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凱四肢爪子狠狠地抓着那怪物的背後,長長的龍頸用力晃動着,尖銳的牙齒撕咬着對方的肌肉組織,身後的龍翼也不斷地抽插着,給予着大量的傷害。
白色的漿液不斷噴灑,很快積出了一灘水窪。
衆人遠離着這恐怖的戰場,遠遠地退到超市右方二十多英尺外,那寫着藥房的屋子。
随着包裹着橡膠的自動門緩緩關上,霧氣和視線都逐漸被隔閡,大家的神情才松懈一分。
隻是每個人的臉色都十分蒼白,因爲眼前這一切已經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生态變異或者溫室效應可以解釋得了的。
戴維抱着比利,随着人群緩緩退進了藥房。
藥房不大,大家擠進去後導緻整個房間擁擠不堪。四周的玻璃都碎了,所有的一切都狼藉不堪。
但是衆人面對的卻是更加糟糕的情況。
沒有食物,沒有水。
通過破碎的玻璃,絲絲霧氣被夜風攜帶着灌進,已經有幾個神經虛弱的人開始咳嗽着,臉上煥發着不正常的紅暈。
不過還好這裏就是藥房,旁邊幾個熱心人不斷翻動各種抽屜,找到了一些阿司匹林或者抗生素什麽的。
戴維将比利放到一個小藥櫃上面,摸了摸他的頭。
“比利小子,餓嗎?”
比利搖了搖頭,湛澈的眼睛露出一絲恐懼。
“爸爸,我想回家。”
“很快,很快我們就能回家了。”吻了吻他的額頭,戴維同樣擔心着妻子,但是現在他更需要保護好兒子。
一旁的奧利走到身旁,他一直在試圖問着什麽,戴維明白,是關于外邊那龍形生物的事,但是這件事連他自己都弄不明白,更遑論解釋些什麽?
不過奧利最後仍然沒有開口,他沉默片刻,随意扯了個話題,
“戴維,你說這藥房爲什麽一點吃的都沒?他們不餓嗎?他們在那裏總不能拿感冒藥或止血棉當飯吃吧?”
“我記得是有食物的,他們也兼賣一點現成食品,動物餅幹,小點心什麽的,還有糖果。”
當然,眼前什麽都沒有。
空蕩蕩的櫃台裏隻有一些散亂的藥物,以及空盒子之類的。
“看來店員離開的時候把東西都帶走了……我們也應該帶點雞肉出來,要不一會我們回去看看會不會有剩下的?”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超市還在燃燒,濃濃的煙柱不斷飄搖。
戴維搖了搖頭,他并不認爲這是一個好主意。
……
而與此同時,藥房屋子外面的停車場上,葉凱仍然在繼續吞噬。
這怪物體内蘊含的能量實在太多,整個吞噬時間将長達兩個小時。
對比起那怪物,葉凱的身體無疑小了許多,他此時整個身體都進入了對方的腹腔之中,開始瘋狂地吞噬,大團大團的能量不斷湧入體内,
171.8……225.4……337.1……482.6……715.9……822.6……
整個停車場上的怪物屍體所蘊含的進化點也是多的恐怖。等到他徹底停止後,體内的進化點已經達到了1374.8這個數值。
他感覺到全身都有種暖洋洋的感覺,每個細胞都似乎在爲這一頓美餐而歡呼。
雖然戰鬥的過程非常戲劇化,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對捕獵的渴求。
隻是離下一階段進化所需要的數額還相差頗遠,葉凱從隻剩下骨架的胸腔中爬了出來,黑色的鱗片在濃霧中就像死神的黑袍一般若隐若現。
昂起頭,看到那唯一亮着光芒的藥店,金色的豎瞳中劃過一絲思索的神色。
……
就在這兩個小時内,藥房中的幸存者們卻發生了十分嚴峻的分歧。
卡莫迪太太,作爲一個基督教的狂熱者,在遇到這麽一連串的災難之後,她摸着福音手冊,不斷地宣傳着末世論。
她原本是住在橋墩背後的一間陰暗的房間裏,收藏着許許多多古怪的東西,有玻璃眼珠的貓頭鷹标本永遠張着雙翅,兩腳永遠抓緊一截上了漆的木頭制成的三隻浣熊
所有的标本站成一圈,環着一條“小溪”。實際上隻是一張一米長的灰撲撲的鏡子。
還有一隻被飛蛾腐蝕的狼标本,哪怕成标本了依然龇牙咧嘴。
卡莫迪太太聲稱,那隻野狼是1991年9月7日下午到帝汶溪喝水時,被她父親射殺的。
戴維的妻子經常帶着比利造訪卡莫迪太太的家裏。
她着迷于有圖樣的宗教彩色玻璃,比利則對那些已死的标本着迷。
卡莫迪太太在小鎮非常有名,不過大部分人都稱呼她爲老巫婆,神婆之類的,隻有她自己一直堅稱着自己是神的使徒。
此時藥店之中有人按捺不住饑餓,想要回到超市試圖從火災中找出些什麽……也許運氣好能找到烤到剛剛好的雞肉。
總有那麽一些比較樂觀的人存在着。
突然間,卡莫迪太太以她嘶啞卻有力的蒼老聲音喊道:“不要出去!”大家都轉頭看她。
“不要出去!”卡莫迪太太喊着:“那是死亡!我感覺得到外面就是死亡!”
她是指那龍形生物嗎?站在戴維身旁的奧利眼中浮現這樣的疑問句。
戴維搖搖頭,示意他安靜,看看事情發展是怎麽回事。
說實話他對卡莫迪的印象十分差,因爲每次他妻子從對方那邊回來後,都會有一段神神叨叨的情況,這讓他這種無神論者非常厭煩。
看着衆人注視着自己,卡莫迪太太咧嘴一笑,消瘦的臉頰就好像是套着衣服的骷髅頭。
“這是末日,我告訴你們。一切的末日,世界的終點。聖意的手指,不在火中,卻在迷霧中揭示。大地已裂開,吐出它的憎恨——”
她散亂着頭發,但是眼睛卻熠熠閃光。大段大段沙啞而陰森的話語傳遍屋子,每個人的眼中也随之出現恐懼的色彩。
終于有人忍無可忍,一個少女喊出聲,淚水緊跟着湧出眼眶,
“你們不能叫她住嘴嗎?”
“我被她吓死了!”
聽到話語,卡莫迪太太轉向她說,
“你害怕嗎,親愛的?不,你現在不怕。但是等到惡魔之子完成了儀式之後——”
“夠了,卡莫迪太太。”布朗說着,走了上前。
“請你别說了。”
“難道要等到死亡之神徹底憤怒了你才會明白嗎?看看這一切……這都是神才能做出的事情!”
“鬼話連篇——!這明明就是軍方在山上弄的什麽箭頭計劃,說不定吹垮了基地裏的某些東西。也許出了點意外。他們不知在搞什麽鬼。有些人說他們在弄什麽高密度輻射和分子增幅器,還有人提過什麽核融合。假設……假設他們弄開一個洞,通往另一度空間呢?”個戴着釣魚帽和眼鏡的男人厭惡地說。
卡莫迪太太陰沉地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久染尼古丁的,參差不齊的黃牙。
“這正是那些無知的政府和軍人,他們觸怒了神明的底限!”
她突然将頭轉了過去,看向人群之中,站在靠牆窗口的三個憲兵。
身高稍高的白人憲兵顯然有些措手不及,烏黑的眼睛中劃過一絲恐懼。
“你們!你們想幹嘛?”
衆人的目光緊緊盯着他們,有幾個男女青年走到卡莫迪太太的身邊,似乎是加入了她的陣營。
此時此刻在這種恐怖籠罩之下,人們根本不想追究真相是什麽,大家隻需要一個發洩恐懼,發洩壓力的機會。
“把他們抓起來!——讓他們贖罪!我們現在該想的是贖罪!這一切便是我們遭受的天譴!我們因探詢上帝禁止的秘密,才會遭到責罰!我們看到大地的雙唇開啓了!我們看到夢魔的猥亵!岩石不會摒擋它們,死亡之樹也不會遮蔽我們!世界如何結束?有什麽能阻止末日來臨?”
卡莫迪太太吼道。她的頸子上青筋突起,她的聲音已沙啞卻依然有力。
戴維的眼中充滿着怒火,包括奧利也是,但是他們最後都沒有上前阻止。
他突然想到,這是霧給了她這樣的力量,這種迷惑人心智、巧辯善喻的力量,正如霧從其他人身上取走了陽光的力量一樣。
霧來之前,她不過是個有點怪異的老太婆,在鎮上令多數人厭惡,家中擺放着各種奇怪的标本屍體,還有各種各樣的宗教器具,沒什麽特别。
然而此時此刻,她幾乎完全把自己當成了代替神明行駛裁決權力的使者。
“贖罪!”他們齊聲高喊。
“贖罪,對!”卡莫迪太太大聲喊着,
“隻有贖罪才能使霧氣消散!贖罪才能驅走這些惡魔和僧恨!贖罪才能驅除我們眼前的迷霧,讓我們看清楚!”
她的聲音降低一個音階:“聖經上說贖罪是什麽呢??在上帝的眼裏和心裏,唯有什麽東西可以洗刷罪惡呢?”
“血!”
這回,寒流竄過戴維全身,瞬間汗毛倒豎。他的眼中浮現一絲驚駭。
應答的人是麥克維先生。在橋墩鎮當屠夫十幾年的麥克維先生。穿着濺血的白制服,爲客人切肉的麥克維先生。先前在超市客氣地爲大家烤着燒雞的麥克維先生。
他善于操刀,還有切肉鋸和切肉刀的。他比任何人都明了,隻有從軀體傷口流出的東西才能洗滌靈魂。
“血……”
越來越多的人低聲應和。
“爸爸?我好怕。”比利緊緊抓着戴維的手,一張發白的小臉皺得緊緊的。
“奧利。”戴維緊張地說道,“我們必須要阻止這些瘋子。”
奧林同樣滿頭大汗,他甚至已經拿出了左輪手槍。隻有這個,才能震住那群瘋子!
“别開槍!會讓事态更加失控,隻需要警告就行了。”戴維說着,一邊将比利掩到身後。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一聲慘叫響起,被衆人圍着的憲兵肚子上赫然插着一柄餐刀。
戴維和奧利飛快地擠過去,然而讓他們瞬間呆滞住的卻是,那兇手竟然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金色頭發的女孩子,潔白的臉上濺滿鮮紅的血液。
而那受傷的憲兵一臉的不可思議,捂着肚子,眼神中流露出痛苦與悲哀。
卡莫迪太太狂熱地一把抓住女孩子的手,在對方茫然的臉色中,将她的手舉起。
“贖罪了!贖罪了!隻有鮮血!才能洗滌我們的罪孽!讓我們的天使!完成這場血祭!”
一瞬間,戴維怒火攻心,他甚至想一槍殺了那該死的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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