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宣德帝的左皇後大驚失色:“太後,您這是假傳聖旨。”
“哀家要如何,幾時輪到你管了?”楊太後一聲呵斥,對暈倒的宣德帝沒有半分關心,隻一心要殺了嬴黎報仇。
口谕送出宮,邺城守軍立刻調動起來,去城外巡軍的雍王自然也得到了消息,立刻緊追着邺城守軍進城。
兵馬來了,圍觀的人四散而走,承恩公府門前被重重包圍,燕忱白知道是宣德帝下旨後,直接不敢相信,燕靖予也急忙過來。
承恩公大聲叫嚣:“給我殺了她。”
“誰敢!”
“不許動手!”
燕靖予與燕忱白同時出聲,他們都很清楚,今天要是真的對嬴黎動了手,嬴氏就真的要反了。
“忱白。”承恩公咬牙切齒:“殺了她,轉頭圍了宣平侯府,抄家滅門,他們顧不過來的。”
燕靖予立刻呵斥:“胡說八道,嬴氏滿門忠心耿耿,豈可如此相待?”
“忱白。”楊氏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拉住燕忱白,哭的撕心裂肺:“不管我做什麽,我都是爲了你們好,爲了小輩好,我是不曾藏有私心的。
如今,這嬴鯉鐵了心要滅了承恩公府滿門,她若不死,死的就是我們呐,好孫兒啊,你母親和姐姐因她而死,你難不成忘了?”
提及雍王妃楊氏與隆安郡主,燕忱白心裏便是一痛,他看着嬴黎,再瞧瞧被欺辱的承恩公府一衆,握緊拳頭。
“忱白。”楊氏大哭,幾乎要就地死去:“我和你外祖父都是上了年紀的人,還要遭受如此屈辱,當真是沒臉活了。”
燕忱白心疼了:“外祖母。”
“我素日最疼你母親,孫輩中最疼你。”楊氏兩眼淚汪汪:“你就不能替我們撐一回腰嗎?”
承恩公直愣愣的盯着燕忱白,見他猶豫不決,大喊下令:“奉旨,殺無赦。”
“兄長。”燕靖予站在嬴黎面前:“你可想清楚了。”
邺城守軍奉的是宣德帝口谕,燕靖予無力阻止,隻能勸阻燕忱白了。
可燕忱白極度糾結,一時間并不能下定決心。
“把他也殺了。”楊氏在他耳邊咬牙挑撥,臉色狠厲:“他奪走了你的一切,讓你委屈多年,殺了她,你就是太子,将來,你可以追封你母親爲太後,讓她永遠壓沈氏一頭,不必再委屈。”
雍王妃楊氏備受雍王冷落,這份委屈,燕忱白記得清清楚楚,他永遠不會忘記。
“.殺。”
他還是下令了,由他掌管的邺城守軍立刻殺上來,嬴黎迅速起身,一把将燕靖予拽到身後,揮手一掃,所有沖上來的士兵全被打翻在地。
“既如此,那就來吧。”她将木棍轉了一圈,回頭說道:“你别動手啊,燕忱白動手必然要栽,你也想栽了不成?護好秦嬷嬷。”
她沖上去,都不用刀劍,拿着木棍就打,士兵再次沖上來,卻完全近身不了,她随手一揮就能把人推出去很遠,多大的力氣都抵擋不住。
玩夠了,嬴黎與他們正面交鋒,她不殺人,卻也不會讓這群士兵好過,隔着盔甲,都能把他們打的身上青腫站不起來。
突然,本來在承恩公府裏面趴着的一個中年突然爬起來,握着一把刀直接刺向燕靖予身後,燕靖予猛然轉身,一把握住刺向自己的匕首,手掌頓時鮮血淋漓。
中年面目猙獰,用力将刀捅過來,大有與燕靖予同歸于盡的打算,秦嬷嬷吓得尖叫,急忙去捶打中年,卻被另一個爬起來的男人直接撲倒在地上。
邺城守軍的到來,似乎讓他們有了足夠的底氣,也有了極好的機會除掉燕靖予,一個二個瘋狂的沖向燕靖予。
在地上趴了這麽久,他們也養回來一些力氣了,雖不算太強,但勝在人多勢衆。
“弓箭手呢?”承恩公大喊着,弓箭手很快就位。
嬴黎剛退到邊緣,士兵便迅速撤退,所有弓箭手對準了她,燕忱白揮手下令,立刻萬箭齊發,他自己也拿起弓箭,拉開了對準背對自己的燕靖予。
他放不下燕靖予逼死他母親的事,一輩子都放不下。
“玩真的?”
嬴黎皺眉,淡定拍出一掌,她面前突然就多了一道若隐若現的氣牆,将所有的弓箭擋住。
“哼哼~”嬴黎嘚瑟壞了:“沒見過吧,老子會的東西可多了。”
她沒把弓箭甩回去,往下一壓,氣牆消失,幾乎同時,人群後面的燕忱白一箭射來,嬴黎耳朵一動,立刻一聲大喊:“快閃開!”
她連退幾步,猛地往後一抓,像是要拽住羽箭一般,燕靖予隻來得及微微側身,羽箭擦着他的脖子飛過,一箭貫穿要殺他的青年脖子。
“兒啊!”承恩公厲聲大叫。
眼見失手,燕忱白還要繼續,卻突然被人一把抓住肩膀,巨大的力道似乎要将他整個肩膀捏碎。
回頭,見是雍王,燕忱白吓懵了:“父王。”
雍王臉上盡是驚訝與失望,痛心疾首:“你要殺了靖予?”
“我我不是.我.”燕忱白虛了,手裏的弓箭一下子掉在地上。
雍王一把甩開他,怒聲呵斥:“還不住手!”
所有士兵都趕緊停下來,嬴黎拉着燕靖予流血的手,下意識的将他護在身後,燕靖予卻擡手攔着她,也想把她護住。
瞧着狼藉混亂的場面,雍王将目光落在承恩公與楊氏身上,極度失望:“如今教唆他們兄弟倆互相殘殺,那往後是不是要教唆他弑父弑君?”
“王爺難道看不見嬴鯉大鬧承恩公府嗎?”承恩公梗着脖子叫嚣。
嬴黎對着老玩意兒忍無可忍,猛地沖過來,一把掐住承恩公的脖子将他整個提了起來,臉色狠厲:“你想殺我。”
她要掐死承恩公,雍王立刻抓住她的胳膊呵斥:“松開!”
嬴黎不放手,承恩公在她手上劇烈掙紮,上了年歲的老頭兒再怎麽頑強也是垂死掙紮,楊氏大叫着過來,狠狠咬在嬴黎手上,幾乎要一口撕下她的肉。
“阿鯉。”燕靖予也急忙過來,他掰開楊氏的嘴把她推開,重擊在嬴黎手肘,讓她失力松手,立刻抱住她,将她護在懷裏。
承恩公摔在地上,脖子上留下清晰的青紫色指印,拉長了力氣一咳,嘴角就漫出一絲血迹。
“公爺。”楊氏又是大哭,存心拔高聲音讓雍王無法忽視。
雍王想要呵斥嬴黎,燕靖予先他一步開口:“阿鯉無錯,父王也該去宮裏問問,太後到底想幹什麽,若這般維護承恩公府,那不如廢了皇上,傳位承恩公,讓楊家人坐上皇位算了。”
楊氏大聲咒罵:“小雜碎,你就是眼紅我楊家富貴,你.”
“你罵他什麽?”雍王高聲怒吼,氣焰嚣張的楊氏一下就啞巴了,扶着承恩公,一聲都不敢吭。
嬴黎同樣怒火沖天:“雍王,我若是你,即便不爲大周,權當爲了自己的兒子,也絕對不會讓這門親戚多活一日,有些人活着,便是當攪屎棍子的。”
“父王。”燕忱白跪了下來:“事情起于太後,外祖父母已經喪子喪孫了,嬴鯉濫殺無辜,楊家隻是自衛反擊啊。”
他還要維護楊家,雍王失望到了極點,連自嘲的力氣都沒有了。
暴怒之後,失望與痛心讓他眼淚都快出來,瞧着他們,疲倦無比:“将他們,給我暫押大理寺。”
把燕靖予燕忱白還有嬴黎全關起來後,雍王下令邺城守軍撤退,他懶得與承恩公夫婦多說半個字,立刻去了丞相府,天色黑了才趕往宮裏。
大理寺牢裏,互相包紮了傷口,嬴黎怒極反笑:“你大伯竟然真的敢殺我。”
“我敢發誓,殺你的口谕是僞造的,必定是出自太後。”
“假傳聖旨?”嬴黎又被老燕家的操作驚着了:“她膽子夠大的,就這樣還不殺?”
燕靖予一聲嗤笑:“愚孝,說不通的。”
“這不是愚孝。”坐在角落裏遠離他們的燕忱白此時仍舊選擇維護楊家和太後:“那是長輩,生養大恩,不能忘記。”
他頑固至此,燕靖予無話可說,嬴黎卻笑了出來:“你真是可悲啊,分不清大是大非,一味覺得自己孝順,卻忘了你所孝順的人有多歹毒。
孝而不順才是子女該做的,楊太後誤國至此,楊家更是蛀蟲,你還對他們千般維護,那他們做的每一件惡事都有你的功勞。”
“你不會懂得。”燕忱白拿話堵她。
嬴黎被惡心到了:“你他娘的懂個屁,是非大錯都分不清,還整天嚷嚷對你不公平,你瞎啊,看不出來楊家想篡位啊?看不出來楊氏在利用啊,看不出太後又蠢又惡毒啊?”
“嬴姑娘若再誣陷楊家,我必定”
嬴黎蹭一下站起來:“你想怎麽着?啊?說話!”
她準備打人了,燕忱白不吭聲了,他很清楚自己與嬴黎的差距,貿然動手,毫無勝算可言。
“娘的,老子不狠,真當我好欺負了。”
嬴黎下定了心思,與燕靖予坐在一塊,等着看外面的情況。
那邊,雍王進了宮,宣德帝依舊未醒,左皇後早就在等雍王了,一見面立刻就說:“雍王爺,給邺城守軍下令的不是皇上,是太後,皇上與太後争執,吐血暈倒了。”
雍王早就猜到是這樣,走了一趟嬴氏,此刻,他的心就仿佛一塊石頭,失望到沒有任何動力支撐他的火氣。
“皇上如何了?”
“還沒醒。”左皇後淚水漣漣:“太醫說怒火攻心,病情越發嚴重了。”
雍王稍稍沉默:“臣去給太後請安。”
他徑直去了慈安宮,太後正與楊妃在一塊,知道他來了,太後依舊鬧脾氣不見,直接揚言:“嬴鯉不死,哀家誰也不見,就讓哀家病死在床上吧。”
雍王聽見她得嚷嚷了,真就不進去,一向脾氣火爆的他出奇的安靜,腦子裏全是嬴岐的話。
“事到如今,王爺真覺得自己能攔住兩個兒子嗎?大公子太容易被挑唆了,您爲太後爲楊家撐的每一次腰,都是給他們一次挑唆大公子的機會。
即便大公子不想殺世子,太後與楊家也絕對容不下世子的,但世子不同,他不會濫殺無辜,也不會手足相殘,隻有他勝出了,大公子才能留的性命。
太後一心幫扶楊家,王爺自己也深受其害,如今也想看着自己的兒子深受其害嗎?楊家不除,大周永無甯日,王爺三思啊。”
“唉~”雍王長歎一聲,站在殿外說道:“母後,你矯诏,假傳聖旨,按律當斬。”
殿裏端架子的楊太後心裏一咯噔,裝不下去了,急忙走到殿門前:“你說什麽?”
“母後,你何苦與皇貴太妃過不去,何苦要管晚輩的事?忱白與靖予都是我的兒子,你非要逼得他們兄弟自相殘殺做什麽?
你這般想幫扶楊家,想讓楊家世世代代一同富貴,那兒臣做主,廢了皇上,将皇位讓給承恩公,你可滿意了?”
楊太後急了:“胡說八道,你休想以此威脅哀家,哀家告訴你,嬴鯉欺人太甚,哀家不管後果如何,這次都要取了嬴鯉的性命,否則,哀家就去死。”
“既然母後這般絕對,那此事兒臣也就不管了,母後與嬴鯉的較量,兒臣等着看結果。”他磕了個頭,起身就走。
“好,好,好!”楊太後怒斥的聲音都在顫抖:“哀家到要看看,嬴鯉能有多狠。”
雍王搖搖頭,半個字都不想再說。
出宮後,雍王就去大理寺把他們都放了出來,他來來回回瞧着他們兄弟倆,最後看着燕忱白。
“爲父子嗣稀少,你與靖予并非一母所生,但一直兄友弟恭,兄弟間雖然小打小鬧,但都知道分寸,你敦厚純孝,比起靖予少了毛躁沖動,卻不想,我穩重知禮的長子,竟然也有對親兄弟下手的一日。
燕忱白神情冷漠,越發覺得他的話可笑至極:“兄友弟恭,父王難道不知我與靖予的明争暗鬥?他認定了沈氏因我母親而死,恨毒了我母親。
這些年,他處處與我相争,仗着先帝喜愛,處處壓着我,這些你都沒看見?也是,沈氏是你心中月光,她的孩子自然得你偏愛。
不像我母親,爲你生兒育女,爲你打理内宅,臨了被逼死你也無動于衷,母親有何錯?隻是你對她無意罷了,才會對她的生死毫不在乎,對我和姐姐毫不在乎。”
“靖予乃我次子,年少喪母,我自然偏愛,但你們同爲我的兒女,我何時怠慢過你們?你覺得你母親無辜,她何時無辜?
你真以爲我不知道沈氏爲何而死?真以爲我不知道她是怎麽背着我欺負靖予年少?真以爲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斷了我滿府姬妾生養?要不是爲了你和隆安,她早就被我所殺。
你受不我對靖予的偏心,受不了我對你母親的冷落,那你爲何不問問你母親,爲何要讓沈氏年紀輕輕就過世?爲何明裏暗裏的欺負一個孩子?”
雍王越說越激動,努力壓制也沒辦法讓他冷靜,一旁的燕靖予卻變了臉色,看着雍王,震驚于他竟然知道一切。
嬴黎也震驚,本以爲燕靖予能忍,沒想到雍王更能忍,面對殺死愛妻的兇手十幾年,還以正妃之禮相待,必定比燕靖予更爲惡心吧。
瞧瞧他,嬴黎握住燕靖予的手,對他們父子倆都有些心疼了。
燕忱白被問得一時啞言,失望讓他很是無措:“原來母親爲您打點内宅十幾年,在你心中,還是一個自作多情的毒婦?”
“不然呢?”雍王渾身發抖:“我希望爲我打點内宅的人是沈氏不是她,是她上趕着要入府的,也是她心心念念要做我的正妻,她害死我心愛之人取而代之,難不成我還要對她感激涕零?她犯賤,我要跟着犯賤嗎?”
這話徹底擊潰了燕忱白,他終于明白雍王對楊氏十幾年的冷漠從何而來,明白雍王常年征戰不回家是爲了什麽。
一切,都是不想見到楊氏罷了。
嬴黎瞧着他們父子三人,覺得個個都可憐,如果沒有楊太後插手和楊氏上趕着倒貼,又或者她們不要設計害死沈氏,大概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以後,你們想幹什麽随心吧,别學我,一輩子瞻前顧後,一輩子遺憾悔恨。”
他擺擺手,拖着腳步離去,燕忱白站在原地靜默落淚,燕靖予同樣沒回過神來。
看看他們倆,嬴黎果斷走人,提着大刀,大半夜一腳踹倒承恩公府的大門:“老子倒要看看,現在誰來救你們。”
雍王明顯是被傷透了心,他不管了,嬴黎也就沒有顧忌了。
畢竟雍王這個人,她還是挺敬重的。
提刀殺進去,她一個人就能屠滅滿門,誰都攔不住,衙門的人再度出動時,半個邺城都被驚動的燈火通明。
等所有人趕到的時候,楊家一衆老老小小男男女女全部困得結結實實吊在大門口,嬴黎拿着刀,在一個男人的腿上直接割開一刀口子,任由血水滴落。
“天亮之前,看不到皇貴太妃被恭迎回來母子團聚,楊家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她跳上門前的石獅子坦然坐下,在衆目睽睽之下擦去刀上的血,然後興緻盎然的瞧着被放血的人垂死掙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