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揪住了楊柔,嬴黎趁機甩開楊柔扶住小婦人:“我不會水,與其求我,不如找找可有會水的人。”
“救救我兒,救救我兒!救救我兒!”
小婦人已經失去了理智,癱坐在地上,看着在水裏掙紮的孩子,恨不得自己跳下去用命托着。
還亂着,禁軍就跑來了,‘撲通撲通’跳下去兩個,一把抱起孩子把他帶了上來。
孩子嗆水昏過去了,小婦人直接吓暈了過去,還是另一位夫人吩咐人趕緊把人送回住處請太醫。
“放開。”楊柔推開沈依依,指着嬴黎罵道:“你見死不救,要是孩子有事,楊家不會放過你的。”
嬴黎:???
這丫的有毛病吧。
沈依依一巴掌打開她的手:“你有毛病吧,這麽着急,自己不會跳下去,逼别人下水算什麽本事?嬴姑娘今天要是被你推下去出了事,嬴氏和沈家也不會放過你的!”
她氣勢洶洶的握起拳頭揮了揮,楊柔被吓到了,剛想罵回去,沈依依突然放下拳頭可憐兮兮的告狀:“姑父,裴夫人要把嬴家小姑姑推下水。”
楊柔一回頭,雍王已經走到了她身後,她立刻說道:“姑父,我沒有,我隻是求嬴姑娘下水救人。”
“嬴家小姑姑重複了很多遍她不會水,秦嬷嬷也攔了,你還把人把水裏推。”沈依依抱住雍王的胳膊氣勢洶洶:“你到底想幹嘛?”
楊柔被她質問的吞吞吐吐解釋不出來。
嬴黎清清嗓子:“興許是裴夫人是想着,她不說我不救,到時候被我一句吓傻了沒反應過來搪塞了過去,可她說了我不救,這麽多人看着,怎麽着也會給我安一個冷血無情見死不救的罵名吧。”
“你胡說。”楊柔下意識的矢口否認,但她方才的所作所爲,可不就是這個意思。
嬴黎笑了笑:“不是?那我喊了那麽多聲我不會水,一聲沒聽見就算了,那麽多聲都沒聽見?你是聾了不成?還是說你沒聾,隻是自作聰明的想着,情況緊急,真把我推下去了,也可以用自己關心則亂沒聽見我說話來搪塞?”
一番話用了好幾個成語,嬴黎嘚瑟壞了。
看看,看看,她這文化水平高不高。
楊柔臉色難看,還擡出一副被冤枉但懶得解釋的清高樣兒。
真是夠惡心的。
雍王冷冷瞪了她一眼,交代衆人:“都散了吧,行宮水池多,都把自家的孩子看好。”
他沒有責怪楊柔,但也足夠楊柔難受了。
沈依依哼了一聲,拉着嬴黎離開,苕雲留後見了禮才跟上。
那孩子怎麽樣了他們沒管,因爲沈依依病了。
就穿了那麽一會兒濕掉的鞋襪,她午後就起了燒,整個人蔫巴巴的毫無精神,太醫來看過,讓她泡泡溫泉驅寒後再喝藥睡一覺就行。
溫泉是現成的,爲此太醫一走,嬷嬷們就趕緊收拾東西預備着讓她去溫泉池子裏泡着。
嬴黎在一旁看着她吹鼻子,愁的直搖頭:“你這身子也太弱了。”
“是天氣太冷了。”她咳得嗓子都啞了,怪可憐的。
嬴黎不想繼續打擊她,正想出去溜達溜達,就見秦嬷嬷也收拾了一個大包袱出來:“天冷,多泡溫泉對身子好,奴婢替姑娘也收拾了幹淨衣裳,一同去泡泡吧。”
泡溫泉這事嬴黎從沒享受過,就連在大澡盆裏搓泥都是來這之後才曉得的,爲此知道自己也可以去時,她激動壞了。
然而~
看着小池塘大的溫泉池子,嬴黎退縮了,拉緊身上的棉袍站的遠遠的。
這都熱的翻泡了,确定下去不會被煮熟?
而且,泡個澡而已,有必要這麽大嗎?
“姑娘。”秦嬷嬷捧着一盤子瓶瓶罐罐:“姑娘若是怕水,可以就在池子邊坐坐,不必走的太深。”
嬴黎還是不怎麽敢靠近,等苕雲和沈依依都跑下去了,自己才磨磨蹭蹭的過去,就在台階邊上坐下。
秦嬷嬷拿了張墊子跪在池邊,等嬴黎的手暖和起來,立刻拿起瓶子:“這是凍瘡膏,給姑娘擦一些,好的快。”
“這玩意兒要是擦習慣了,我豈不是會很嬌氣?那我以後帶兵打仗再生凍瘡怎麽辦?”
秦嬷嬷不苟言笑:“若是戰場上沒有凍瘡膏,姑娘可用豬油塗在凍瘡上。”
“豬油?”嬴黎翻了個白眼:“真打起仗來上哪找豬油啊,我都是找點稀泥裹在手上,雖然髒點,但效果還不錯。”
苕雲笑着問:“這話說得,怎麽像是去過戰場一樣。”
嬴黎大笑起來:“我就算是路過,也算是去過。”
她們都笑起來,秦嬷嬷則一言不發的拿了布條将嬴黎的手包好,然後吩咐丫鬟伺候她沐浴。
她走了出去,剛把嬴黎的髒衣裳交給小丫鬟,就過來了一個太監:“秦嬷嬷,皇後娘娘要見你。”
秦嬷嬷颔首,跟着去了。
楊皇後上了年紀,身子畏寒,此次來骊山,就是準備細心調養的。
秦嬷嬷到的時候,她正躺在長榻上由着女醫艾灸。
“奴婢參見皇後娘娘。”
楊皇後微微睜眼瞧了她一下,語氣慵懶:“方才勇兒落水,楊柔讓嬴鯉去救,你攔着做什麽?”
“娘娘請聽奴婢解釋。”秦嬷嬷微微低頭:“奴婢是想,那嬴姑娘不會水的事,在嬴貴妃生辰時就已經說得明白了,若是裴夫人真将她推了下去,隻怕反倒會讓人覺得裴夫人居心不良,而且,郡主與沈小姐都在身邊,到是裴夫人想分辨也有困難。”
楊皇後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你到想的周全,那楊柔反倒不如你,自作聰明的想讓嬴鯉落水,她也不想想,真害了那個嬴鯉,誰能保她。”
秦嬷嬷閉口不言,不與她一起嘲諷楊柔。
“對了。”楊皇後輕佻手指扶着鬓邊:“你跟在嬴鯉身邊這麽久,可打聽出來些什麽?她與世子走的親近,别是存了别的心思吧。”
秦嬷嬷稍稍沉默了一陣才道:“奴婢覺得嬴姑娘并沒有其他心思,不過是嬴氏無人敢管束她,與人相處時沒有閨秀千金的拘束。”
“那你可發現什麽了?”
“暫時不曾。”
楊皇後早就料想到是這樣的回答,自然也沒上心:“其實她也沒什麽可查的,一個做事沖動有勇無謀的野丫頭罷了,不過,我既然将你放在了她身邊,你也就繼續跟着吧。”
“是,奴婢遵旨。”
秦嬷嬷小心翼翼的退下,回去繼續跟着嬴黎。
沈依依受涼不能出門,嬴黎又在屋裏待不住,隻能丢下她和苕雲,自己跑出來了。
爲了讓老皇帝高興,底下的人費盡心思将行宮也裝點的滿是年味,但臘雪寒冬,主子們都甚少出來了。
走了小半日沒看見一個人影,嬴黎多少有些無聊。
秦嬷嬷一步不離的跟着她,雖說走的腿疼腳疼,卻比剛開始跟着她的時候好多了。
“沒意思,真沒意思。”嬴黎倍感無聊:“老頭兒說行宮沒意思,我還不信,沒想到是真的。”
秦嬷嬷在一旁喘着粗氣,解釋道:“閨閣女子甚少有機會出門,姑娘時常出門,見慣了這些,自然不稀奇。”
“你要是累了就坐下。”嬴黎把手邊石頭上的雪掃了,跳上去坐着:“反正沒外人,歇一歇不會有人說閑話的。”
秦嬷嬷起初不坐,可是跟着她走了這麽久,的确腿酸的厲害,隻能坐下來。
嬴黎看着四處白茫茫的行宮,突然聊道:“骊山沒意思,隻能泡泡澡而已,我還是喜歡祁連山,那地方冬天有狼,可以打獵。”
“姑娘見過狼?”秦嬷嬷覺得很驚訝。
“那當然,我曾經獨自翻過祁連山,一個人,一把短刀,一口棺材,因爲殺了一匹小狼生吃填飽肚子,我被狼群追着,連續幾天不眠不休呢,最後殺了狼王才算是結束。”
秦嬷嬷身爲震撼,卻有點不信了。
嬴黎也不多解釋,很坦然的笑着。
那年她才十二歲,棺材裏裝的是她爹,翻雪山是真的,被狼群追殺是真的,殺了狼王也是真的。
“吱吱吱~”
頭頂突然冒出動靜,嬴黎仰頭一看,是隻毛茸茸的大老鼠。
“哎。”她沒見過,好奇的站起來看:“這是什麽東西?”
秦嬷嬷狐疑的看着她:“松鼠,姑娘沒見過?”
“沒有。”嬴黎利索的爬上石頭想要離近些仔細瞧瞧,結果松鼠直接把手裏抱着的松塔朝她砸來。
嬴黎側身躲開,飛身上樹就準備抓。
“姑娘小心,松鼠會傷人的。”
松鼠靈巧的很,縮回洞裏,嬴黎往裏面瞧瞧,什麽都沒看見,腦袋又被砸了一下,這才發現那家夥跑樹冠上去了,于是再度攀上去。
這一片都是松柏,樹枝交錯,松鼠靈活的躲避,嬴黎一路緊追,樹上積雪抖落下來,秦嬷嬷怕她手滑摔着,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樹下跟着。
“抓到你了。”嬴黎突然從這棵樹躍向另一棵樹,一手拎着松鼠的後頸,一手抓着樹枝蕩開老遠又蕩回來,再踩在樹枝上停住。
秦嬷嬷吓得心跳都險些停止,見她安然無恙,大大的松了口氣:“姑娘,快下來吧。”
嬴黎沒聽見,把松鼠提到眼前,拉住它的雙腳:“别動,讓我仔細瞧瞧,怎麽長這個模樣呢,肉好少啊,怪不得沒被吃絕種。”
松鼠沖她龇牙,她也不怕,仔細打量了好一會兒才将松鼠放了,正要下去,眼尖的發現了一個極好的畫面。
光溜溜的在水池裏泡着那小子是燕靖予嗎?
她眯着眼,瞧的津津有味。
果然,話本子誠不欺我也,登高亦偷窺這條鐵律誰都改變不了。
“姑娘,姑娘。”秦嬷嬷發現不對勁了,往她認真瞧的方向看了看,腦袋’轟‘一下就大了:“姑娘,别看,别看。”
那是燕靖予住的地方,如果她記得沒錯,那裏的池子在屋外,嬴黎看的這麽認真,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她瞧見了什麽。
秦嬷嬷生怕嚷嚷出來被人發現,隻能自己壓着嗓子喊,在地上幹着急。
“啧啧啧~”嬴黎咂咂嘴,沖秦嬷嬷說道:“你們世子也太不正經了,大白天的泡澡就算了,光天化日之下脫這麽幹淨,還拿本書擱那裝。”
秦嬷嬷臊的臉紅:“姑娘,快下來,别看了。”
嬴黎偏不,伸手摘了個松塔在手裏掂了掂,直接扔出去:“走你。”
松塔不偏不倚的飛進高牆,準确無誤的砸進池子裏,水花四濺,燕靖予吓了一跳,還差點把手裏的書掉水裏。
“咻!”嬴黎打了個口哨,抱着樹幹和他招招手,大喊:“健壯了不少哦。”
正在溫泉池子裏悠然自得的燕靖予五雷轟頂:“.”
誰來告訴他,那怎麽會有個人?
打完招呼嬴黎就下去了,畢竟男人洗澡也沒什麽好看的,他又不站起來。
腰部以上的地方誰又不是沒見過。
“噓~噓~”秦嬷嬷自欺欺人的讓她别說話,拉着她想要馬上逃離此地,以防被人發現。
嬴黎跟着她一路小跑,嘴上也沒閑着:“吃得好住得好的孩子身體就是棒,長得又高又壯,還顯瘦,平日裏看你們世子穿個大袍子,我總覺得他是弱雞。”
秦嬷嬷憋紅了臉,一言不發。
“我們不用躲得,就他那身體我見過,我在狼胥山救他的時候,他發燒,光溜溜的我就抱了,哦,我沒扒他褲衩,他還是個幹淨的。”
秦嬷嬷都快哭了:“姑娘,奴婢求您别說了,就當剛剛什麽都沒發生過行嗎?”
“你不說我不說就行了,難不成燕靖予還能到處嚷嚷他被我看光光了?”
秦嬷嬷愣了,看着她,突然覺得挺有道理,可是又總覺得哪不對。
嬴黎神氣十足:“所以,這個啞巴虧,他吃定了。”
秦嬷嬷再度闆了臉:“.姑娘當初也差點吃了啞巴虧。”
她說的是剛來邺城被楊承業偷看那件事。
本想着打擊打擊嬴黎讓她漲漲教訓,心裏也做好了她大發雷霆的準備。
結果,嬴黎不僅沒生氣,反倒哈哈大笑起來:“我這麽有魄力的人少得很,啞巴虧,我才不吃呢,隻要我不要臉,誰都别想用面子綁架我。”
秦嬷嬷徹底無語。
一路拉着她回住處,眼看快到了,燕靖予卻迎面走來。
他已經穿好衣裳了,身上穿着一件墨色大氅,裏面的紫色長袍若隐若現,綁起來的頭發尖尖還是濕的,迎面走來,面色凝重。
“哎,你這麽快呢?”嬴黎朝他後面看了看:“這是抄近路堵我來了?”
他盯着嬴黎不說話,從台階上一步步走下來,面色不善。
“世子。”秦嬷嬷吓得話都不敢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他走到嬴黎面前,站在台階上低頭看着笑眯眯的嬴黎,氣的聲音都在發抖:“嬷嬷,我有話與嬴姑娘單獨說。”
秦嬷嬷很擔心,卻也識趣的往前走了十幾步。
“好看嗎?”
嬴黎滿意的點點頭:“還可以還可以,肥瘦均勻,就是距離稍微有點遠,要是再近點,水底下的我都能看見,畢竟那水挺清澈的。”
燕靖予都給氣笑了:“你一個姑娘家,偷看我沐浴就不知道害羞?”
“我爲什麽要害羞?”嬴黎還是一臉笑眯眯:“像你這樣長得好看的少年,看了很養眼的。”
燕靖予突然就消氣了,可又覺得自己不能消氣,努力做出生氣的樣子,差點把自己整笑了。
“不過話說回來,你泡澡那地方不安全,爬上樹就能被瞧見。”嬴黎擺出一副長輩模樣:“年輕人,要注意保護自己。”
說完,她又在燕靖予胸口拍了兩下,還順手捏了捏,占到小便宜一樣颠着就走了。
拉上秦嬷嬷,嬴黎興奮的壓低嗓音:“我去,這小子的胸口有彈性。”
“姑娘!”秦嬷嬷惱怒的叫了她一聲,跟着她以最快的速度跑了。
燕靖予盯着她走遠,心裏實在堵得慌。
臨近年關,邊關更是百裏荒原,不分日夜的走了一個月,終于在除夕前一天,夏紫懿抵達了涼州城。
涼州城,振威将軍府。
二房的堂兄使了錢接頭到了一個老婆子,說明來意後将夏紫懿從車上拉了下來。
“姑姑細看,這是我堂妹,清白人家。”
婆子上下打量了夏紫懿一遍:“模樣标緻到是難得,父母是誰?”
“家父原是朝廷安國公。”
“罪臣之女啊。”婆子撇撇嘴:“這我得去問問将軍的意思才是。”
二房堂兄立刻說道:“姑姑放心,安國公問罪的時候并未牽涉其他人。”
“行吧。”婆子也有些舍不得夏紫懿的美色:“等着吧。”
她進府回話,連穿過幾間屋子才見到将軍府的管家,管家聽她極力誇贊夏紫懿的美貌,立刻答應把人帶進來。
“将軍生不生氣先不管,如今府裏就沒有一個模樣周正的讓将軍喜歡,反正就是個玩物,管她什麽來曆。”
婆子點點頭,趕緊到門口把夏紫懿帶進來,二房堂兄連連道謝,又塞了一袋子錢:“還望姑姑美言,我夏家若能得将軍半點福氣庇佑,就用之不盡了。”
婆子敷衍的點着頭,夏紫懿跟着進去,可還是跑回來囑咐道:“堂兄,若我哥哥平安,你一定要記得讓他給我送信。”
還有一章,下午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