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兒院從藍海離開，已經過去一天兩夜的時間。小媛眼神空洞呆滞，總是看向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出現兩個身影。吃過晚飯，小媛沒有早早地睡覺，偷偷從門後溜了出來，就連玉蘭也沒有發現房間内少了一個人。
籠罩在黑暗中，一雙明亮的眼睛反射着精芒，像顆璀璨的藍寶石，點綴在被黑色掩蓋的畫布上，祈盼着。
沒有那場意外的相識，就沒有這樣的情誼。很簡單的，卻很依賴。在短暫的相處中，改變是如此的大。他們做了貢獻，那份心可以看見。他們離開了，卻沒有打招呼，這是不可以的。
玉蘭起夜，看見躲在角落的小身影，凍得瑟瑟發抖。天氣轉換季節的節點，黑夜比白天甚冷。
“不睡覺在等着誰？”玉蘭抱起小媛說。
“是藍海大哥哥他們……”小媛緊抱着玉蘭的身體，這樣可以暖和一點。
“這孩子……”玉蘭還是把她送到樓上，屋子裏，“他們會回來的。”玉蘭把被子蓋在小媛身上，已經起了球的被子洗得發白。
“他們什麽時候回來啊？”
“你睜開眼睛那一刻就看見啦！”
“玉蘭姐姐不會騙人？”
“沒有，隻要你想要睜開眼時，他們就在。”
小媛以最快的速度閉眼，睜開眼睛，還是昏暗的房間，玉蘭在面前笑着。景象沒有因此而改變，那種失落差在心底滋生。“騙人……”
“當然……沒有！”玉蘭言不由衷，她也不知道。
B市，小别墅。吳副從睡夢中驚醒，不知道誰打來的電話。翻身索索離開床位，把桌面上的手機拿起來。吳副夫人覺少，淺眯着眼，看着突然代替黑暗的白光很難受。
“怎麽？工作上的事情？”吳副夫人說。
“是。”吳副接聽工作上的手機，說，“什麽事情？”
“沒打擾到副局吧？”
“快點說。”
電話裏清了清口音，以嚴肅的口吻說：“今天接到舉報，在郊外一處工廠内停放着面包車。那處工廠已經封停幾年了，路人有所懷疑就報了警。我們出去巡查的兩個警察受了傷，沒有多大礙。裏面綁着幾個孩子。增援過去的小隊已經把裏面的人控制住了，七個人，六個壯年，一個老頭。”
“我知道了。”吳副說，挂斷電話。
“要出去？”吳副夫人說。
“工作上的。”
“處理完了早點回來。”
樓道内的燈亮了起來，連同一個身影走動。吳副敲響院長的房門，沒有多久的等待，門便打開。“什麽事？”
“有消息。”吳副說。
院長難以抑制住激動的心情，邁出門一步：“快點……”
吳副帶着院長乘車疾馳向B市公安局。院長幾次想要開口詢問，被自己的念頭給扼住在心裏。
“說吧。”吳副通過後視鏡說。
“真的是我的孩子們嗎？”院長兩隻手緊抓住褶皺的衣服。
“爲時尚早。”
在接待室裏，院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七雙迷茫的眼睛無精打采，身上鞭痕抽打過的痕迹便是證據，那已經結痂的傷口血迹，就留在七個不到十多歲的孩子身上。看向外面的場景，他們的眼神是空洞的，透着恐懼……
“院長！”五個孩子認出了她，歡呼向她跑來。本已是傷痕遍布的小軀體再疼，也是無關緊要的。
“孩子們受苦了！”院長緊緊抱着五個孩子，怕他們在失蹤一遍，那玩笑可不好玩，告訴他眼睛就是現在的情形。另外兩個孩子看向緊擁的六個人，沒有任何的生氣，這和他們沒有什麽關系。他們是流浪兒，身上穿的破棉爛絮就是證明。很久沒有吃過一頓好食，餓得面黃肌瘦就是證明。還有身上的傷痕也是證明。
“詳細說一遍。”吳副對着處理這件事情的小隊長說。
“情況已經說過了。”小隊長遲疑，重組話語再說，“那六個壯年有案底，都是盜竊一些的小案。那個老頭沒有案底，事發時他們就已經在一起。”
吳副雙目透着幾分淩厲，一分鍾過後恢複成平和的柔光。院長在接待室内抱着五個孩子們，警員都出去了，末了還帶走另外兩個孩子。
吳副在關押室内通過單面鏡看向裏面的七個人，六個壯年顯出頹敗的神情，倒是那個老頭面如一潭死水，沒有看出任何的生氣。
在回去的路上，吳副帶着院長和五個孩子回到小别墅裏。在吳副的安頓下，院長的安撫下，這夜像創傷的傷口，逐漸被愈合。
幽暗的書房，小夜燈撐開一片無法看見的黑暗，煙頭紅點被摁滅在煙灰缸裏……
“老弟，這樣叫你可以嗎？”
“說吧。”
“唉……速度快得令人難以置信。”
“曾經‘百裏神探’也有懷疑自己能力的時候？”電話裏傳來譏諷的味道。
“怎麽說呢，那些都是沒用的名頭。”
“名頭可以讓你坐上這個位置不是嗎？”
“那你……算了，這次你要大出血。”
“哦？”
“改日我去一趟你的城市，先說好。”
“好吧……”電話裏傳來無奈的聲音。
“你審還是我來審？要的話我可以押到你那裏去。”
“算了，既然是你破的，我也不好搶功。”
“沒有和你的案件有沖突嗎？”
“沒有。”
這一夜，聊了很久很久。
……
第二天，B市火車站，院長和五個孩子臨行前告辭了吳副。“我代孤兒院孩子們向你問好。”院長說。小春和大嘴拉上自己的弟弟妹妹紛紛向吳副問好：“吳伯伯好！您永遠是我們的英雄！”
吳副笑了笑，那張滿是愁容的臉終于舒展開：“不錯！有時間可以來這裏玩，我家爲你們敞開。”
“謝謝吳伯伯！”
“吳伯伯再見！”
火車載着圓滿駛向A市，是從火車道上開走的。如果仔細看的話，還可以看見一個厚實的身影在站口向着火車招手，始終微笑着眼睛，火車窗口探出五個小腦袋，也向着微笑的人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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