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一臉震驚的站起來,走了兩步就哭着去找嬴岐,這把阖府上下都吓到了,以爲嬴黎出了什麽大事,拉着老頭兒回屋,丞相夫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邊哭邊把事情說了。
聽他說完,嬴岐差點吐血:“姑姑被騙了?”
“嗯,被騙了。”
“都被騙了?”
“都住一塊了。”丞相夫人哭得停不下來:“世子正是氣血方剛的年紀,還有什麽不可能的?”
嬴岐差點跟着哭出來:“小王八蛋,小癟犢子,我就說他沒安好心。”
“姑姑還信他。”丞相夫人越想越難受,哭的更兇了。
嬴岐想暈一會兒:“你确定姑姑說他們倆準備生個娃?”
“那當然,姑姑親口說的。”丞相夫人猛地想起什麽:“不會是”
有了?
老兩口把自己吓着了。
嬴岐趕緊自我安慰:“不會的不會的,如果姑姑有了身孕,女醫不會查不出來,查出來了不會不說的。”
“可即便沒有,姑姑也吃虧了。”丞相夫人此刻,都有殺了燕靖予的心。
姑娘家的清白有多重要,燕靖予不可能不知道,他圖新鮮毀了自家姑姑,讓自家姑姑怎麽辦?
嬴岐也是,老頭兒陰沉着臉,想起燕靖予的臉就生氣,恨不得帶着嬴氏所有的男人上門去打死他。
哭了一頓,丞相夫人開始擔心:“如今事情也出了,世子若是不上門提親怎麽辦?”
“你還想着提親?”嬴岐很煩躁:“得先想想,他知道了姑姑有篡位之心,會不會算計姑姑。”
丞相夫人一驚,心裏更難受了,難受到極緻就冷靜發狠起來:“他若真敢如此,騙了身子騙了心還下死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的。”
老兩口子又哭又罵了一通,再去看嬴黎的時候,她又在吃東西,胃口賊好,發現他們的眼睛又紅又腫,十分奇怪:“哭了?幹嘛哭?”
丞相夫人滿是心酸:“晚輩心疼姑姑。”
“我沒事啊,小傷,幾天就好了,沒事。”嬴黎動動胳膊:“别哭了。”
丞相夫人搖搖頭:“心疼姑姑被騙了。”
“被騙了,被誰騙的?”
看他的反應,嬴岐兩口子更難受了:被騙了也不知道,足見燕靖予忽悠的有多徹底,這個心機狗!
自家姑姑還是太單純了。
“姑姑放心,晚輩一定讓燕靖予風風光光的迎你過門做原配正妻。”老頭兒認真發誓:“他若是敢辜負姑姑,我定讓雍王府吃不了兜着走,明日,晚輩就去找他。”
嬴黎差點把嘴裏的雞腿掉桌上:“到也沒有那麽着急。”
“不急不行啊。”丞相夫人淚汪汪:“萬一姑姑有了,可怎麽好?晚輩們商議過了,世子已經到了定親的年紀,事情也出了,隻要家裏開口,皇上不會不答應。”
嬴黎沉默了,來來回回的看了他們倆很久很久,明白過,頓時眼角抽抽:“我還是個雛兒呢,你們想哪去了?”
“真的?”他們倆同時驚喜大喊。
嬴黎:“.不像嗎?”
剛剛還一臉悲痛的老兩口兒高興壞了,嬴岐責怪起來:“你自己誤會就算了,怎麽還忽悠我呢?姑姑是那種人嗎?”
“姑姑說住店也在一起,我就多想了。”丞相夫人很是不好意思:“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嬴黎很是無語:“我的意思是,住一個客棧,房間靠近,不是住一塊,還有個楓揚呢,不會太放肆。”
就算楓揚不在,她也不會啊。
貪色是一回事兒,饞身子就是另一個問題了好吧。
“是晚輩錯了。”丞相夫人笑呵呵的道歉,開心壞了。
老頭兒也放心了,但離開前還是朝丞相夫人眼神示意了幾次。
等嬴黎吃飽,丞相夫人坐下來拉着嬴黎的手語重心長:“姑姑到底是個沒出閣的姑娘家,若有兩情相悅之人再好不過了,成親後夫妻和睦恩恩愛愛,比盲婚啞嫁歡喜多了,隻是這女兒家比不得男人,婚前都要守着分寸,可别被幾句好聽的話就騙了。”
“你們是不是很擔心我八字都沒一撇就和燕靖予亂來?”嬴黎直接的很:“放心好了,道理我都懂,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丞相夫人笑起來:“那就好,既然姑姑與世子兩情相悅,若是真心,我們必定幫忙。”
“你們不會嫌棄他年紀小嗎?”嬴黎比較擔心這個:“我肯定會被嫌棄年紀大。”
丞相夫人一努嘴:“自己喜歡就行,管别人做什麽?姑姑與世子也算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了,放眼整個大周,除了我們家,又有誰家能與皇家稱得上是門當戶對?這是我們的底氣,有人多嘴,那就打回去。”
“霸氣。”嬴黎被鼓勵到了,一把抱住丞相夫人:“那我就不擔心了。”
丞相夫人微微錯愕,很快就笑了,滿是慈愛:“姑姑不過束手束腳,想做什麽就去做,一切都有晚輩們呢。”
“嗯嗯。”
丞相夫人有點胖,懷裏也軟軟的,靠着她,嬴黎突然覺得好累,賴在她懷裏就睡着了。
燕靖予卻沒機會睡太早,雍王還沒回來,下朝之後他去了一趟東宮,傍晚才回來,按規矩去雍王妃面前敷衍了一下才回自己的院子。
太子說,大理寺已經開始奉旨查振威将軍的死因了,讓他仔細留意着,以防烨王動手腳,又想着把這件事往東宮頭上栽。
振威将軍突然被殺,怎麽看都是勾結外敵的張行儉等人所爲,如今張行儉被殺,參軍李紳等人已經押回邺城受審,燕靖予實在想不出這事還能查出什麽水花來,但太子都這樣提了,他也不能不放在心裏。
瞧折子到深夜,實在太困了燕靖予才去睡覺,第二天一早起床上朝,下了朝老皇帝就把他單獨叫走。
“這次回來,朕瞧着你比跟着你爹出去的時候穩重了許多。”
燕靖予乖乖跟在他身後:“跟着父王與自己獨當一面終究不同,孫兒此番出去也受益良多。”
“有體悟便好,你在涼州平叛的事朕也問清楚了,手段智謀青澀了些。”老皇帝開始挑刺:“你怎麽會想着去和他們那些叛臣講家國大義的道理呢?”
燕靖予回答的很是恭謹:“孫兒是想着,之所以兵變一事難以遏制,便是将士們心中有怨氣,治病治根,那遏制兵變一事也得從根源上說起,從軍打仗,根本不就是保家衛國嘛。”
“嗯,嗯。”老皇帝心不在焉的點着頭,若有所思的往前走了許久後說道:“朕有時會想,你爹那頭犟驢,是怎麽生出這樣的兒子來。”
燕靖予笑了笑:“孫兒有福,有皇爺爺與外祖父教養,有父王以身作則,也算是吸取三家所長了。”
老皇帝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大笑起來,笑過之後也就開始閑談:“那個嬴鯉,當真如傳言那般勇武?”
“瓦剌入關,沿路守将皆不敢應戰,若不将嬴家小姑姑說的厲害些,豈不是顯得他們無能?”燕靖予回答的很自然:“一個姑娘家,自小在家打架練出來的功夫罷了,又能稀奇到何處?”
老皇帝若有所思:“朕還想着,若此女當真厲害,必定委以重任。”
“在朝堂上拍馬屁和大臣們吵架的姑娘,皇爺爺把她放哪都要準備好時時刻刻替她做主斷案才行。”
老皇帝一噎,搖搖頭往前走。
燕靖予松了口氣,老皇帝對嬴黎起了戒心,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從宮裏出來的時候,嬴黎已經在他屋子裏,正翻看着他看了一半的折子,見他進來就問:“大理寺在查振威将軍之死?”
“嗯,昨日太子特意與我提起此事。”他走過來:“我還在想是爲什麽。”
嬴黎坐下來:“振威将軍是夏紫懿殺得,我攔截瓦剌的時候遇見她,她親口告訴我的,她哥哥出事,夏家二房的人就把她賣了,爲了活命,她殺了振威将軍。”
“那她人呢?”燕靖予不淡定了。
嬴黎搖搖頭:“不知道,她說要回來找她哥哥,我就給了她盤纏,不清楚她有沒有回來呢。”
燕靖予微微皺眉:“你知道她回來對東宮不利嗎?”
“知道。”嬴黎點點頭:“但我覺得,我沒理由不讓她回來。”
這倒也是。
燕靖予沉默良久:“隻怕太子已經知道她與此事有關,特意交代我,是想讓我攔住她。”
“攔住?”嬴黎笑了笑:“是殺人滅口吧。”
他看了嬴黎一眼笑出來:“心知肚明的事,非要說個明白。”
“你大伯夠狠的,夏紫懿怎麽說也是太子妃的親侄女,雖說他們倆和離了,但也太無情了些,而且,他想讓你做惡人。”嬴黎看的很清楚:“你要是殺了夏紫懿,這件事就過去了,死無對證,東宮安全,你不殺,在你大伯那裏就是别有居心,他還得防備你。”
燕靖予歎着氣笑了一聲,把她拉起來抱在懷裏:“你這麽想我大伯?”
“别告訴我你不這樣想。”嬴黎指着桌上的折子:“太子擔心這件事會牽連東宮,那他就是知道這件事一定會牽連東宮,他知道,烨王會不知道?你真把夏紫懿殺了,回頭事情敗露,你就是最可疑的那個人,說你自導自演替自己立威都有可能,再說,夏紫懿被害的那麽慘,她報仇理所應當,現在知道害怕了,那當初她被欺負的時候怎麽不幫個忙?”
這熊熊燃燒的正義感。
燕靖予笑意漸漸加深,低頭蹭着她的額頭:“你怎麽會想明白這些?不像啊。”
“我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樣子嗎?”嬴黎想翻白眼:“真當長得漂亮的人都蠢啊。”
他搖搖頭,聲音輕輕的:“我沒這麽想。”
嬴黎受不了了:“年紀小的都這麽黏人嗎?讓開點成嗎?”
“不成。”他笑起來,把嬴黎緊緊一摟貼得更近:“這一路回來,夜裏還能帶你去吃個宵夜一塊看個星星月亮的,昨晚突然就一個人待着了,很不習慣。”
嬴黎:“.”
實不相瞞,她喜歡看星星月亮純粹是因爲可以趁機吃烤串。
“阿鯉。”他露出手上的戒指:“戒指有定情之意,你可知道?”
嬴黎一臉迷茫,搖搖頭。
“我不信,你若不知道,爲什麽會送我這個?”他笑的很開心,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
嬴黎:“.”
因爲從你家祖墳挖出來的啊,這玩意兒看着就不值錢,我物歸原主還有錯?
“對了,告訴你件事。”嬴黎把他摁在椅子上坐好,想趁機退兩步,結果被他一把拉過去坐在腿上,無語了一下也就不管了:“我聽夏紫懿的意思是,她被埋全都因爲他哥哥,所以,你可以從她哥哥入手查一查。”
燕靖予一頓琢磨:“好。”
“另外,我還是喜歡你先前溫潤儒雅端方雅正的樣兒。”嬴黎一臉正色:“越是吃不着的越想,這個道理男女通用知道嗎?”
他認真思考了一下:“知道了。”說完,把嬴黎一推,袍子一抖靠在椅子上,淺淺含笑:“嬴姑娘慢走不送。”
“.”嬴黎差點摔地上,看他裝,火氣不打一處來:“找打是不是?”
他立刻站起來:“哎哎哎你自己說的,忍住。”
給自己挖了坑,嬴黎心裏堵得不行,看着他又不能動手,幹脆把他桌上的折子全部掃地上,然後轉身離開。
燕靖予很是無奈,追出去的時候她已經走了,隻能回來自己把東西撿起來。
距離嬴黎遇見夏紫懿已經過去幾個月了,她有沒有到邺城誰也不知道,燕靖予隻能按照嬴黎說的,先去查夏紫懿的哥哥夏濟。
打聽夏濟很簡單,他打了趙闊的事好些人知道,輕易就打聽到了,但是他被抓進大牢後就沒了消息。
楓揚在邺城有不少交際,請大理寺的衙役喝酒,一日不到就聽到些消息。
“夏濟的确被抓進去過,夏家二房的人也去過衙門,但是并沒有帶走夏濟,也不見夏濟出來,後來問斬了一批命犯,夏濟就不見了。”
“難不成夏濟被當做死囚給殺了?”燕靖予覺得不大可能:“打了趙闊就被當做死囚殺了,那大理寺卿也太狂妄了,再者,死囚都是登記造冊的,哪能多一個人出來?”
楓揚搖搖頭:“不知道,不過一個老衙役告訴我,夏濟問斬之前,牢裏放出去一個,在冊子上記得就是夏濟的名字,但是老衙役認得夏濟,他很肯定放出去的不是夏濟。”
“這麽說,夏濟是代人受死?”燕靖予知道機會來了:“查,仔細查,放出去的是誰,爲何能放出去。”
楓揚點點頭:“那夏紫懿呢?”
“那麽遠的路,一個姑娘家,能不能安全回來都不知道呢,暫且不管。”他此刻真想去謝謝嬴黎。
要不是她提醒從夏濟入手,隻怕也查不到這些事情。
接下來好幾天,燕靖予都在忙這件事,早出晚歸,沒空找嬴黎,嬴黎也很硬氣的不找他,嬴岐還以爲他們倆崩了呢。
“年輕人嘛,很正常,在戰場上那種緊張要命的時候,隻要對方很厲害,就會下意識的跟着他,對他好感倍增,再一塊被人彈劾,就開始惺惺相惜,回來的路上沒管束聊得多,就更加覺得離不開對方了,一般這種情況,各回各家冷靜幾天就淡了。”
他端着小茶壺說的頭頭是道,一旁的丞相夫人則愁的不行:“姑姑的年紀也不小了,雖說我們晚輩不方便做主,卻也不能不管,難得姑姑對世子起意,這要是黃了,下一個在哪都不知道呢。”
“這話說得,難不成姑姑還嫁不掉了?”嬴岐放下小茶壺:“再過些日子,你去問問姑姑,要是還對世子有意思,那我做主了,登門找雍王說理去,他兒子勾勾搭搭撩撥人,必須負責。”
丞相夫人翻白眼不搭理他,遠遠瞧見嬴黎抱着幾個紙袋子從外面跑進來,忙讓嬴岐看:“瞧瞧,又跑出去買零嘴了。”
“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嬴岐一陣自我安慰。
丞相夫人笑了笑,問他:“雍王回來了?”
“快了,近來朝中也做下了決議,烨王作保,由勇勝伯家的榮澤帶兵攻打通海關,着令雍王和漢王回朝。”嬴岐靠在藤椅上十分悠閑:“這個大坑,烨王跳的義無反顧。”
“誰挖的?”丞相夫人剝了桂圓遞過來。
嬴岐笑了:“自然又是世子,他立了威得了名,用回京請罪這個理由急流勇退,把通海關丢給烨王的人,看似吃虧,實則占盡了便宜,世子能攻下雄關,全靠姑姑拖住了通海關的瓦剌援軍。
如今無人再拖住瓦剌,瓦剌關外的支援說到就到,通海關就是塊硬骨頭,啃下來也損失慘重,榮澤必定不能服衆,啃不下來,就越發顯得烨王手下的人無能,即便是燕忱白也在邊關,他連自己的兄弟都不一定會全力幫忙,又怎麽會幫烨王的人?”
“這樣說來,世子也是個可托付的人。”丞相夫人很欣賞:“有勇有謀,機靈穩重。”
嬴岐不開心了:“哼~心機狗,除了張臉哪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