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巴德·布朗離開後,諾頓和戴維就朝賣場另一頭的啤酒冷藏櫃走去,經過家庭用品和服飾配件的貨架區域時,戴維回頭看了一眼。
他注意到大玻璃木框已有不少變形及破裂處,這不禁讓他感到憂心忡仲。
如果事情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的話……這些脆弱的玻璃肯定無法抵擋怪物的入侵。
他甚至還看到,在最南面有塊玻璃甚至已經不完整……在那怪異的地震發生之際,一小片玻璃模牆從窗子左上角龜裂脫落。
也許可以用布或什麽的把那個破洞塞住?或者可以用剛才在貨架旁看到的一件三十五美刀的女用運動衫——之類的?
戴維的思緒猝然中斷,因爲他感覺自己是在異想天開。
用一大團布塞住破洞,來阻止那些把諾姆卷走的觸須?這想法簡直荒謬之至。
自嘲般笑了一下,他加快步伐跟上了前方的諾頓。
“戴維,你沒事吧?”諾頓看着臉色有些陰翳的戴維,疑惑問道,
“你的臉色——發生什麽事了嗎?”
戴維剛想說些什麽,突然想起一件事。
“布倫特,那個走進店裏來,說霧裏有怪物抓走老約翰的人,他怎麽樣了?”
“昏倒了,後來布朗先生從急救箱裏拿出嗅鹽來讓他嗅,他才醒過來。怎麽?”諾頓問道。
“他醒來後,還有沒有再說什麽?”戴維猶記得對方慌張踉跄來到超市時,口中大喊着霧中有怪物這樣的話。
“醒來後就開始胡說八道,所以布朗先生把他帶到辦公室去了。有些女人被他吓壞了……而且他好像很害怕玻璃窗。布朗先生告訴他,經理辦公室裏隻有一扇小窗,而且外面還加了鐵絲網時,他似乎很樂于待在裏面。我想他大概還在那裏……真是個古怪的人,大概是平時壓力太大,一旦發生些什麽就會産生恐慌性迫害妄想症,戴維?你還好嗎?”
看着戴維有些木愣的表情,諾頓喊了一聲。
“不,他說的是真的。”緩緩轉過頭,看向諾頓。
“嗤,才怪。”
“不!布倫特!你記得我們聽到的那聲砰響嗎?”
“可是!戴維——!”諾頓伸出雙手,臉色有些不渝。
“你看見啤酒櫃後面那道雙扇門嗎!?”
視線随着戴維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幾個喝啤酒的人,其中一個不就是另一位經理嗎?姓威克斯的?要是布朗看見了,我敢說那家夥不久就得另謀高就了。”
“布倫特,你聽我說!”
諾頓心不在焉地看向戴維:“OK,OK……抱歉,戴維,你說什麽?”
“你看見那兩扇門嗎?”
“當然,那兩扇門怎麽了?”
“那兩扇門通往倉庫,也就是這整棟建築的西側。剛才比利犯困了,所以我到裏面去,看看能不能找件毯子什麽的讓他蓋着睡一會,但是我突然聽到發電機有些異常聲,進去後發現它在冒煙,然後……”
戴維把一切都一五一十地說了,隻隐瞞了關于諾姆是否該出去時衆人的那番争吵。
那些關于有什麽東西爬進來,巨大像鱿魚一般有着密集吸盤的觸須……以及最後的尖叫聲。
然而布倫特·諾頓拒絕相信,他想都不肯想一下,就指着戴維說道:
“你瘋了,我覺得你應該去看醫生。”
“不……我發誓我沒瘋,布倫特,過來,也許你應該看看這些。”
随後戴維帶他走向喝着啤酒的三人,也就是倉庫門的邊緣處。
不過此時吉姆和麥隆已經差不多半醉了。
諾頓一臉嫌惡地看着三人,正想說些什麽,吉姆突然道,
“你跟他說了嗎?”
戴維點了點頭,并沒有繼續說話。
“那看來不是太順利,對嗎?大律師,你不相信對嗎?大觸手!怪物!”吉姆的口中噴着一股酒氣。
“這都是真的。”唯一清醒的奧利苦喪着臉說道。
然而諾頓仍舊拒絕相信,甚至企圖逃避。
“不,”他說:“不……不,不。原諒我,但這實在太荒謬了。你們要不是尋我開心——”
旋即他釋然一笑,以表示他絕對開得起玩笑:“那你們就是得了某種集體妄想症。”
“聽着,跟我回倉庫看一下,怎樣?”戴維走到諾頓的面前,誠懇地說道:
“地闆上有一截斷掉的觸須,那是怪物被鐵卷門卡住時被我砍下來的。而且你可以聽見它們的聲音,它們就在門邊爬來爬去,我發誓……布倫特,拜托了。”
“噢——先生們,你們到底想要表達什麽?想吓我嗎?哦!我吓了一跳!這樣嗎?——不,我說不!”諾頓手指抵住戴維的胸口。
“聽着,我不會去,這玩笑已經開的過火了。”
“布倫特,我發誓這不是什麽玩笑!”
諾頓目光劃過吉姆,麥隆……在奧利臉上停了一下。奧利面無表情地迎視他。
最後目光又回到戴維身上。
“戴維……我以爲我們之間的關系已經得到改善了,看來并不是……惡劣的玩笑,對吧?這是個可憐的玩笑。那裏肯定有香蕉皮,要讓我滑一跤。你們誰都不喜歡外地人,對吧?你們都很團結。我爲了理應是我的東西和你打官司的時候就已經領教過了。那場官司你打赢了,沒錯。當然了,你是名畫家,而且這是你的故鄉。我隻是付着稅,并且在這裏花錢的外鄉佬而已!”
他的聲音幾近尖叫,而且幾乎完全失去自制力。
奧利轉身走開,手裏抓着一罐啤酒,麥隆和吉姆則驚訝地瞪着諾頓。
“你要我到那裏面去,看個價值不足1美刀的橡皮蛇吓唬我,讓這兩個鄉巴佬站在這兒笑掉褲子嗎?”
“嘿,你罵誰是鄉巴佬?你這個該死的黑鬼!”麥隆呲牙吼道。
瞥了一眼對方,諾頓沒有繼續理睬他,反而轉身朝着戴維獰笑着說道,
“我很高興那棵樹倒在你家船屋上,坦白說,非常高興,爽極了!現在,你們每個人都理我遠一點!”
旋即他想要推開戴維。
然而戴維卻反而揪住他的臂膀,将他推向啤酒櫃。
“我知道你吓壞了,布倫特。但是這裏多少人的生命将面臨危險!所以你好好聽着!好嗎?我們需要你!拜托了!”
說罷他抓着諾頓的衣領就想把對方拖向倉庫。
諾頓頓時掙紮了起來,狠狠地甩脫對方,甚至将旁邊的幾個貨架都砸翻了。
“戴維!把你的臭爪子給我拿開!小心我再控告你!我發誓你這次絕對會進監獄!”他的兩眼布滿血絲,眼珠鼓了出來。
“這個人打了我!他打了我!你們都能爲我做證!他們簡直都瘋了!”諾頓對着一旁因爲看到争吵而走過來的布朗先生說道。
“不。”一旁沉默着的奧利突然打斷了他的咆哮。
“戴維沒有瘋,不過我真希望他瘋了,可是他并沒有。既然大家都在,有願意跟我們下去看一下的嗎?有嗎?這件事跟大家息息相關!”
“等等!你們究竟是在幹嘛?”身爲店主的布朗先生走到奧利的面前:“你喝酒了!?看在上帝的份上,奧利,你想讓我打你的報告嗎?你不想幹了?聽着,先生們,我現在要開始記錄了,就從你們開始。我已經打算将這份報告交給警察了。不過……”
“不過在此之前你能先閉嘴嗎?可以先仔細聽一下發生了什麽事嗎?”
布朗先生瞪大着眼睛,詫異于性格内向的奧利竟然敢當面頂撞他。
但是在戴維,奧利,吉姆,麥隆的目光下,布朗先生點了點頭,
“好,那我們就下去看看究竟有什麽?值得你們如此做?”
奧利将視線看向戴維,随即戴維便緩緩道出一切,包括發電機的異常,管道的堵塞,觸手怪以及男孩諾姆的死亡。
起初衆人還隻是在讪笑,但等戴維說完時,店裏的氣氛已變得肅穆凝重。
戴維知道每個人在面對未知危險的時候,都會潛意識地去抗拒,去拒絕相信。
“走吧,去看看就知道了。”随後,他推開了門。
布朗拿着手電,率先走了下去。
幾人再次來到先前的位置,發電機的臭味已經散了絕大部分。
“看,這。”戴維将手電的光芒照向地面,每個人都頓時看到一灘觸目驚心的殷紅血液。
“還有這。”他再次将手電光芒一轉,照向一側安靜躺着的觸手截肢上。
布朗看着那長有猙獰尖刺的觸須,眼中流露出驚駭欲絕的光芒。
“這……這都是它做的?”
“它隻是一小部分,我砍下來的一小部分。”戴維比出手指一截的長度。
“哦——上帝!這是什麽鬼東西!”
布朗彎身正欲細看,戴維急忙将他拉到一邊。
“不,别碰,說不定它還活着。”
另一邊一個帶着機車頭巾的胡子男拿起一把掃帚,用掃帚柄戳了一下,頓時那觸手瘋狂的掙紮起來,用銳利的尖刺狠狠劃着掃帚柄,木質柄很快就被割出許多碎屑來。
衆人被吓了一跳,狠狠地後退了幾步。
終于,過了好幾秒後它終于軟軟松開,露出半個破裂的吸盤。然後這觸須又倏地蜷縮起來,一動不動地躺着,然後竟然冒出一絲絲黑煙,化作一灘黑水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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