他和韓奇等人定下這個主意,名義上是助安樂侯劫奪包拯的赈災錢糧,但實際上,那些地雷火藥不單是爲了對付朝廷人馬,要炸死的還包括安樂侯的這二百私兵。
沒想到不單沒有得手,反倒折了韓奇和法聰,不過這不影響苗振東的計劃。按照苗振東的本意,也是在事成之後,殺了這二人,自己獨吞安樂侯的财産。
晚飯時,安樂侯府中的人無一例外的中了苗振東下在水中的蒙汗藥,府内的私兵和家丁都被十八金鷹輕易解決了,而後宅則成了苗振東對他們的犒賞。
事情一直都很順利,除了一件事,而這件事也是他一直沒能離開安樂侯府的原因,那就是安樂侯府裏沒錢!
狡兔三窟的道理他很明白,所以下藥的時候他們沒有下毒,而是用的蒙汗藥,一方面是爲了後院那些女人,另一個原因就是要安樂侯說出他搜刮的那些錢财的下落!
“那些錢我甯可交給包拯,也不會給你這個白眼狼!”龐昱面目猙獰的用僅剩的一隻眼睛盯着苗振東!他的另一隻眼睛已經被苗振東挖了出來,身上也沒有幾根完整的骨頭了。
可是作爲一個武将,他有活下去的毅力,僅剩的一隻獨眼,依舊流露着一種陰鸷的目光,像是一隻緊盯着獵物的鷹,隻要苗振東稍有松懈,他就會發出垂死一擊。
苗振東的鷹爪功自信已經讓龐昱無法再像人一樣站立,但那隻獨眼的目光,依舊讓他害怕。他很想殺了眼前這個殘廢,因爲他已經害怕了。
作爲一個武術家,他知道膽怯意味着什麽,高手過招,心怯者必死,但他無法舍棄那些錢财。可就在他繼續逼問龐昱的時候,有巡風的弟子來報:“院裏進來了三個人!”
苗振東拎起身邊的兩個酒壇子,冷冷道:“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